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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闷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郁闷着。”
我走过去扒拉一下他的头发,他一把拍下我的手怒视我,眼睛瞪的滚圆,像小鹿一样闪着水光,我忍住想捏的欲望咳了一声。
放在外面桌上的电话震动起来,我连忙奔出去接电话,“喂,白苏?”
“是我,你休息的怎么样了?”
“我没关系,我妈妈怎么样了?”
“有医院看着,没什么大问题,你先好好休息,晚上再打给你,哦,对了,有人问我你的行踪,需要讲吗?”
“不需要。”我挂了电话,跌坐在沙发上出神,唐小沐顶着毛巾给我一杯茶,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在我身边坐下,“你别这么紧张,等伯母的病情稳定下来就好了,你现在这样,先病倒了怎么办?”
我撑着额头,手中的玻璃杯温润如玉,散发着属于家里的温暖。
“我只是怕一觉醒来,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白苏在医院看着,我先去休息了,你最好也睡一下,晚上最好跟医生谈一谈。”
我点点头,撑着额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恍惚觉得不知身在何处,斜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床毛毯,厨房有些响动,我有些茫然的坐起来,墙上的老式钟表发出走动的咔嚓声,唐小沐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端着一锅东西,远远的粥香飘了过来,“你醒来了?去洗个澡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
我现在在家里,唐小沐跟着我回来了,妈妈……妈妈还在医院!我穿好鞋子,整个人弹起来,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下午六点了,“白苏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打了,我接了,她让你吃完东西就去医院。”他把粥放在桌上,“也不知道你吃不吃这个,我去街口的粥店买的。”
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勾的我肚子叫了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随便吃了点就去了医院,白苏站在病房外,穿着白大褂,看见我来了也只是冷淡的朝我点点头,随即介绍站在她身后的人,“这位是你妈妈的主治医生,脑内科主任,张医生。”
我伸手与他交握,“张医生,家母的病情就麻烦您给我做个说明,这几天也麻烦你了。”
他笑的忠厚,重重的握手,放下之后看了一眼病房内,“你妈妈的病情今天已经稳定下来,刚送来的时候有颅内出血和轻微骨折现象,头部也有创伤,刚接受的时候情况很危险,病人出现昏迷、心跳、血压、呼吸不稳,而且身体机能混乱,虽然已经紧急动过手术清除颅内血块,骨折也已经处理,仍旧对身体有影响,同时还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现象,清醒之后可能要维持一段时间的用药。”
我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可以出icu?”
“大概还需要观察几天,脑外伤需要一段时间来观察后遗症的并发,如果一切顺利,这周就可以转移到普通加护病房了。”
我点点头,咬了咬嘴唇,“请问张医生,总共需要多少费用,手术的和住院的全部。”
张医生看了白苏一眼,两人对望一眼,随即温和的笑,“你先照顾好你妈妈吧,费用什么的不着急。”
我敏锐的感觉到张医生眼里一闪而过的谨慎,白苏转身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他朝我们笑笑,“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值班室一直都有医生和护士在的。不要客气。”
“真是麻烦您了。”我朝他笑笑,白苏手插在衣兜里转身准备走,我一把拉住他,拧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你多想了。”她转身看我,“阿姨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之前我跟张医生已经进病房检查过了,今天也没什么问题。”
我松开手,怔怔的看着她,她突然笑了一下,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当心自己的身体吧,看你的脸色,坏的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我用力搓了搓脸,感觉脸上的肌肉冰冷僵硬,笑了几下,“你白天说的老师是?”
“高中班主任,你不记得了么?”她所幸转身看着我,“要去看看他么,住院了。”
“什么病?”我随口问了一句,她面无表情的说,“痔疮,刚开完刀,正在住院。
“……”我闭上嘴,倒是唐小沐在身后噗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老师的脸有些尴尬,趴在病床上正在看书,看到我们进来连忙翻身,可能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疼的脸色一变,白苏站在他身边拿着病历卡看着,跟老师聊了几句,我走出来靠着阳台,回想起刚才张医生眼中的一丝谨慎和僵硬。
普通icu的收费标准大概是一天一千到两千,加上手术中输血,专家会诊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费用,没有个几万的准备是不行的。
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脸,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虽然平时上大学期间的费用几乎没用家里的钱,都是自己打工搞定,但是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也是个问题……
我敛下眉目,看着自己的手发愣,唐小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了出来,拍拍我的肩膀,“伯母没事了,你怎么也不放松一点?”
我转头朝他笑笑,“没啊,只是一时间太累了,情绪转换不过来。”
他跟在我身边靠着阳台,笑嘻嘻的看着我,“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累,有些事情不可能一个人承担的来的,你就是太僵硬太紧张了,才搞到身心俱疲。”
我拍拍他的头,“你就这么跟我跑出来,家里不担心?”
“已经打了电话了,没事,又不是一个人。”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刚才看你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住院的费用问题。”我有些手痒想抽烟,突然想起这是医院,只好放弃。
“刚才那个张医生不是说没关系,等伯母身体好些再说这个吗?”
