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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热着的补汤至他身边:“皇上请用。”
  “冷了。”他凉凉二字。
  “这煲还热着,里面的汤不会太冷的,喝着正好。”
  “朕说它冷就是冷。”
  “是,奴婢这就去热一下。”各人对热的感觉不同,我觉得温热在他看来或许就是冷了,躬身退出殿,我朝皇后宫的小灶房走去。
  一路上都没见着值夜的宫女,大概又偷懒去了。
  进了灶房,一旺炉上还热着铜壶,便从铜壶中倒了热水进铁锅中,又将铜煲放进铁锅以温热。
  片刻功夫后,当我回到殿内时,就见他正坐于榻上看书。
  “皇上,汤已热过了。”恭敬的将煲呈上。
  他连看都未看一下,只道了句:“太热了,你拿出去让它凉快凉快。”
  “皇上,这汤的温度刚好,奴婢是看准了时间拿出来的。”。、
  “朕说它热它就热。”
  顿了顿,我才轻道:“是。”
  月亮似乎移了位置,夜风比起方才也凉了稍许。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觉得煲上的温度比起方才来降了些,便又进殿。
  他看书的姿势未变。
  “皇上,好了。”再次将煲呈上。
  “太凉了,去热一下。”
  “皇上,这煲拿在手上温度适中,您方才不是说饿了吗?还是先吃些填填肚子吧。”我温和的开口。
  “朕说太凉了,你没听到吗?”他翻过一页书。
  怔了怔,道了声:“是。”
  再次前往小灶房,
  只因一心在这铜煲上,希望他快些喝掉,不想与他单独相处在诺大的殿中,因此并没注意到每次我转身之时,他薄凉深湛的目光投在我背后,夹杂着一点莫明的怒气,还有不为他人察觉的征服欲望。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8
  当我再度拿着铜煲进殿时,已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烛火只剩下了一点,外殿比起先前来更为幽暗。
  窗门微敞。
  他负手站于窗旁,仰望星空,月光透过窗口碎碎照了一地,也勾勒出他近于完美的下鄂。
  “皇上,您试试这温度适中吗?若还是不好,奴婢再去。”将补汤恭敬的呈上,说话时特意加了试试二字。
  “朕不饿了。”
  几乎傻愣,来来去去这么折腾,最后竟然不饿了,一种被耍的感觉油然而升。
  只觉他是故意的。
  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将煲放下后静静侍候在一旁。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对一个小小宫人,他又何必如此。
  “朕突然想吃御膳房做的黄豆银耳糕,你去拿些来。”他突然说。
  “那这补汤呢?”
  “倒了。”
  倒了?真的傻愣了会,才应声:“是。”
  拿着铜煲躬身退出,一出殿,深吸了口气,朝御膳房走去。
  夜色浓郁。
  我是小跑着上御膳房的,穿廊过亭,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
  也是,这个时候,宫人主子们都已沉入梦乡,谁又会像我这般忙碌呢。
  一道影子从小径中的树丛掠过,身法极快。
  驻足望去,月光下树影婆娑,哪有什么人。
  是我看错了吧。
  转入侧门,进了右边的花丛小道,这儿去御膳房近些。
  刚走了几步,就见又一道身影从前侧圆门外出来朝我这边的花丛走来。
  淡淡月色下,他的面容依稀可辩,是棠煜。
  这么晚了他还没休息吗?
  显然,他并未看见我,而是进了我左侧的花道,与我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花墙。
  听得花墙后一道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有事耽搁了”极冷的声音,除了棠煜还会有谁。
  “我在宫外给你置了府第,挑了三十名貌美女子住下,你去看看,中意的就留下,别忘了李家的子嗣还要你来传承。”
  一陈沉默。
  压低的声音又道:“怎么不说话?”
  “还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我在你这般大时,你都二岁了。”
  “我还不想成亲。”
  “那你想等到什么时候?越大自宫,痛苦就多一些。”压低的声音顿了顿,带了些肃严:“除非你在三年内光复,若不然,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棠煜的声音紧崩了些:“我有喜欢的人。”
  “什么?”
  “我要娶她。”
  “什么?”那人显然是太过吃惊,以致于忘了压低声音,原声极为尖细:“你怎么可以喜欢上,还要娶?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她是谁?”
  又是一陈沉默。
  “是宫女?是不是?你整天待在宫里,定是宫女,是哪个宫的?”
  棠煜没有回答。
  “你?真是气死我了。”
  “没有其它的事,我先走了。”棠煜脚步声动。
  “站住,你忘了你的曾祖爷爷就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断送了一切吗?从小我就对你说过,女人都是祸水,是害人精,你从小在宫里长大,后妃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有哪一个是对人真心的?就连笑都是笑不达眼,你怎么还重蹈覆辙?”尖细的声音愤怒中带着激动,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棠煜的声音依旧冰冷,并没有因他的激动愤怒而变调:“没这么严重。我只想由她生出我的儿子,如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
  棠煜轻嗯一声。
  “真是如此吗?”
  棠煜不答,只问:“还有其它的事吗?”
  “煜儿……”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听得棠煜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那人一叹:“你先走吧,有事我会再联络你。”
  第十一章 利用他人9
  那边没了声音。
  我看着棠煜离去,也看到另一条人影跃过花丛消失在反方向。
  却是久久无法将思绪从他们的对话中拉回。
  是听得糊涂?
