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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我好困!”
这是二人在过去曾经的亲蜜关系未曾破裂之前的习惯。英某人一时不小心,伤感了一回,呆呆的应了一声:“嗯,睡吧!”咬牙伸出一臂来,揽了一下他的腰。
——另一臂,她正捂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之上。
她的目力奇佳,这一会功夫已经认出了面前的少年正是两年前被自己远远抛出去的不定时炸弹,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的,这炸弹自己跑回来,爆炸了!
李秋本是掩了形迹,充作巡卫小兵偷偷潜进了帅帐,不想正欲刺中塌上的杀母仇人之时,却被暗中在帐内夜不能寐枯坐在床榻边的英某人给扑了上去,他只感觉到手上沾了热突突的人血,自然也认出了面前的女子是谁,本来便是万分矛盾,一击错手之下再无勇气下手,呆呆的立在了帐内,不知接下来会如何是好。
李秋当时脑子内万马奔腾,只以为接着这位无耻之辈定然大呼来人,然后痛呼出声,在周峥面前告一状他的不是,好将他剁为碎泥,以泄私愤。他这两年长大了不少,自然明白了成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也知道自己不可逆转的被政治牺牲的命运,对于死亡几乎含了一种焦虑的感情在等待着。
岂料这位无耻的曾经践踏过自己的英某人居然极是温柔的拍了拍半梦半醒之间的周峥,竟然有着不欲令他知道此事的打算一般。
他不禁茫然了。
呆呆立在那里许久,却听得她以极低的声音喝道:“还不快走,难道在等死吗?等死也去外边,别吵醒了峥哥哥睡觉!”
是了,他是在等死,但不知死亡会以何种方式降临。那时候脑子许是有点不清,他果真悄悄出了帅帐,立在了门口。今夜庆功宴,有不少将士喝的烂醉如泥,他又一身小兵的服色,更让人以为这是忠勇候特意嘱咐的兵卒守着帅帐好教他夫妻团聚一夜,居然也无人前来查问。
过得良久,帐内的周峥酣声又起,便从帅帐门口出来一个跌跌撞撞的影子,捂着腹部向着相邻的一处帐篷而去。
李秋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居然偷偷跟着这个跌跌撞撞的影子去了,在她的帐外立了许久,眼瞧着天快要大亮了,却没有等到死亡的影子降临,连自己也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一夜。
他自己掀了帘子,又一次踏进了帅帐。
帅帐里昨夜那睡得酣恬的男子这时候摸着床塌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极为头痛的表情。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抬头去看面前的兵士,过了一会方认出了面前的男子是谁,他竟然也未曾对这少年生出防备之心,像过去无数次对待他一般,招招手道:“小秋,你过来看看,我床塌之上居然有一大块血迹,但我全身却无一处伤痕,真是奇怪。”似乎两年时间未见,只不过是分开了两个时辰一般平常。
李秋心中过去那种敬仰之情一时之间竟然又神奇般的回来了,像过去自己每次面对他时一般,老老实实答道:“这血是师娘的!”
“什么?”刚刚酒醒的周峥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这是师娘的血!我昨晚本来是要来杀了你,为我母皇报仇,但当时她却扑了过去,替你挡了一刀,这滩血就是她的!”
这一瞬间,李秋觉得自己内心份外的平静,他以为,死亡转眼即至。哪知道周峥却像过去每一次责怪他作了错事一般,只是极为温和的叹息:“你这孩子!”然后旋风一般冲出了自己的帅帐。
李秋连着两次被这夫妻二人忽视了自己的死志,不由生出了好奇之意,紧随着周峥冲了出去。
英某人的帐篷里,连死亡也不曾畏惧的少年今夜却出于奇异而可笑的男女大防之礼而未曾进去。此时他紧随着周峥走进去,静静的隐在了一旁。起先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然后便偷眼瞧见了一张煞白似鬼的面孔,面孔之上的那双引人犯罪的眸子此刻正黯淡无光,见得周峥进来,也只是极为客气疏离的问道:“候爷酒醒了?”
教他十分的诧异。
他不知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只因为他的离开,无耻的英某人曾经无数次的厚着脸皮去求和,解释过他的离去,但得不到周峥这位老好人的原谅。有时候,固执的老好人钻进了死胡同简直让人恨得牙根庠庠,恨不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好用正义的力量名正言顺的消灭了他!
