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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终结。而在昏厥前的那一瞬间,燕染以为自己再不会醒来。
  或许永远的沈睡也是一种幸福,可是老天连这样的“幸福”都吝於赏赐给他。
  在疼痛中昏厥,燕染依旧在疼痛中醒来。窗外筛进来一些微光,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被捆住的双手已被解开,而身上也盖上了棉被。但这并掩盖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只要稍稍支起身体,燕染就会感觉到撕裂的疼痛。他掀开被子,强迫自己低头去看:两条大腿的内侧,几乎满布著干涸暗色的血
  迹,其间混杂著点点白浊,再次印证了昨夜那一场骇人的情事。
  李夕持,果然是一点都不曾留情。
  燕染呆呆地倒回床上,心头只剩下一阵彻骨的寒冷。
  记得在沙漠上,他曾经听说有生育能力的百刖男子,在怀胎之後便一直要与爱人分榻而眠。为的就是防止行房的过程伤害到尚在
  孕育的胎儿。
  而在自己残存的记忆里,为了抵抗李夕持近乎疯狂的掠夺,自己始终蜷缩著身体,为的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孩子的安全。
  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保护,真的还能留住那条小小的生命麽
  不敢再思考下去,他直接将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腹部。
  可那小小的一块凸起,居然正安安静静地睡著!
  这才是上天给他的最大的安慰麽?
  这一刻,燕染怔怔地望著头顶的帐幔,无声地笑著,又忍不住淌下泪水。
  曾经有那麽一瞬间,他竟然希望这个孩子能在自己被李夕持侵犯的时候小产!
  这样那个冷酷的男人就会亲手扼杀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而自己,就会以一个浓墨重彩的“死”字,从这座冰冷的牢笼中逃
  走。
  可这种想法只存在於昨夜痛到极点的那一瞬间。
  此时此刻的燕染,依旧轻抚著微凸的腹部,仿佛是在给与孩子以温柔的安慰。
  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无论遇到什麽情况,爹爹一定不会再放弃你,连想都不会想,一定会护你周全。
  因为爹爹只拥有你一个人。
  12
  这样想著,燕染方才感觉又重生出了一些气力。而浑身上下的伤口和淤青,也不再那麽疼痛了。
  他就这样又在床上躺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腹中便隐约觉得有了饥饿的感觉。
  孩子是经不得怠慢的,更何况,他这一身的腌臢也必须找个地方清洁。这样想著,燕染便也顾不得疼痛,勉强支起身子。
  而当他撩开床帷之後,所见的第一眼便是床边上的矮几上放著一碗粥。
  书房是燕染天天都会打扫一遍的。因此他确定这碗粥一定是今天早晨才被人端进来。
  或许是李夕持吃剩下的,尚没人来收拾;或许是他有意“施舍”的夜渡资只是燕染已经疲惫得不愿再做任何猜测。他随便
  抓来被子盖在身上,慢慢地爬到床沿,忍住疼痛将碗捞到手里,抬头就往嘴里灌。
  粥还是温的,带有一丝仿佛是用蜜糖调出来的甜味。
  及至腹中不再空无一物,燕染才勉强尝出自己喝的是一碗药膳。
  入府之後这一年多来,他早晨只吃过白粥,却也知道药有寒热温良的性子,有些即便是补品,但对於胎儿还是会有害处。
  这样一想,燕染便立刻停了动作。
  他正犹豫要不要将落肚的药粥吐出。却只听 “!当”一声,书房正门竟被人一脚踹开了。
  李夕持如同幽魂一般冲进了碧纱厨,手上攥著几片月白色的布料。他见到燕染端著药粥,忽然上前一掌将瓷碗从他手上扇开!
  青花瓷碗撞到墙上碎成粉末,而这似乎还不足以化解李夕持此刻的怒气。
  直到此刻,燕染才看清楚了他手上抓著的东西,正是自己用那块月白色的绸缎为孩子裁剪的衣服。
  李夕持将那三件小小的衣裳丢在燕染面前,几乎是怒吼著逼问道:“赢秋生病是不是你降的诅咒?这是百刖的什麽巫术!!”
  燕染吃了一惊,可他还来不及分辨什麽,眼前忽然就刮起一阵冷风。李夕持竟一步上前,伸手要将他从床上拽下!
  燕染猝不及防,荒乱之中只能扯了青色的床幔披在身上。他稍未留神,整个人便被拖下了床榻,双膝重重地磕在脚榻上,令他忍
  不住痛呼出声。
  “叫什麽!”李夕持反手便是一个耳光,“待会儿更有你好受的!”
  说著,便指著地上的衣服逼问道,“说,是不是你用这个给沈赢秋下的咒?要怎麽解开?”
  赤裸的双腿跪在飞溅满地的瓷器碎片上,燕染忍不住低声抽气。可还没等他将腿移开,李夕持又粗暴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
  他抬起头来。
  “说!”他几乎是在咆哮,“告诉我怎麽解咒!”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燕染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他努力过想要将李夕持推开,可是被捆绑了整整一夜的手腕根本使不出一
  点力气来。
  於是他只能断断续续地辩解:“你说什麽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
  李夕持的神色愈见狰狞:“你缝的这些东西,难道不是用来诅咒赢秋的巫术!”
