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空降的上司

  “哦，这不是Luke调到总部去了嘛，上面就让我坐这儿了。”Roger勉力显得自然的笑容里仍带着一丝僵硬。
  “噢？是吗？那你这个皮夹子可捡大了...”安进也没多想就随口来了这么一句，可看着听到此话的Roger脸上的笑意愈发生硬，还在兴头上的安进忽然明白过来。
  随着收获业绩的喜悦被一扫而空，从公司安排他出差开始原本看似不相干的那些事，桩桩件件一下全都串了起来，这回轮到安进的面部肌肉发僵了。刚才无意中脱口而出的玩笑话顿时成了刺破双方脸面的麦芒，气氛立时尴尬起来。
  “呃...Joe和你说过这事儿了吧。”Roger装着傻故作轻松地问道，试图化解这种难堪。
  一棍子有点给打懵了的安进顺口应道：“是啊，不过他说具体的东西你会跟我讲。”
  “嗯，那…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安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好，稍等一下。”
  周围的人声仿佛全都消失了，只剩敲击键盘、纸张摩擦之类的杂音。安进走向自己的座位，脚步就像个机器人。旁边这些平日里相熟的同事们全都一副在忙自己工作的样子，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刚才他与Roger的对话。
  和Roger的这第一次面谈，安进根本就没什么心思。从会议室出来，他只明白一件事：自己被人当猴耍了。除此以外，脑子里空白一片。
  “X的，不干了！”黑沉沉的阴郁心绪中突然窜出一头发狂的野牛，安进竭力克制着自己，才没骂出声来。
  本来，如果Luke升迁，那个部门主管这个职位理所当然应该由他这二把手接任，现在却不知从哪儿冒出个Roger，直接空降到他头上，而且在操作这一切的时候还把他像个傻瓜一样支去了广州…
  “冷静点！这是工作，不要那么不成熟！想让那些蠢驴看笑话吗？”安进心里不停地使劲默念着，然而由陈词滥调临时编织出来的缰绳对这头野牛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愈发刺激了它的疯狂。
  在表面上安进还必须保持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必须把情绪的刹车踩得死死的，让那头发疯的野兽只能在他体内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横冲直撞。可在这种两面夹击之下，安进就感觉自己好像要被从里到外撕成两半。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装得像往常一样去打水，先放热水，再加点冷水，每一个细节都力图做得比平时更稳定、更精确。只是喝水的时候，他全然没有发觉，用这搁了两个星期的杯子泡出来的茶上面漂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你已经回来了吗？”到家没5分钟，安进就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啊？”
  安进实在没心思和老妈多说什么，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很快把本就不满的母亲大人惹火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尖锐起来。
  “喂？！喂？！妈？！手机好像没电了，我下次打给你！”说完，安进“啪”把手机关掉，随手扔到沙发上。
  那头野牛还在发飚，而且因为周围没有了旁人，它变得愈加肆无忌惮，这会儿它换了个花样，不再四处冲撞，而是用牛角狠命抵住安进的心窝，就像怕他不够难受，牛角还不时扭来扭去…
  安进坐立不安，做任何事都像是种无法忍受的折磨，整个心神如同被从背后叉了起来，四下无着，几乎完全不再受自己控制，更要命的是还够不到那叉子，只能任由它摇前晃后，没有一丝摆脱的机会…
  不管去哪儿，只要别呆在家里独自窝火就行，这样会把人活活憋屈死的。安进出了门，跳上一辆出租车，随口报了个地方，绝尘而去。
  这是一间他以前常和朋友同事一起来玩的酒吧。后来因为丽雅不喜欢这种地方，他便不再光顾，今天却鬼使神差又来到了这里。
  服务生换了人，和他挺聊得来的那个话痨不见了，当时在这儿认识的几个酒友也没有踪影，周围都是陌生人倒也乐得清静。安进叫了一打啤酒，躲到角落里，一杯接一杯灌下了心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