英某人虽然是无耻了一点,倒也未曾生出消灭忠勇候的念头,只是由得他的坚持,冰冻了二人的关系。
周峥此时的表情有点奇怪,他居然微红了眼眶走近了英洛的床去,却见她哆嗦了一下,道:“末将衣衫不整,实在难以见客,候爷若有事相商,能不能在帐外稍候片刻,容末将穿戴整齐。”那微微的哆嗦,看起来就像她已经厌恶到不能忍受周峥的靠近而生,但李秋心里却明白,她定然是刚刚想拥着被子坐起来而疼的哆嗦了一下而已。
曾经他以为周峥那伟岸如山岳永不会垮塌的身躯此时仿佛是为了响应她的哆嗦一般,竟然也微微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坚定的坐在了她的床沿上。
英某人这一次慌了神,板起脸来几乎算得上发怒:“候爷还请在帐外稍待……”后半句话还未吐出来,被子便被周峥抢了去。
晨曦微起的光亮里,她雪色的中衣之上有一处碗口大的骇人血迹,正在以流动的方式渐渐洇开。那血迹之上正按着她的一只手,似乎试图将那些惹眼的鲜红色按回腹中去,却极为失败。
忠勇候周峥虎目圆睁,铁青了脸叫道:“小秋,拿止血药来!”隐在他身后的少年似被召回了魂魄,猛然间冲了上去,从怀中掏出了一小瓶药粉。
“为何当时不吭声?——就为了怕吵醒我睡觉?”他恼怒的吼出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英洛面上浮上了罕见的温柔笑意,极力伸出手去抚摸周峥那张坚硬如岩石般的面部表情,柔声道:“为了打这场胜仗,你已经五天五夜未曾合眼了!”
那时候,李秋忽然在这张曾经极为恼恨的面孔之上感觉到了无边的温柔爱意,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这女子心中会有这种深沉的东西。
周峥替她处理了腹部的伤口,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不断亲吻她逐渐冰凉下去的脸颊,有泪如倾,滴在那张惨白如雪的面孔之上。
那一次的刺杀彻底的失败,导致了李秋从杀手向着兵卒的彻底转变。他冒名进了兵营却被忠勇候留在了身边做了一名亲随侍卫,随他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一生畅意。
终其一生,他再未曾亲眼目睹过忠勇候流泪,只除了那一次。
在此后几十年的岁月里,英某人一如既往的无耻,忠勇候这一次彻底的纵容了她的无耻,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哪怕是后来她成为了大周朝唯一的异姓王,他作为王夫,默默而温柔注视的目光再也未曾离开过她的身边。
有时候,我们需要适当的无耻一回。
易柏篇:江海寄余生
英府四爷易柏,年轻的时候抚育弟妹,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专喜欢教人。
自打成亲以后,一双弟妹逐渐脱离了他的魔爪,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闲暇时候,尤喜欢教训英洛。
英洛自为将军以来,鲜少有人能谏刺耳之语。这月小三儿开了家古董店,她被小三儿拖着多去了几次,败了六七千两银子。这天回家,看着自己餐桌上的咸菜与玉米馒头,愣了愣神,拿起馒头来咬了一口,馒头冷硬。再挟起咸菜来吃了一口,只觉咸得要命,看看身旁端着餐盘来的小丫环涨得通红的脸,沉下脸来问道:“这却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终于憋出了半句话来:“这是四爷的意思!”
四爷,自然是易柏。
英洛回想了一番,近日在各个夫君院落里基本上都宿了个遍,自己并没有破了常例在谁的院子里多宿一日,却不明白为何能落得个经济制裁的下场?
她从小丫环手里要过漆盘,将那两盘东西端在了盘中,向着易柏的松雨馆而去。沿途遇到不少仆人,好奇的瞧她端着盘里的东西,有那明白的看她要去的方向,已在背后偷笑。
英洛理直气壮进了松雨馆,立在门外的晁元宁早娶了她房里的冬萝,因此对她客气不少。颇有歉意的看了一眼她盘里的东西,客客气气让她入了内。
易柏正在房内用餐,桌上摆着糟得酥烂的鹅掌,碧玉梗米粥,绿色小菜一碟,京中五居香最为出名的酱牛肉一小碟,素色鸡蛋花卷一小碟,与自己盘中之物有天壤之别。
见得她进来,他绽开笑意道:“不是说妻主今日很忙么?怎么有空前来松雨馆?”