“早说晚说都差不多,反正这笔钱是要出的。”我轻笑,“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没人可以帮我负担。”
第 45 章
在icu(重症监护病房)持续观察了一个星期左右,没有多大的病情反复,手术算是极为成功,张医生说,按你妈妈目前的状况看,恢复很好,可以转去普通加护病房了,注意休息和营养,不要让病人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就行。我点点头,着手开始办理手续。
妈妈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看到我在一边也只是欣慰的笑,却说不出话来,我打热水帮她擦手和脸,她好像想说什么似地,抓着我不放,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的意思。
我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没问题的,手术很成功,我会一直陪在这里。”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而后又有些紧张的抓住我的手,经过一场折腾,又瘦了好多,倒是力气还在,死死抓着不放手,嘴微微张开,含含糊糊的念着什么,神情有些激动,好不容易等她睡着,白苏站在门口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帮妈妈压好被角走出去,白苏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我。
“关于阿姨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这回事,你想过没?”她把我带到庭院里,低声问我。
“不知道,听你的语气好像有什么另外的原因?”我靠在墙上,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周围,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撑着伞路过,好奇的往这个角落里打量。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懒洋洋的看着她身后碧绿的树丛,一直绷紧的神经不自觉的放松起来,疲倦的感觉好像泡泡一样往上蒸腾,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前几天你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所以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糟糕透顶的预感再次让我突然有点毛骨悚然,眯起眼睛看着她,她只是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朝我一挥。
好像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让人猝不及防,我看着那个小本子,熟悉的封面和外壳,之前有些懒散放松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皮肤有些发冷,每一个毛细孔似乎都在往外面冒着冷气,整个人都有些僵直起来。我微咪眼睛看着她,“你从哪里找到的。”
她伸手把本子丢过来,面色如常,“阿姨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手里抓着这个本子,当时场面有点混乱,也没人注意,还是我从她手里取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估计你比我更清楚。”
“你说是从我妈妈手里拿出来的,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手里还抓着这个?”我把本子抓的死紧,硬壳的边缘刺进掌心里,尖锐的痛感刺激着神经,但远远比不上看到这个本子给我带来的冲击。
“我很好奇里面写了什么,虽然没什么迹象表明,阿姨是看了这个一时心情恍惚,或者是受了很大刺激才摔下楼,但是至少也脱不了干系,你说呢?”她往后一步,低矮的树丛颤动了一下,滴落几颗水珠。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本子放进口袋里,朝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而且也没什么关系了。”
“你的表情跟你的话完全不符合啊陈默。”她突然笑了一下,“反正你也一直是这样言不由衷,不过算了,我对别人的隐私也没多大兴趣,只是这件事你自己看着解决好了,也不关我的事,幸亏是我拿到了,要不然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转身离开,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大楼,迟疑的把手伸进口袋,紧紧的握住那本日记,这本日记为什么会出现在妈妈手里,难道正如她所言,是因为无意中看到这本日记,一时受了刺激才会摔下楼?
我呆了半响,愤愤的一拳砸在墙壁上。
收拾好情绪,我回病房,妈妈大概还在睡,跟我刚回来的时候相比,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唐小沐蹲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专心致志的削一个苹果,嘟着嘴好像在赌气的样子,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一脸炫耀的看着我,小声说,“陈默你看,我可以一口气削一整只苹果不断皮了。”
长长的苹果皮在他手上盘着,我伸手拍拍他的头,抬头看着妈妈的吊针,给她手下放了个热水袋,她似乎有些惊醒,嘴唇动了动,我坐下来专心的看着她,唐小沐凑过来,“陈默,白苏去哪了?她不是来找你了吗?”
“不知道,可能是回家了吧,或者去找老师去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口袋里日记本的硬壳时时刻刻在提醒我它的存在,唐小沐哦了一声,“那我去找她。”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唐小沐跑出去,又跑回来,“我削了两个苹果,你记得吃掉。”
说完又跑了,大概是去找白苏了吧,我淡漠的想。
我从来没想到过这个日记本会被妈妈看到,也许是因为她从来都不去看我的东西的习惯,我放在家里的东西都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机缘巧合被她看到,是对是错。
总归是要知道的,我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再这样下去也只能是自欺欺人,更何况,我敛下眉目,看着自己的手,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承担与之相应的结果。
护士过来检查,朝我笑了笑,说着这位妈妈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儿子,我只是微笑着听,心里不由得苦笑一声,要是我真的这么孝顺,妈妈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
天渐渐黑了,喂了她吃了一点流质,我去洗了个手,转身拐到值班室,跟值班医生谈了谈病情,回到病房的时候,妈妈已经坐了起来,看着窗外发呆,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我几步走进去,“妈妈你怎么坐起来了,休息一会。”
她转头看着我,笑了笑,有些吃力的张开嘴说话,“没事,吃了就躺下不是像猪了么?”
我笑了一下,坐过去扶着她身后的靠枕,“头还疼么?”
“还好,不像几天前疼的那么厉害了。”
“怎么今天精神这么好,要是说话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吧。”我把拉下来的被子盖上去,良久,才听到她一声叹气。
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往头上冲,手突然抖了一下,我面色如常的抬起头,半开玩笑的说,“怎么叹气?有我这么孝顺的儿子还不好?”
她定定的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手在床下攥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陈默,你……”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你是不是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
“是啊,这个习惯还是你教的。”我低头拿摆在一边的热毛巾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