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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掰直我(下)(27)

  井程慢慢垂下头,吴景安的话像刀子扎得他无言以对。
  他的确没有找过他,就像他所说,总以为那不过是段过往,不必刻意追寻。过去的虽有遗憾,却想着下一个人才更适合自己。
  世人皆如此,他也不过有平凡的思路。
  却没想到,能被那段过往折磨至今,走过一遭,才发现,放不下。
  不管是那段过去,还是那个人,他到底,没有放下过。
  井程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心存愧疚地说了句,“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为吴景安十年的心酸做了句总结。
  他为这句道歉释然。
  井程:“当年,当年……你恨我吗?”
  吴景安笑,“不恨。”
  井程抬眼看他,吴景安靠着身后的一棵老树,把心里的话一点点吐出来,“当年,谈不上谁恨谁。我们都太小,那种情况下,分开是必然。这么些年,我对你——要说恨,真没有
  。多的是想念,埋怨。想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想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埋怨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一通电话一封信一个消息都没有。其实,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不能因为我还
  想着你而你已经忘了我就说你欠了我的,还真不是这样算的。不过这句对不起我收下了,就当为我想了你这么多年的一个补偿吧!”
  这些话,他藏在心里太久太久。
  一直以为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井程的出现让他终于能为这段过去划下个完整的句号。
  他们站在城市的顶端,一同埋葬属于他们的过去。
  当年吴景安曾在这里说过要永远在一起。
  今天吴景安站在这里对同样的人说一声再见,一句珍重。
  他们后来聊了很多,很多,把心里所有的痛和埋怨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井程夜里总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被父母强拉着离开学校,和吴景安擦肩而过时,他连头也不敢抬。
  那一幕,压在他心里很多年,无法释怀。
  他想着吴景安也许会恨他,恨他的绝情,恨他的胆怯。
  所以,他一直不敢出现。
  再到后来,他努力想忘了吴景安,忘记那不堪的一幕。
  他找了新的爱人,一个,一个,却在心里做着可笑的比较。
  不管对他多好,不管多完美的人,在他心里,永远缺了一块。
  直到这两年,他渐渐明白,那缺的一块只在吴景安身上,无人能代替。
  十几年,背负着沉重包裹的人不只吴景安一个,今天,要卸下这重担的人还有他。
  吴景安说感情的世界无关对错,他们只是错过了对方。
  如今,他爱上了许辉,这份感情想来应比当年更加强烈。他没办法在彻底放下这段感情前,接受另一个人。
  井程,来得太晚了。
  那一天,他帮着井程把这么些年来放不下的愧疚通通扔掉,临别前井程不死心地说:“感情的事我不会再勉强你,但无论如何让我继续陪你旅行,至少,让我们一起走完这一趟。
  ”
  吴景安也不再多说,下了山后他们去了一家小酒馆畅饮到半夜。
  第二天醒来时,吴景安已经不见了。
  井程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保重,朋友。
  对着那短短的四个字他笑了很长时间,十年没流过的眼泪浸湿了屏幕。
  他还记得当年留着平头的少年,记着那灿烂如朝阳的笑容,记着他们的第一个吻。
  吴景安说,井程,咱们永远在一起。
  井程用颤抖的手费力打出两个字,保重。
  发送……
  也许,这辈子他们不会再相见。
  保重,我的景安。
  106、回家
  安静地躺在医院病床上输液的许辉接到一个电话,负责照看他的姑姑不过是把鲜花插进花瓶的功夫,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就不见了许辉踪影。
  几小时后,许辉一脸惨白地出现在井程的酒楼。
  他随便抓了个服务员来问,“井程呢?他在哪?”
  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带他来到井程的办公室,刚一打开门,他便冲上前一把揪住男人衣领,目光凶狠语气强硬地问道,“吴景安在哪?”
  就算井程一开始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他这副焦急加愤怒的样子,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井程抬手使力拉开男人揪着他衣领的手,轻飘飘地丢下三个字,“不知道。”
  许辉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眉头揪得更紧,加重语气问道,“你不知道?你和他一起消失了十几天当我是傻子吗?他在哪?”
