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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匕首将他肚
  腹剖开,取出那个孩子来。”
  一言既出,李夕持与那名大夫同时大惊失色。
  “你怎麽能将活人的身体剖开”
  然而郑长吉却坚持道:“王爷,我曾经见过别人为百刖男子剖腹取子。入府前也习得一些医术。只要大夫能与我通力配合,我便
  能保燕染安然无恙,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尽,却将目光怜惜地落在了燕染身上。
  床榻上的燕染已气如游丝,纵然是李夕持也明白,这样一个伤者是无法顺利地产下孩子的。
  郑长吉又柔声道:“王爷,此地能为燕染做主的便只有您一人。若是错过了时机,恐怕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他的这句话仿佛一个威胁,令李夕持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又深深地看了燕染一眼,终於下狠心似的点了点头。
  郑长吉立刻吩咐立在门外的小厮道:“准备热水和刀具,以及冰蚕丝线。再点一盏油灯。另外将府内最好的止血、安神药丸拿来
  。”
  然後,他又对李夕持道:“人多事杂,斗胆请王爷出门等候。不出半个时辰,燕染必然完璧归赵。”
  似乎是被郑长吉如此的肯定所打动,李夕持狠狠地瞪了他与那大夫一眼,随即推门而出。
  小厮们很快送来了需要的物品,郑长吉只留下大夫一人,便关上了房门。
  李夕持虽然急躁,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轻举妄动。於是只能立在轩外引颈眺望,在旁人的眼里,全然就是一个等候妻子生产的丈夫
  ,只是他自己却毫无这个自觉。
  而屋子里,却只是长时间的沈寂。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燕染发现自己立在灰色的夯土小路前,周围是枯败的蒿草与芦苇,世界只有花白与枯黄的颜色,再远的地方是沈沈的黑暗。
  半空中有个声音,指示著他沿著小路向前走,燕染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不由自主地照著去做。他脚下轻飘飘地仿佛踩在云头上
  ,转眼就走出了几十丈的距离。眼前忽然开阔了,竟然是一条浊黄的河流,上面架著一座生满了苍苔的青石古桥,桥身上刻了三
  个字,被苔藓覆住了,燕染仅能认出一个“何”字。
  那个声音此刻依旧在有引导著他,让他穿过那座桥去到河对面。燕染依旧是不由自主地要往桥上走,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麽东
  西挂住了。
  他低头去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小小的手臂。
  牵住燕染的衣角的是一个梳著双髻的孩童,浑身包裹著银色毫光。他光著双脚站在泥地上,身上似乎也没有穿衣服。
  燕染虽然看不清这孩子的面目,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亲切和怜惜,便俯身将他抱在怀里。
  孩子不挣扎也不喊叫,却只是乖乖地贴在燕染的胸口上。
  燕染怜爱地轻轻拍抚著他的脊背,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不知不觉中,刚才那个呼唤他赶路的声音已经渐渐地隐去了,黑阙阙的小路上似乎变得更加阴冷,死寂之中没有半点人的气息。
  “这是哪里?我又在做什麽”
  燕染这才浑浑噩噩地开始思索,可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身上一紧──竟是那个孩子突然将他牢牢地抱住了。
  这种专横虽然显得稚嫩,却令燕染感到了隐约的熟悉。他的心中暗暗一惊,似乎有什麽记忆开始涌现出来。
  是谁?这个孩子像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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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识地,燕染想要看清那孩子的模样,低头却见自己的衣襟上留下了一片湿痕。
  那孩子竟是在哭泣,双手紧紧攀附著燕染的衣裳,一个劲儿地摇头。
  这是什麽意思?是叫他不要再往前走了麽?
  燕染正在思索,这时对岸忽然刮起一道狂风,将他吹得一个踉跄。那孩子却从他怀里跌了出去,燕染急忙想将孩子扶起,然而眼
  前闪过一道白光,便忽然什麽都看不见了。
  仿佛坠入深井之中,燕染眼前是一片彻底的黑暗,脚下依旧绵软得如同腾云驾雾。他心中念著那个熟悉的孩子,也不知就这样沈
  浮了多久,忽然像是撞上了什麽事物,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
  伴随著这一阵疼痛,所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又都变得清晰了。
  忍住剧痛,燕染睁开眼睛,所见的依旧是梦笔轩雨过天青色的床幔。
  自己是怎麽又躺回到这里来的他慢慢地思索著,随即回忆起某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被人拖到院子里惩罚,然後痛得失去了知觉那自己却又怎麽会站在那一条昏暗的夯土小路上
  那难道便是黄泉路麽?
  燕染胸中忽然觉得一阵寒意,自己真的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那个哭著拉住自己衣角的孩子又究竟是──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少了一点什麽。
  是孩子!
