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上帝之城
不仅如此,在超验感官里宋嘉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构成这神域的光是如此无穷无尽,不限于此地,更照耀着他所能感知到的一切视界宇宙——包括之前所从来的世界,只是以往常态感官下,心识体根本无从察觉到它的存在,唯有某种本心所感的信念有可能与这神光于冥冥中建立起某种连接。
这一刻,宋嘉同时看到了自己心底过去从未显露的幽深处,那里既有一切恶与无明的渊薮,但某种与此神光向连、更深挚的意念已把它们完全约束在地底,亦因这恶与无明的存在,与神光冥冥相交的意念更彻切领悟到神域无可比拟的力量、光明与真实。
纯粹神光所化的界域里,一切心念也都已纯化得与光无异——虽然两者本来风马牛不相及,但在这儿,一切存在无不是光的化现。
以往作为物理学家所熟知的以玻色子和费米子为基础构成的宇宙,此时在它们背后显露出一种更本源、更本质、更绝对的原体——它无在,无不在,除了光,没有更接近的描述;它可见而不可及,这就成了世界与一切世界最本质的属性之一。
于是,心识体对存在的基本感知也随之发生了微妙却根本的变化…
从绝对空白中返回有形世界的心识体,因为这种变化,几乎完全没有被本能影响重新受到有形的束缚。
忽然,宋嘉意识到这个世界在小伟眼里的样子——本原之光与由它构成的一切成像。
“...坚固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坚固本身...”
刹那间,这种体验充满了宋嘉,当它最后完全的一刻,热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就好像生死未卜的好友在自己心里一如往常地活着。
两种视野重叠、交融直至合二为一,同一双眼睛里看到了分属两个灵魂的世界。
自我,之前在全景出现时已经被彻底突破,这时,又在另一个灵魂的视野下被消解了维持自体的最后边际,双重灵魂的体验中宋嘉蓦然发现一切心识体其实是同质的,因为他们本自同源,他们彼此间所有的不同只是被各自自我限定的习性与边界刻画出来的。
这道边界之外的一切都是未知,这道边界之内的一切只是看似已知,却被绝大多数人先验当作为了已知,表象层面,这已知就是他们可经验的一切。
只有小伟看到了这幕天衣无缝、平平无奇的“现实”下隐藏的这世间最大的神秘。
此刻,宋嘉完全进入了这种神秘,那里正是一切心识体共同的源起之地,原来的“自我”在那里仿佛化为了一面棱镜,从中照射出它所有同类的真正本体。
本体显现的同时,时间开始不断消弭,渐渐地,它变得好像不再是存在的基本属性。
双重视野在时间感上也发生了分裂,看到时间世界的同时,一个非时间的世界正成为体验中越来越真实的存在…
双重体验的落差中,一个疑惑让非时间世界的真实无论如何无法与原来时间世界的真实融合为一:真正真实的,到底是这世界,还是对世界的体验本身。
前者是时间性的,而后者,此时此刻宋嘉分明感受到它的本质与时间无关。
更奇异的是,两者的真实感此刻其实已丝毫无异。
就在落差与疑惑两相重叠不断互相放大时,一道电光火石不期而至:其实心识体在根本上不可能知道何者是世界,何者是对这世界的体验。
物、我相对并不是最终的根本,宋嘉第一次完全体验到其下还有一个最终极的本原,而两者在这同一个最终本原上其实是无从区别的…
瞬间,落差和疑惑同时消失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让整个世界——神域之光所化、所及的一切宇宙——纤毫毕现在宋嘉的心识中。
此刻、那已不是世界,而就是心识本身——只是以往被认作为了“世界”而一直遗落在了心识所是的领域之外。
连奇点也不再是限定感知的绝对界线,宋嘉知道在自己的心识里不仅与一切心识体同体,一切宇宙亦然——无论它的起点和终点在哪儿…
上帝之城,在这一刻完全了。
与此同时,白袍老者睁开了眼睛,目光与宋嘉相交的一刻,他和灰衣男子不再以有形的方式显现…
“上帝之城”亦随之隐去。
不是消失,它仍然在,一直都在,在这个名字下,在异名同谓的名字下,在无可称名下,无在,无不在...
一切,再次全都化为了光,开始流动,渐渐加速。
一道不知从何而来却无比确凿的记忆让宋嘉了然明白眼前的世界将要去往何方:此在的心识体上一场生命成像。
与回到这个名为“宋嘉”的生命体降临之前不同,此刻,内心已不再受种种不安与疑惑的扰动,世界,作为存在,已于神域的照临下完整,于是心识体也不再是时光中流变不息的世界里随波飘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主观,它已找回了本自具足的自在。
而且在根本上,它本就是自由的,这自由不可能被赋予,也不可能被剥夺,它不是关于“决定”,而是在于“成就”——化现为时间下的世界里,每一个刹那都只能、也只可能由它自己成就。
意识下,每一颗灵魂都在追求,却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珍宝,竟然就是每一颗心识体从来如此的本然...
看着化为光在眼前流转的世界,宋嘉感到的不仅仅是超越一场场生命的命运划定的必然,更是与这必然同体却最终在造就这必然的最终自由。
感念之下,不禁悲从中来,不只为了自己,也为了与自己同质、在意识形态下不得自由的一切心识体。
“知识”,不可能把它们带到这里,只有接近存在的本质才可以,越接近这本质,就越完全这最终的自由与真实——那就是真理之域。
那悲意的底色并不灰暗,反倒充满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光明,宋嘉无比清楚地看到如果说有什么能从根本上拯救一个在时间成像的命运里身不由己、颠沛流离的心识体,那就是它的本质所是,在这本质里,一切心识体本自就是无需拯救的完全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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