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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13

  极为仰慕这位姑姑的,只奈何即位之后,处处受她掣肘,渐生闲隙,竟将少时那些情谊磨得精光。女为帝,则父为太夫。华皇太夫与华相两下里一核计,见女帝年少,与华家竟渐有离心之势,便将华春的长子送进宫,成为了这一代的华皇夫。
  华皇夫是位恬淡幽雅的男子,别人眼中看起来未免懦弱了些,后宫仍得华皇太夫掌控。倒是女帝,虽对兰贵君极为宠爱,对这位长自己两岁的表兄也不至于太冷落。
  这些事情,朝内诸多老臣自是清楚。
  英田向来不偏不倚,只办实事,抱定了主意不肯站在任何一个政营,因此还是颇得宣帝欣赏。
  思虑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清冷的无波无澜的声音:“英大人留步!”
  英田转身,身后五步之外,长身玉立的男子二十二三岁,肤色黎黑,泛着蜜色光泽,与时下肤白如玉的男子不同,五官深邃如刀斧削刻,双眸炯炯有神,和清冷的声音极为不配,右臂上缠着一圈白帛,显是受伤。
  “南侍卫有事?”英田摆出官场上那套面孔,心里却高兴得几乎连胡子都要一翘一翘了,他的洛洛竟然将南侍卫给戳了个血窟窿,真是武功见长哪!
  南侍卫,大周王朝一个特殊的存在。
  当年华相一手把持朝政之时,有一位年轻男子来到了年方十六岁的宣帝身边,无人知他名姓来历,只知他是女帝贴身侍卫,因他是男子,后宫贵君皇太夫没少非议,然几次浴血奋战将宣帝从阴谋刺杀里救出来,才得诸人信服。二十五年过去了,某一天众人发现,宣帝身边的南侍卫换成了一位年轻的男子,也就是现在的南侍卫。原来的南侍卫不知所踪,既没听说病也没听说死,只是一夜不见了。
  新来的这位,也叫南侍卫。
  没人知道他的名姓,与前一位南侍卫一样成谜。
  “英大人,昨日南落了东西在府上,还请英大人代为转告小姐,烦请替南悉心照顾,他日定当取回!”南不卑不亢,将来意说完便转身而去。
  英田心里不明其意,不禁咯噔一下:他这是变相的向洛洛挑战吗?
  至于落了东西,八成是个借口吧?
  他却不知,南侍卫确实是落了东西在英洛手里。
  英乔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脸上一抹兴味的笑。
  匕首本身并无任何装饰,只是寒光四溢,如一泓秋水,挥刀间,杀气凛然。显见,这是一把不常拿来赏玩而拿来杀人的匕首。
  想到匕首的主人,英乔的心里便有几分同英田的心理相同了,自家洛洛,终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大长出息了!
  找了把鞘配起来揣在袖中,关切的对一边杵药的夏友道:“趁着妹妹受伤,衡就在家多陪陪妹妹吧!妹妹先歇着,哥哥晚上再来看你。”
  英洛小心挪挪身,将自己放得更为舒服一点,还是忍不住将左肩弄痛了,苍白着脸道:“哥哥去忙吧,我没事!”
  “胳膊都快被人卸下来了,还没事!”夏友气哼哼道,毫不怜惜的在她左胳膊上一戳,疼得英洛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唇将嘴唇差点咬破。
  夏友再戳。
  “叫一下你会死啊?”不知为何,自己就盼着她能叫一声,疼了呻吟出来,而不是紧抿着唇苍白双颊闷不吭声。
  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英落咬牙挤出来一句话:“我饿了……”
  夏友狠狠看她一眼,本来是她受了伤,看她强撑的样子,怎么觉得自己伤的比她还要重呢?
  “你先躺着,我出去给你弄吃的!”
  眼看他出去了,英洛一阵苦笑,巨大的疼痛涌上来,她疼晕了过去。
  第二日晨,英洛在春雪的服侍下强撑着起来梳洗打扮,同父兄一起进宫去了。
  按照品级,英洛自是无上朝的资格,只能在延嘉殿偏殿等。左等右等,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直饿得前胸贴着后背,才等得女帝召见。
  小黄门一路引得她在宫墙内行走,一路不住首打量她。英洛今日着鹅黄色衣裙,发上并无花钿,只有一根白玉簪,一副珍珠耳钉,略略用脂粉遮了脸上的苍白病容之色,这会强撑着已是强弩之末,见这小黄门打量得频繁,不由和颜问道:“公公可是见我妆花了?”