  井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许辉,这个性情乖戾、嚣张跋扈的男人竟会是吴景安心里放不下的人,突然有种输得很冤枉的感觉。
  一身昂贵的行头看得出是个有钱人,气色却很差,像是强撑着虚体,纸老虎一个。
  这么看来,他多多少少还是在意吴景安的。
  冲着这一点,井程放下了对他的挑衅,略带苦涩地说:“如果知道他在哪,我根本不会回来。”
  许辉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男人,想从他眼神里寻觅真相,十几秒后他放弃地垂下了目光。
  不管这个男人有没有撒谎,他的逼问都毫无意义。
  他可以派人继续监视男人,也可以在等待中继续煎熬。
  可正如他所说,如果他知道,他不会回来。
  这些天许辉如着了魔般一遍遍翻看他们当年的记录,十七岁的吴景安,青春、叛逆,留着小平头,晃着惹眼的笑,每一张笑容背后都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十七岁的井安也差不多如此。
  相近的两人,怀着年轻单纯的心靠近彼此。
  校运动会上,勾肩搭背的两小伙笑得眯起了眼;植树活动时,吴景安把一个个泥手印按在井程的白衬衫上;迎新晚会中,相视而笑的两张年轻面孔。
  他们在一起的照片不多,但每一张都在许辉心里狠狠烙下一个印记。
  吴景安,曾经爱过这个男人。他们,用真心爱过彼此。
  如今,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还会不会回来?真的,不再回来了吗?他们旧情复燃?吴景安彻底把他许辉抛弃了?
  他发起狠来把那一张张照片撕得粉碎,也无法阻止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一次次袭来。
  良久,待情绪平复下来后,他一点点拣起碎片,努力把十七岁的吴景安拼凑起来。
  看着那纯粹的笑脸,他一遍遍问,你在哪……到底在哪……回来吧……回来吧……
  许辉未养好的身体禁不起刺激,他跌坐在旁边椅子上。
  井程上前一步,“你没事吧?”
  许辉靠坐在那里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气息虚弱地吐出一句话,“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井程:“没有。”
  许辉不死心,继续追问下去,“他,会回来吗?”
  井程默默注视着男人憔悴苍白的面孔,终是不忍,“可能,会吧!”
  许辉嘴角扯起难堪的苦笑,一个可能再次击倒他努力瞒骗自己积攒下来的信心。他手扶着桌子撑起身体,拖着沉重的步伐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
  井程目送着他离开,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景安对这人的在乎以及这人如今焦急悲伤的模样,想来也是一段难解的缘。
  在那人打开门的一瞬,他说:“如果你真的还在乎他,就趁着还能挽回的时候,做点什么,别等到——”
  别等到像我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了。
  井程收回了话,转过身。
  许辉没有回头,迈开脚步走出酒楼。
  井程的话没有说完,可他却能从那话头里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其实很多人都说过类似的话,张音劝他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郝时说人心很脆弱,再有钱有能力也买不来改变了的人心;陈倩说她的爱被廖胜英伤透、磨光了,没有感觉就是不爱,不恨。
  井程说等到像他一样错过的太久,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吴景安没有和井程在一起,许辉却无法从心底开心起来。
  那个爱他至深的男人,在被他伤到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后却仍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
  吴景安太傻,吴景安太痴,吴景安太会折磨他了。
  许辉迈开步子在午后冷清的街道上大步狂奔,冷风从鼻腔从口中从耳边呼啸而过,嗓子里火辣辣地疼,大脑像被人用力挤压着,疼得他咬紧了牙。
  记忆里的吴景安一次次出现在模糊的眼前。
  我叫吴景安,你就随朋友叫我老吴就行了。
  阴阳离子交换器,那只是一种通俗的叫法,它们的作用是……你在耍我吗?
  哪想到你真打来啊,宿舍里的人都睡了,我跑出来接的。
  我真傻,到现在,我才明白,你和林佳佳,真是绝配。我祝你们早结连理,早生贵子。
  许辉,我和主任谈过了,休完班我就调值了,以后你来找林佳佳就不用再看到我了。
  许辉,我爱你。
  叫着他许辉的吴景安,和他吵过打过的吴景安,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吴景安,流着眼泪的吴景安。
  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是:你已经失去了让我伤心的资本。
  许辉撞在一个行人身上,他跌倒在地,被愤怒的行人踹了一脚骂了句神经病。
  他疲惫地倒在地上不愿起来。
  眼前的吴景安一点点消失,他们所有的美好与快乐也被现实碾得粉碎。
  回荡在耳边的许你平安成了可笑的讽刺,一遍遍提醒他,他有多幼稚。
  许你平安,谁的平安,谁许了谁……
  吴景安走了,带着那颗逐渐冷却冰封的心。
  把一文不值的许你平安扔进下水道,把一文不值的许辉扔在这个冰冷的城市。
  把他们的故事,划上干脆利落的休止符。
  傍晚时分,许辉推开家门,目光坚定地走向许父的书房。
  他知道这个时候父亲会在书房里准备一杯清茶,不受打扰地看上一个小时的书。
  金美宣冲到许辉身前问他去了哪里,姑姑也着急地责备他病没好怎么就跑了,许辉脚步未停,一直走到书房外,轻敲两下,按下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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