  他将手慢慢地探到腹部,那熟悉的凸起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三寸来长的伤痕。
  孩子没有了!
  燕染曾经听族人提起过这种产子的方式,几乎只会使用在最险恶的情形之下。那麽,现在又是谁趁著他昏迷的时候,将孩子活生
  生地从他的肚子里取走了,而那孩子现在又怎麽样了
  燕染再不敢多想什麽,立刻就要下床去寻找。而还没等他将头仰起,一个温柔的男声便阻止了他的冒险。
  “别动,不然伤口会崩裂的。”郑长吉端著一盆温水走了过来,“口渴还是饿了,只要对我说就行。”
  燕染吃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焦急地问道:“孩子呢”
  郑长吉将布巾放在温水里绞了一把,轻轻地为燕染擦拭著身上的血污,一边垂了眼帘答道:“孩子很好,不过被涟王爷抱
  走了。”
  听到“涟王爷”这三个字,燕染顿时紧张得无以复加,若不是郑长吉急忙将他按住,只恐怕他早已经拼命地爬了起来去找自己的
  孩子。
  “他把孩子抱去哪里!”
  起不了身,燕染只能切切地追问,“李夕持要将孩子怎麽办”
  郑长吉看著他苍白如纸的面色,小心地试探道:“王爷已在外间等候多时,你可愿意见他?”
  燕染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似乎欲言又止,最後还是点了点头。
  郑长吉最後替他擦完了双腿,将新换的被褥严严实实地塞好,这才推门出去。
  一忽儿功夫後,涟王爷李夕持便铁青著脸色走了进来。
  燕染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走到了自己床前。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得如此急切与专横,就像就像拼命抓住了自己衣襟的那
  一双小手。
  想起自己那尚未谋面,甚至连性别都无从得知的孩子,燕染的心中便是一阵焦急与不安。
  这时候,李夕持低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孩子现在很好。我嫌他太吵,所以让人送到别处去了。”
  在屋外整整立了两个时辰的涟王爷终於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他看著脚边那一堆沾满了血污、尚未被下人取走的被褥,沈默了一
  会儿,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了隐瞒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掉?”
  在得知孩子的情况之後,燕染的心中终於稍稍平静了一些。虽然李夕持就在距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可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与昔日的专横大相径庭,李夕持却没有强迫燕染做出任何回应,而只是慢慢地俯下身来,继续说道:“衣服的事是我错怪
  了你。可你也不该对我隐瞒这麽久。我也是孩子的父亲,若知道你这般不易,又怎麽会再那样处罚你今天起,你便住在我
  边上的屋里,想要什麽便与下人吩咐还有”
  他突然如此温柔地说了一通,仿佛又回到了沙漠上那个深情款款的异国亲王。然後又想要伸手进被子里去摸燕染的手臂,可燕染
  却猛地将手臂往回一缩,同时终於张了张口,可所说的却只有一句话。
  “让我见见孩子。”
  李夕持却因为这一句话而沈默了。
  半晌之後,他虽然轻、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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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话顿时又让燕染紧张起来。
  “为什麽不行!”他哑著喉咙追问道,“你要把孩子怎麽样!”
  李夕持悻悻然将手抽回,皱了眉头道:“这孩子是涟王府的世子,我已经命人替他去找乳母,日後抚养他的一切事情,我自会负
  责安排。”
  燕染怔怔地听他这样说,一时间竟觉得五味杂陈。
  一方面,曾经最担忧的抚养问题得到解决,可这却意味著自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骨肉至亲
  一想到自己梦境里那个在自己怀里哭泣著摇头的孩子,燕染的心就比身体更疼,疼到令他无法接受这种残忍的决定。
  “可那是我的孩子!你有什麽权力把我的孩子拿走!”
  这一次,换做他主动地将手伸了出来,努力想要抓住什麽。
  “凭我是孩子的父亲。”李夕持冷冷地回答他。
  “我能够保证会给我的儿子作为世子应得的一切,而你却只是一味隐瞒,你不让我知道他的存在,难道这样就是为了孩子好,难
  道你这样就配拥有这个孩子?”
  对於他的指责,燕染一时愕然,他睁大的眼眸深处隐约有泪光,可是在流露之前,却又变成了倔强的反抗。
  “我给他的,都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他一字一句吃力地反驳道:“而且我不想让孩子知道他有一个多麽虚伪冷酷的父亲,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拥有多麽肮脏、
  冷酷的血统!”
  “你给我闭嘴!”
  这一瞬间,李夕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甚至已经抬起了右手。但那重重的一拳最终还是砸在了床上。
  “你能给他什麽?是捡来的衣服还是吃剩的饭菜?我真难以想象,若是你在我所不知的地方生下孩子,是不是还会有命留著?还
  有力气像现在一样对我说出不敬的话来!”
  说完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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