  还是听得明白?
  该明白?
  还是该糊涂?
  府第,女子,子嗣……
  棠煜他竟然会是个正常的男子,这,怎么会?
  难以想像,叫人震惊不已。
  匆匆返回,一路上脑海里尽是他们的那些对话。
  进了殿,低着头就把殿门关上,我要好好整理一下方才听到的。
  殿内怎么这么暗呢?
  拿过鹤鼎上的火折子就要点火。
  “朕的黄豆银耳糕呢?”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将火折子掉在了地上,也覆盖了棠煜与那人所说的话带给我的震惊。
  “皇,皇上?”暗暗惨叫,天哪,我竟然忘了还有这一件事,压根就没去御膳房。
  他望着我空无一物的双手,薄凉的目光变深,黑了一张脸。
  “奴婢该死”慌张下跪,“奴婢马上去拿。”
  “你还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他冷哼,欺近我,明黄的靴子顿时印入了我眼底下。
  “请皇上责罚。”我更加卑微。
  “抬头看着朕。”
  “奴婢不敢。”
  “不敢?”他一声薄笑,凉凉道:“要是旁人还真会被你的表相给骗了,恭敬,卑微,把宫人该做的举止都做得极到位。”
  “奴婢不明白皇上这话的意思。”心微微忐忑了起来,仿若他窥视到了我内心深处。
  定是我多想了,他不是早已忘了红楼的那一夜,忘了我这个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我心底对他的怨恨与排斥。
  “抬头看着朕。”他再次说。
  不得已,我抬头。
  视线与一双阗黑税利的眸子交汇,沉肃与压迫的气息也随之而来。
  身子不禁一颤,这感觉,这感觉……一如那夜。
  这个时候,我却不能表露出一丁不满怨恨的情绪,得忍着。
  只在这个毁了我人生的人面前,在这双犀利薄凉的黑眸下,却是再也做不出卑微,恭敬的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他就在我的面前。
  努力克制的,努力放下的怨恨。
  一直告诉自己不再回想以前的事。
  一直对自己说,在他面前,我只是宫女。
  可只怕,我的目光,我的神情,已透露了心底的恨。
  他深冷的注视着我。
  我只觉背上出了冷汗,可还要保持平静无波的模样。
  半响过去,他挥袖转身,淡淡道:“给朕穿衣,朕要上御书房批折子。”
  讶了下,有些不解他突然其来的话。
  “还想无视朕的话吗?”见我傻讶着,他挑眉。
  “奴,奴婢马上去拿衣裳。”慌忙起身进内殿,虽然对他的反复摸不着头脑,心头是松了口气,看来,方才是白担心了,他并没有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隔天,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当我领着手拿洗具的宫人们进内殿时,皇后懒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头,一头乌发如流水一般,顺着淡紫内杉蜿蜒而下。
  皇后今天起得较晚,不过心情极佳,从她带笑的眉角就可以看出。
  “昨夜本宫睡沉了,连皇上几时离去也不知道,”皇后起身走向玉石屏风。
  我忙将微湿的锦巾递给皇后,待她擦洗之后便命宫人撤下洗具。
  听得皇后又说:“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你也要叫醒本宫,知道吗?”
  “奴婢记下了。”命拿着衣盘的宫女一字排开,道:“娘娘,今天您要穿哪件啊?”
  凤目扫过衣盘,皇后的目光停在了一件湖青深衣上,“就这件吧。”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1
  正给皇后穿衣,宫人来禀报:“娘娘,棠公公来了,站在殿外候宣。”
  “叫他进来。”
  “是。”
  着衣毕,皇后望着窗前的盆栽微闭了闭目,似在想着什么事。
  好一会,她才走出内殿。
  见到棠煜,不由自主的就想到昨夜的那对话。
  震惊犹在心中,但尽力装作与平常一样,目不斜视。
  “娘娘,已照您的吩咐煎好安胎药,是现在就给安妃娘娘送去吗?”棠煜问。
  皇后望着她细若葱尖的十指,目光清冷:“自然,药凉了,药性也就去了一半,自安妃怀孕以来,本宫也没去看望过,也该去关心关心才是。”
  “是,这就送去。”
  “慢着。”皇后的目光飘向我,带着叫人看不透的笑意,说:“恩恩,就由你送去吧,告诉安妃,让她好生养着,若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管让宫人来告诉本宫。”
  “是。”
  余光瞥见棠煜拧了下眉,寒潭深似的眸子朝我望来,眸里除了常见的冰冷外,又似多了点忧色。
  皇宫的建筑都很大,甬道与各式宫道都极长极宽,仿佛这样才能显出他的大气与宏伟。
  手上端着安胎药,走路自是不敢分心。
  只阳光太过灿烂,抬目望去,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色彩,夺人眼球,虽说宫殿宏伟壮观,但最为好看的还是这些殿顶,每一个殿顶檐角都雕刻着不同的吉物,或张牙舞爪,或飞扑捕食,或撒娇逗乐,栩栩如生。
  走过一扇圆门。
  刚要进入,却与出来的人差点相撞。
  “小心——”我喊道,可已迟了,她手中的木盆倒翻,盆中的水拨了我一身。
  幸好,没拨入药碗中半点。
  “你没事吧?”我赶紧问。
  竟是她。
  明妃身边的宫女,那天景临在亭中送了吊坠给她。
  没想到会在这儿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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