  那小黄门支支吾吾,眼神闪烁:“没……没……”
  英洛见机,也不再多言。肩膊上的痛一阵紧似一阵,这会已经汗透重衣,幸好走时春雪给她手中塞了一方手绢,这会子勉强擦擦额头的汗珠,只盼这晋见别太狼狈才行。
  女帝今日早朝被一帮朝臣吵得头晕,略有倦意,正靠在榻上歇息。听得小黄门通报,见门外缓缓而来的女子纤细婉雅,弱不胜衣,面上犹带一丝病容,却是容颜胜雪,眸光如玉,美艳绝伦,竟是有一丝疑惑,如此闺阁弱质芊芊,居然将她的南侍卫给打伤了。
  对侍立在旁面无表情的南侍卫玩味一笑:“南侍卫莫非那日被美色所惑?”
  今日召见英洛,按惯例南本是侍立在外面的,不知宣帝打什么主意,临了却吩咐南就站在她旁边。
  南低头,轻道:“臣,不敢!”
  宣帝笑如春风,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面前女子,但见那女子行跪礼,异样的僵硬生疏,像是从未行过此大礼。细看,方明白了。
  “英校尉平身!看英校尉左肩颇为不便,是否有甚隐疾?”
  这话明知故问!英洛自见着女帝身旁侍立的那男子,一双眸子与那晚和自己打斗之人极为神似,看这身形,便猜个七七八八。虽说欺君之罪不可恕,不是有一句不知者不罪吗?
  当下大着胆子半真半假道:“陛下有所不知,前晚臣家中潜进贼子,臣被贼子所伤!”目光缓缓移动,饱含深意将女帝身旁侍立的南深深看一眼。
  南见那少女灵动的眸子将自己打量再三,并强调贼子两字,只觉得心内大跳。想起月光下那踩在地上的纤细玉足,当日打斗历历在目,心里没来由一跳。以前只听闻英乔幼弟,他进得宫时此人已经远赴边疆,不想现在却结了这种梁子,唯有暗暗苦笑。
  女帝失笑,“这么说来,英校尉是觉得长安府尹与九城巡检史有失职之嫌?长安如此不太平,朕是否要下旨彻查一番?”
  英洛笑眯眯打个太极回去:“一切但凭陛下作主,陛下圣明!”
  多拍拍马屁总是没错的,虽然她以前不会,但想来钻研此道应该不难!
  女帝看来并无过多为难于她的意思,之后的谈话倒都是围着边疆将士打转。英洛少不得将边疆之事细细说得一说,心内暗暗盘算,但凡窥得女帝有一丝不耐便告退,那晓得初时还觉得女帝略有倦意,越到后来竟是越精神。等到英洛讲无可讲,只得将营内众将士可以公之于众的八卦讲上一讲,年过四旬的女帝精神矍烁,听的得趣,竟连连追问:“夏军医酿得的酒当真一绝?周将军当真不沾女色?”
  英洛心内感叹:哪怕是眼前九五至尊的女帝,原来也有着女人天性之中的八卦热衷啊!
  还要正色点头:“哪是!但凡喝过夏军医酒的人莫不念念不忘,只不过夏军医脾气古怪,寻常人等难得讨要得到。至于周将军么,倒是没见着他对哪位小姐假以辞色的,真真是一心为国,心系边疆哪!”
  末了作惆然感叹状:“突厥一役,不知有多少妙龄少女等在营门口求见将军,将军偏偏不为所动!”
  女帝大感有趣,似笑非笑缓缓道:“朕听闻一件趣事,说是有一位大家小姐思慕平狄将军年少英伟,竟女扮男装追随于他左右……”
  英洛满面飞红,急中生智,苦下来一张脸道:“陛下圣明,此事确是臣所为!臣赴边疆两年,追随将军左右,然将军一心为国,不肯为儿女私情所羁绊,再者臣才疏学浅,与将军不堪匹配,故已灭了那思慕之心,以后臣的终身大事但凭家父作主,臣早已……早已不肯心存枉想!”语声微哽,连英洛自己低头听在耳中,也觉颇为感人,很是满意。想来女帝便不会再追问此事罢。
  原来那英洛是有一腔热血,满腹痴诚,然这一时她却早非原装,那腔情丝也已烟消云散,难以追寻,女帝此时提起此事,直觉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若此时顺水推舟,将二人之间关系撇个干净,真是化算!