  直到这时,燕染才明白李夕持发怒的原因。
  他去了後院里燕染居住的那间破房,翻出了孩子的衣服。而因为昨夜的那一句“诅咒”,李夕持便以为这是一种与“扎草人”近
  似的咒术。继而联想起沈赢秋的暴病,便勃然大怒起来。
  一定是这样的了燕染怔怔地看著身边那一堆月白色的绸缎。
  他真的想不到,自己那一点小小的私心,竟会招至如此可怕的後果。
  早知道在那个阴沈的下著冬雨的上午,他就根本不应该去捡那块绸缎,不应该去奢求根本不属於自己的东西。
  这样,他与李夕持便不会有再次的相遇,也不会有後来梦笔轩里的对话,他便依旧睡在自己那寒冷的破屋子,做著逃离囚笼的梦
  。而不会有噩梦一般的昨夜,和尚未可知的今天。
  只可惜无论燕染多麽的後悔,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不过这一次,老天或许会稍稍仁慈一点,让他只痛几下便走到三途川彼岸吧?
  这一具残破的身体,或许也只能在黄泉路上继续照顾那白投了一次胎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燕染虽然浑身依旧在疼,却觉得从前萦绕在心中的屈辱与爱恨,都慢慢沈降下来,变成一片安静。
  “你要为沈公子报仇麽?”他轻声问道,“你要杀了我为你的沈赢秋报仇麽”
  不意於听见这句反问,李夕持怔了一怔,随即怒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为什麽要害他!”
  “我为什麽要害他?”燕染喃喃地咀嚼著这句话,忽然之间竟笑出声来,“真的,我为什麽要害沈公子呢?
  似乎是被他的这一声笑慑住了,李夕持竟替他答道:“因为你嫉妒他!”
  “我嫉妒他?”
  燕染又笑了一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水。
  “是的我嫉妒他每天吃得饱饭,嫉妒他能晚上不会挨冻,我嫉妒他他能对你的追求弃若敝屣,而我当年接受了你,
  如今却只是你的一个奴隶,一个供你发泄侮辱的东西”
  他每说一个字,李夕持脸上的表情就会发生一次变化,仿佛在经历著强烈的心理斗争。
  燕染的眼睛里此刻已是一片模糊,仅存的一点力气也在寒冷与颤抖中消耗殆尽。可凭著心中那一心将熄的残火,他却依旧一字一
  句地说道:
  “如果我真能诅咒,我会第一个诅咒自己立刻死掉然後成鬼成魔,毁掉你们焱朝的基业,杀尽你你的後
  人”
  “你闭嘴!”
  李夕持忽然大喝一声,猛地扼住燕染的喉管。
  “来人啊!”
  他向著门外高喊,随即有两个仆人跑了进来。
  “把他拖到院子里!给我狠狠的打!”
  李夕持一把将燕染推到他们手上。
  “不听他求饶,谁都不许停下!”
  13
  那两个仆人听了,脸上闪过一瞬惊讶的神色,却也不敢有什麽话说,急忙将拖了半裸的燕染从碧纱厨里一直拖到了梦笔轩的外面
  。
  此时正是数九寒冬。一掀开暖帘屋外便是冰天雪地。燕染身上只披了薄薄一层床幔,一出了门槛,他便被冻得痉挛起来,手指与
  足趾很快红得生痛。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一般。
  李夕持依旧留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可两个仆人却不敢怠慢,立刻用绳索将燕染绑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然後找来一块宽大的木板
  子。
  燕染冻得半合著眼睛,依稀见了那块木板,心中便死去了一大半。这时候,其中一个仆人偷偷凑到他耳边上,轻声说道:“长吉
  叫我们手下留情,你可撑著点。王爷很快就能消气,过一会儿我们就说你讨饶了,可不要硬撑著。”
  说完了,便提起板子,直接朝燕染的背後“啪啪”地打了起来。
  那木板子很宽,打在燕染的背上“劈啪”作响。然而它只是声音大,实际却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只是现在的燕染又哪里比得上寻常康健之人的耐力?这寥寥的几板落在身上,依旧是如同雪上加霜,但他都咬著牙齿领了下来。
  真的只是过了一忽而的时间,那两个仆人便停了下来,大声通报说燕染已经求饶。可梦笔轩里依旧没有什麽动静,李夕持却不知
  又在做些什麽。
  而就在这个时候,浑身伤痕的燕染却忽然被另一种巨大的疼痛所震慑。
  仿佛感觉到有一块铅正在肚子里往下坠落,伴随著的是一种从未经历的、钝器切割的奇痛。
  他立刻呻吟起来,冰冷的雪地上,随即落下数滴殷红的血迹。
  李夕持命人将燕染拖到院子里去领刑,但是他并没有跟著走出梦笔轩。
  眉心一点烦躁逐渐消退,他踢开脚边的绸缎,缓步坐到床上。微微低头,目光便不经意地落在了那一片干竭暗色的血渍上。
  他一手拉来被子将那血迹盖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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