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密会——缝隙
“其次，即便在‘物相模式’下，如果说地球上每个人都有国籍的话，那在宇宙中我们也可以说有所谓‘星籍’。关于‘星籍’，我们内部有个流传的说法，‘生命在时空中是没有母星的’。”
在座都是这个世界的掌权者，说着这他们无法染指的领域，宋嘉不由暗生玩兴。
“怎么说，作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这个星球上每个人心里有自己认定的祖国，这其实和他是什么样的人并没什么必然关系，只要我们由于际遇——比如出生于某国——以及对身处国度所产生的潜意识认同，就会使我们自然而然在心理认同上将自己归入某个国家。这一点，可能在美洲和澳洲那些外来移民众多的国家会表现得更明显。”说着，宋嘉下意识看了看黑皮肤的米国总统。
“在这里，人们的‘认’是一样的，只是由于发生在不同的际遇和国度里，而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国家认同。用我们孔夫子的话来说，就是‘性相近，习相远’。而这在星际世界中，恐怕也有一定的类比性。因此，我们不倾向于使用‘外星人’这类提法，以尽可能减少这类概念对我们思维的无形诱导和限制，便于我们能有更开阔的视野来应对所面临的这个前所未有的局面。当然，必要时我们也会沿用这个传统提法。”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基于这样的既定立场才能成立。
但如果外面真有一个更大的世界在等着人类，那么再以原来小世界里的眼光去看的话，恐怕会多费很多本不必要的周折，宋嘉想要提示的也就在此。
米国总统听着，低下了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小声道，“生命在时空中是没有母星的...哼，听起来没错。”
宋嘉这些话说完，会场里的氛围似乎起了一点细微变化，随着原来那条绝对界线稍稍淡去，这会议的意味也仿佛有了些许不同...
“宋教授，”法国总统抬了抬手，发问道，“关于刚才您提到的‘单向透明’。如果那些智慧生物可以知道我们的一切，而我们目前对他们却没有任何了解和反制手段，那是不是很有可能我们现在这个最高保密等级的会议，他们可以像收看现场直播一样掌握得一清二楚？”
略加思索，宋嘉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总统先生皱起了眉，“如果是那样，我们这样的讨论岂不是...”话到一半，他没有再说下去。
宋嘉低头微微一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无论我们是否召开这个会议，都无法立刻改变这种‘单向透明’状态。”扫视了一下在座的要人们，“但即便是在‘单向透明’的境地下，我们认为，对方仍然无法对事态的发展拥有百分之百的掌控权。”说到这儿，宋嘉抬头望向上方，“就算他们此刻正在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也依然如此。”就好像那个未知的观察者真的存在。
听到这儿，某些要人的神情变得有点疑惑。
没待他们提问，宋嘉的目光收回到近前，“大家可能都知道‘测不准原理’和‘观察者效应’。虽然这两者在物理学原有的体系中不是一回事，物理学家和哲学家对其也有不同解读，但从微弦层面来看这个问题，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如果说任何物理现象，乃至一切现象，都是一系列α震荡的话，那么人们对这些现象的认知以至研究，其实是在‘认知与研究’的表象下，生成着新的另一系列α震荡，也就是说，从最严格的意义上来讲，这两者其实是两码事。”说到这儿，宋嘉打住了，没有再继续深入，他等着这些领导人自己理解到个中意味。
过了一会儿，韩国总统原本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开，“虽然，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这是不是有点像，很多时候我们政府根据一些看起来非常科学的数据和研究报告作出看似万无一失的计划，但在实施后，还是会有种种意想不到的情况，甚至有时会和我们的预计大相径庭。”
“用我们中国的一句老话来说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虽然总统女士的理解还有些牵强，但也算沾边了。
总统女士点了下头，“就像我小时候学到的那句中国古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凝思了片刻，道出后面半句，“没想到在你们物理学里还能找到对此的精妙解释...”
亦有同感的加拿大总理接道，“也就是说，你们在对那个可能远超越我们的文明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作出了一个在我看来已经有几分可靠的判断。”
“这只是一个推论，而且还需要说明一点，”宋嘉依然那样波澜不惊地娓娓说道，“这种理论只针对具有‘认知型意识’的智慧生命体，至于超越了‘认知型意识’的其他类型智慧生命体，则不在这种理论的可预估范围内。但只要是这种类型的智慧生命体以及由他们所创造的文明，那不论发展到怎样的高度，我们认为它都仍处于这样一种根本境地下。”
这是不是意味着某种尽管微小却又多少可信的希望呢？现在还不得而知。只是看到了人类最高科技力量与那未知来客间跨次元般的差距后一直神色凝重的元首们，在听到这些话之后，脸上不约而同都略微放松了些...
“但在文明与文明的对比中，这充其量也只是一道小小的不确定缝隙，这缝隙小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两者间的差距。可无论有怎样的差距，这道缝隙都是不可避免而必然存在的。”
宋嘉的话音落下没一会儿，意大利总理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半惊半惑的神色，“宋教授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说除了‘认知型意识’还有其他类型的智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