  女帝听来十分之动容,缓缓点头:“ 爱卿确是有乃父之风啊!”
  礼部尚书英田,大周朝开国以来重臣中少有的重情重义之人,亡妻逝世十六年无有绯闻,的确罕见!
  相见不相亲
  承天门外,英乔在马车里等得心焦,才见英洛出了宫门。她的身后,是玄色衣衫的南。两人相距三尺,一前一后,缓缓而来。
  英乔的双眼,几不可见的眯了一下,腰里,有个硬物硌着,不舒服,他觉得,连心里都不是很舒服。
  “洛洛,还撑得住吗?”几步之内,他迎了上去,心疼的将妹妹搂进了怀中。
  英洛绽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哥哥,我还好!”然后将全身的力量都挂在他的身上。有人依靠,真好。
  身后的南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自己出手多重,打在别人身上会有何后果他自是知道,月余之内,左臂定是不能用的。而她今日能在女帝面前谈笑风生,见她面色苍白,有好几次都怕她疼得晕过去。
  “英兄……”他歉意的看着英乔。
  英乔狠狠瞪过来:“南侍卫?!”这人,连往日情谊都不顾,自己妹妹这般娇滴滴的样子,他也下得去手?当真是误交匪类!
  “英兄……打伤了令妹,南也深感歉意,只是,那日确是一场误会,还望英兄不计前嫌!”南心里不由盘算,英乔疼弟是出了名的,现在虽知,这弟实乃为妹,但得罪了他实为不智,以后还不知得生出多少事来……
  见他兄妹二人一个恶狠狠看着他,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样子,一个娇弱弱倚在其兄的怀内,头都不曾抬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再道:“英校尉莫怪,那日确是无心误伤小姐,万望小姐莫怪!只是在下确有所求,那日遗在府上的匕首,还望小姐还给在下!”
  英乔摸摸腰间硌人的硬物,嗯,这个东西,一时半会他还没有还给南的想法,得想个推脱的法子才好。
  突听怀中英洛缓缓道:“呔,小贼,欺我英府无人么?!”右手将左臂扶着,转头冷冷看着面前男子。
  南大抵是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如此斥责过,黑脸不由涨得紫红,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此等女子,果然是不讲理的,不怪乎出手又狠又辣,武功招式当真同她的性格一般无二。
  英乔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语重心长劝道:“妹妹且莫生气,别白白气坏了身子!南侍卫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这小小的七品校尉可不能犯上啊!”
  英乔那是算好了自己妹妹的性子,越压制越反弹的厉害。
  南听此话,心内不由苦笑,英兄啊英兄,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英洛虽不是冲动之人,端看他二人神色,再听其兄如是说,心内左右掂量,得罪了这个南,天大的罪责有英乔担着,她怕甚?心内打定主意,既然那匕首对他很重要,偏生不能让他如愿!
  当下怒道:“凭他是天王老子面前的红人,既是平白无故闯进了别人家里,还打伤了人,没让他赔上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已经算便宜的了,这会子还想将凶器要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英乔困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英洛一愣,说得太顺溜了将这后世的词语冒了出来,看面前南也是一脸困惑,少不得将这两个词语解释一番:“就是他打伤了我,要买补品的银子就叫营养费,我受到的痛苦就叫精神损失费!”
  英乔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赞道:“妹妹当真聪明!南,你就将这三样费用准备好了再来赎匕首吧!至于多少,但看你的诚意了!告辞!”
  英洛心内盘算,若是同此人再打一场,自己未必有胜算,还是听从兄长的打算,当下不发一言,任由英乔搀扶着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扬长而去!
  南得他兄妹二人如此相待,满腹冤屈却无从说起。那晚确是奉女帝密令前去见英乔的,不想密令未传反将英乔之妹伤了。回看身后壮丽宫苑,巍巍皇城,只恨不得自此离去,与此事此时此人全无干系!
  英洛来时在马车内昏昏欲睡,去时在英乔怀内昏昏欲睡,竟将这繁华长安城未能瞧上一瞧。迷迷糊糊间已到了家门口,英乔也未叫醒她,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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