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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宇听出了她语气里刻意装出来的不在乎,皱眉:“别人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你。”
欣宁挑挑眉:“如果是你碰到呢?你也不会吗?”
靖宇被问住,随口忍不住笑起来:“我当然会,就算是不认识的女人,我也会。”
“那不得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多么好,他的好我可全见识过了,再怎么说也挽回不了我的心。”欣宁说得轻巧,唯有她自己明白,乍听到此事时,内心仍无法克制地震动。在巴黎时他脸上的伤……他救她为什么没提过呢?
但那又如何?她一想到这段日子经历的痛苦,想到以后看不见的未来,就不可能再接受他。
“何欣宁,你真的变心了!”一开始不相信她的冷淡是真的,但她的表情越来越坚定,靖宇做出如此结论。
欣宁微微一笑,苦涩掩藏,不置可否,“快点,找了一小时才找完一栋楼。”肋
“今天晚上找不完了。”靖宇客观地说。
“那也得找。”
“我们应该去小馨那里要张照片,再来问就方便多了。”
欣宁停住正要敲门的手,张了张嘴:“我……怎么没想到?”自以为很冷静,但沈家的混乱里,她的思绪还是受到了很深的影响,忘记了拿照片追查这最简单的办法。
靖宇挑挑眉:“你想到也没用,我估计小馨已经用过这个法子了。”
“所以……我们是找不到了?”
“一个人要存心躲起来,别人是很难找到的。小馨的爸爸刻意不见女儿,必有他的理由,我明天直接去找小馨。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他说得有理,欣宁暂时放弃了寻找,两人进入一家茶座喝茶,稍做休息。她自然不可能把婆婆的那些错事说出来,靖宇再三套话,她也守口如瓶。话题最后落到了她跟王逸辰的关系上。
“你要对奕棠放手,真的是因为爱上了姓王的?”镬
“他不值得我动心吗?”欣宁没直接肯定。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你是个很执着的女人。”
“所以决定了放手就不会改变。”
“但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开奕棠,你有没有觉得太残忍了?他正是需要你的时候。”靖宇了解自己的兄弟,说实话,如果欣宁不是奕棠的妻子,看她这种婚姻状况,他早就动手了。
欣宁一口气喝完整杯茶,不打算多谈,起身道:“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多看过我一眼。我都没觉得他太残忍,因为我知道,没有爱的时候怎能奢求人家温柔体贴?”
靖宇赶紧买单,起身追上她:“你已经不爱奕棠了?”
欣宁的回答很干脆:“爱情,我已经不需要了!”
当晚,沈奕棠从外面回来差不多零点了,当然也没有任何结果。
欣宁听说他也去了城中村,有些意外。听说尉馨辞职和搬走后,更是惊诧。不过是一天时间,她怎么可能消失得那么彻底?
两人都住在父母家,卧房很大,不得不共用一张床。
谁也睡不着,但之前欣宁说过退让与放手的话语,这让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拉到了最大距离。他们静静地躺着,一床被子,一人占据一方,床中间的部分空着,谁也没有动。
真是太累了……累得连向对方靠近一寸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她说。
“谢谢。”他疲惫道。
静默。
“如果是你,你会去哪里?”良久,他问。
“我……会去找爸爸。”但没必要辞去一份好工作,还要搬走,除非她以为可以永远不再这里的每个人。欣宁侧身注视着他,“我以前不知道她这么坚韧,坚韧的人是不会轻易舍弃生命的,你放心。”
一语说中了他最担心的事,轻哼一声,他也侧过身,幽幽黑眸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被盯得窘迫,不着痕迹地躺平,双手扶着被子,低声道:“好累,睡吧!”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不可以陪我多聊一会么?”
“对不起,我累了。”她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直到她的四肢已经放松,呼吸已经均匀,他依旧那样不动不动地注视着。快到天亮时,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声从嘴角溢出。
他不想失去她,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明白自己的心意。
或许,婚姻的一开始他有叛逆,有不甘,想折磨她,报复她。但新婚之夜占有她纯洁的身体时,他的心似乎有了种莫名的情愫。这个送上门来的女人,他要永远锁住她,用婚姻的囚牢锁住她!认识她这么多年,她带给他的都是甜美和轻松,无怨无悔地照顾他。如果不是他跟尉馨重新走在一起,他们那平静但安宁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吧?
短短几个月,历经了波澜起伏,还能跟她同盖一张被子、同睡一张床上,他越发明白心头的渴望——希望永远有她这样相伴。
可是……一切还可能重新开始吗?
他有无法置之不理的尉馨,她有琵琶别抱的王逸辰……
想到此,他不禁挪动了身躯,很小心很缓慢地靠近她。双臂将她拥进怀里,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窝,如此,空寂了的心神奇地充实了一些。欣宁睡得沉,浑然不觉,习惯性往温暖的源泉蹭了蹭,小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腰杆上。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他这才经受不起浓重的困意,一分钟进入了梦乡。
生物钟敲醒了欣宁的知觉,她睁开眼睛,发现熟悉的俊容就在眼前,他的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背,自己的手也十分配合地揽住他。真要命!这算什么?惯性吗?涌出心酸,懊恼也爬满了她的脸。
想撑起身子,无意中发现他双眸下浅浅的黑影。其实他的眼睛很漂亮,狭长、深邃,睫毛浓密,看人的时候温柔也好,冷酷也罢,都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最近他的眼睛很黯淡,一连多日他都没睡过好觉了……
欣宁想起他的指控——何欣宁,你其实很冷酷,你知道吗?