英洛听他这话,左右不是滋味,可是他气定神闲之际,自己反倒质问不出口。她对于易柏向来敬多于爱。此人心思灵珑剔透,百业皆懂,轻易得罪不得。此时只得笑嘻嘻凑上前去,道:“柏哥哥,我今日替你前来加餐了!”
易柏见她端着餐盘进来,早已心知肚明,内里笑得抽成一团,面上却还要极是淡然道:“不用了,我桌上这些也尽够了!”
英洛见他完全不吃这一套,只得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抱怨道:“柏哥哥,你看看,这盘里这玉米馒头硬得简直没办法吃下去。府中的仆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易柏挟了一片酱牛肉嚼了,咽了下去,方才慢条斯理道:“这是我吩咐的!”
英洛的眉毛抽了抽,忍住要将此人“绳之于家法”的冲动,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半边身子几乎要偎进他的怀中,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在他耳朵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软语道:“不知道洛洛做错了什么?要柏哥哥这样对待洛洛?”伸出软软的舌头来,沿着他的耳廓描摹了一圈,感觉到自己身旁这人浑身僵硬了一下,心内暗笑,更增加了攻城掠地的信心。伸出双臂来,攀在他颈上,已递了自己的朱唇上去。
易柏这些年来板正尔雅,夫妻二人之间虽处于强势,每每与夏友起了争执,也总拿英洛来撒气,她也笑嘻嘻受了下来,决不肯在人前拂了他的脸面。但二人独处,床事之上向来也是由得英洛横行,他向来只有纵着她,千依百顺的道理。只因他深谙驭人之道,明白若是将英洛欺压的狠了,让她怕了自己,怕是不大好。府中夫婿众多,纵然自己再会赚钱,恐也会落得个独守空房的结果。夫妻便如商战,要懂得制衡方为长存之道,才能互惠互利。因此闺房之乐,他也乐意由得英洛胡闹。
有时候连他也不免要暗暗诧异,官场中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之人,当年啸傲西北的血色修罗,脱下铠甲换了红装,在闺房内却自有一番娇媚颜色。
她伸出唇舌与他纠缠在一处,闭起眼睛来摸着去解他腰间绊扣,不多时二人身上衣物已所剩无几。易柏衣衫被她剥了下来,逶垂在腰际,英洛只着了葱绿儿抹胸,下身着白绫底裤,将自己整个人窝进了易柏的怀中,见得他白皙面上泛起了红潮,感觉自己白绫底裤下面有坚硬抵着,极是煞风景的小声咬着他的耳朵,委曲的抱怨:“柏哥哥,我肚子饿!”
易柏那光裸得令女子也要嫉妒的皮肤之上泛着珍珠般的粉泽,轻笑起来,连胸膛也在轻轻震动,眸子里布满了暗红的□,哑声道:“我也饿!你也有好几日没来我房里……”容不得她再说话,已重重吻了下去。
英洛被他吻得晕晕沉沉,只觉他唇角离了自己稍许,再被吻下来之时,被他以舌哺了一块鹅掌进来,顿时大喜,连忙吞了下去,差点连易柏的舌头也吞进肚去。
易柏在她臀上亲昵的拍了一掌,且怜且笑:”瞧把你饿的!”唇舌吻了下来,这次竟然是块牛肉!
她仰起头来,如稚鸟般连连从易柏口中取食,渐渐觉出意趣来,连连朝桌上那碗梗米粥留恋,易柏狠狠咬了她耳朵一下,只咬得她“哎哟”一声,见得她委曲堪怜,目光仍在粥碗上徘徊不去,假意恼道:“不过是一碗粥罢了,值当什么呢?”
英洛扁着嘴,难得撒一回娇,嘀咕道:“虽说不值当什么,总比干冷的玉米面馒头与咸菜好吃太多吧?”
易柏抬了抬粥碗,先不忙喂她,正色道:“这两日你总共败了六七两银子,可比你这二品将军一年的傣银都高了许多,当这银子是白抢来的么?就凭这,饿着你也是活该,有玉米馒头你也该偷笑了!”
英洛诧异的抬头:“小三儿拖着我去看她新开的古玩店,我总不好空着手回来吧?”
易柏将粥哺了她一口,见她糊涂的这般可爱,银钱之上完全没一点算计,反被气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