想起张靖宇的话——你是不是太残忍了?现在正是他需要你的时候。
她不想辩驳,有时候冷酷和残忍何尝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人和动物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她首先要保护自己,而沈奕棠这种人早该迎头痛击,她拒绝成为他习惯性的依赖,不希望事情过去又回到原点,更何况他们还可能回到原点吗?肋
她——不会再陪伴他同行。
欣宁拉开他的手,坐身起床。
沈奕棠怀抱空了,浓密的眉蹙在一起,梦里将被子紧紧抓住,仿佛真能抓住什么似的。
她换好衣服,没有回头,轻轻地把房门关上。
阿兰起得早,已经在厨房里忙碌。沈父和文燕也没什么睡眠,竟然都在客厅里坐着了,看他们脸色比昨晚好了些,大约是经过深入的沟通,沈父的火气消了不少。毕竟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真正遇到问题时还是会共同面对。
欣宁陪他们吃完早餐,沈奕棠还没醒,她决定先回家去探望爸爸。
文燕追到了电梯口,惭愧而艰涩地开口:“欣宁,可以告诉我,跟奕棠……有什么打算吗?”果然是女人,直觉是非常灵敏准确的,她预感到这个儿媳妇可能留不住了。
欣宁抱歉道:“不管我怎么做,妈都能理解吧?”
文燕的神色瞬间黯然,木然地点点头:“说到底,是我们欠你的。对不起……”
欣宁扬起浅浅的微笑,很苦涩,张开双臂拥抱这位一夜就变憔悴的母亲,“妈不用跟我道歉,说不定这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镬
文燕被她纤细的手臂拥抱着,酸楚地热泪盈眶。
“妈,我没跟你说过吧?我真的很欣赏很佩服你这样的女人,事业和家庭都能经营得有声有色。爸和奕棠都很爱你,离不开你,你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欣宁在她颤抖的肩头拍了拍,“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做错后能积极面对。我相信尉馨的事,妈一定能够处理得很好。”
文燕哽咽住了,她更深刻地理解了丈夫的眼光,“欣宁啊,你真是一个少见的好女孩。”
欣宁放开她,笑容很美丽,很鼓励人心:“但很多地方,我还是要向妈学习。”她按下电梯键,面容保持着微笑。
一个人只有放开包袱做真正的自己,才可能活得舒坦。两年里,欣宁总觉得石头压在胸口,闷闷沉沉。别人的婚姻是城堡,她的婚姻却是囚牢,懂得放下,才懂得把握此后的新生。以前好多次吵架时,她都想如果沈奕棠能愿意道个歉,愿意用宽阔的怀抱温柔地抱抱她、哄哄她,或许,她也不会这么痛。痛的时候,才发现依然还爱着。痛的时候,才发现爱得再深再无求,也依然有不能承受的底线。
如今不吵不闹,也不那么痛了,所以她可以放手了。
电梯打开,欣宁大步跨进去,对含泪的婆婆挥挥手。
父亲出院后的身体情况良好,陈清悉心照顾,无怨无悔。她说,所谓夫妻不就是有困难时,互相扶持么?
欣宁推着轮椅车陪父亲到公园里散步,蹲下去陪他说说话。尽管父亲说话还有些困难,但她很有耐心地倾听,而后依偎在父亲的膝头。
“爸,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爸,你最大的心愿是不是看到我幸福地过一辈子呢?以前的我很幼稚很傻呢!不过现在我总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爸,无论我做什么事,只要我觉得开心,你都会支持的吧?”
“爸,这世上最爱我的男人是爸爸呢!除了爸爸,我谁都不要了,呵。”
陈清远远地瞧见父女俩这副画面,久违的温馨啊!她快步走过来,笑道:“干嘛?在你爸面前撒娇啊!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了。”
欣宁站直了身从侧面抱住陈清的脖子,在她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爱妈妈。”
“你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想把妈妈吓出心脏病啊?”
“才没有呢,我是觉得有这么爱我的爸爸妈妈好幸福,真的……好幸福。”比起尉馨,比起很多人,她都太幸福了。
陈清狐疑地拉开她的手,审视她的脸庞:“你不对劲。”
“反正我最近想通了很多事,自己感觉轻松多了。”欣宁说着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哎呀,我还约了小栩啊!快到点了,我先走了啊!爸,要乖乖听妈妈的照顾哦!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喂!你这丫头,是不是受姓沈的刺激了?”
“不,他已经不再是我的烦恼!”看她脚步不若平日沉重,陈清隐隐明白了什么。
……
如栩正在房间收拾东西,她平时是个大忙人,也是大懒人,官司一个接一个无暇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