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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聒噪,夕蕴沉寂了下来,心思飘得很远。
  即使早就看出方明婕对越浩的情愫,可当她自己坦然承认后,夕蕴反而觉得不寻常了。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倾听自己的心事吗?那为什么不找盛雅。既然都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何苦要在自己的情敌面前掏心掏肺。
  “子非鱼。值不值得不是旁人能说的,她或许乐在其中呢。你不也一样,大好的青春,硬是给了大哥,甚至……不愿扫一眼周遭的风景。”越蒙苦笑着,刻意不去看夕蕴。
  “给你大哥?开什么玩笑,我二十了,不算大好青春了。真正芳华正茂的时候,我给了万漠,很值得。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嫁他。”
  “是吗?”越蒙转头,稍稍放慢了脚步,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算是喜忧参半,“那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还会嫁给大哥吗?”
  “我不知道,大概要过个几年才能回答你。”夕蕴耸肩,现在说值不值得太早。
  “你不是很爱他吗?”越蒙有些困惑,如果爱,为什么会那么理性。
  忽地,夕蕴停下脚步,在一块嶙峋的太湖石前,怔怔地立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久,她噗笑,带着几丝爽朗的俏皮:“是爱啊。我就说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这世上最要人命的不是爱情,是衍生而出的亲情。亲人走了,那种风树之悲连说都说不出口,太痛了,至死也都不会再有人能替代了。我爱越浩,可是他替不了万漠。”
  “这番话,你说给大哥听过吗?”说实在话,越蒙当真是没听懂她的话,有些东西,没有经历过,不管旁人怎么讲都是悟不透的。他只是觉得,这话可能会把大哥伤得很彻底。
  “说不说都一样吧,他不会介意的。万漠不在了,可陆仪是活生生的。”
  “这时候才想起来要装怨妇,太晚了吧?”擒着笑意,越蒙撇了眼身旁的女子,冷声道。
  “啊?”这话,反而让夕蕴一下反映不过来了。
  “今天乔嵩来丝栈找我,他听说陆仪来扬州了,又得知大哥收留了她,觉得这事一定有隐情,怕大哥独自一个人扛下所有事,让你生生误会。又不便跑来展府,所以只好来找我,我们聊了很久。我本想着回来知会你声的,可现在看你这模样,想来你知道的应该比我还多。”说着,越蒙打量着夕蕴的表情。
  她傻笑着躲避他的目光,有一丝心虚在眼眸中。果然是他想多了,早上出门前还为夕蕴不平了许久,若不是乔嵩忽然造访,他本还打算去质问大哥。没料,大哥与她之间早已没了秘密。
  “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你的。”半晌后,夕蕴坦率承认了,她早知道就算瞒过全府上下,也骗不了越蒙的眼,“对了,乔嵩还跟你说了什么?朝廷那边是不是也有动静了?”
  “嗯,邱胜全三日后到扬州。”
  “邱胜全,那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夕蕴眨着眼,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名字真像个太监。
  “是少府侍卿,他倒还好,不算难缠。可他是户部侍郎邱均的表叔父,就怕没隔多久,邱均也会来扬州。”越蒙轻笑,这种时候,大概也只有夕蕴有这心情说笑了。
  “那杨钊呢,会不会来?”
  “也许吧。”
  “我们要不要搞个欢迎仪式,每个人发一个小帕子,上头写上‘恭迎父母官’,然后让大伙站成夹道挥舞。哦,对了,还要派个小孩子上前送礼,就送灵为斋的胭脂吧,这样能大面积占领市场。嗯,帕子就用展家丝栈的丝做,多好呀。”
  “……是呀,真好,交给你来办了。”越蒙感觉到自己脸颊正在不规则地跳动。
  “我很忙,交给小弟办好了,我还要想办法安全上岸呢。”夕蕴坚信,自家弟弟是很有文娱天赋的。
  “有件事,你也许会很惊讶。”被她这么一说,越蒙才想起正事:“拿走那些私盐帐本的,是大哥的人,我猜现在应该已经销毁了。其他的事,也许你去问他会更清楚。”
  “怎么可能?!”
  “呵,乔嵩是这么说的。”
  “夫人……二爷……”正说到重点,如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来,“少爷和小姐又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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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等如乐娓娓叙述,也因为她吞吞吐吐压根说不清,夕蕴和越蒙早就没了耐心,快步朝着事发地点跑去。
  是厨房,但是又不像厨房,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一群人排成一队,很是整齐,动作迅速地传递着水桶,面前的火光渐渐消退,只留下一栋被熏得漆黑的厨房。年过半百的老厨子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一个劲的在一旁猛咳,看起来只是受了惊吓,不算大事。
  真正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正依偎在展越浩身旁娇嗔的女子。勉强可以称之为女子,如果以严格标准来说,那是一块会活动会撒娇的黑炭。“黑炭”身上还爬满了一些被烤焦的虫子,实在已经辨别不清虫子的种类了。
  着实惨不忍睹,夕蕴不忍看下去了,只好别过头,用越蒙来挡住自己的视线。一转头,目光正对上躲在自己身旁的三个小鬼,夕蕴眯了眯眼,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好心地告诉那个陆仪,姐夫喜欢会做菜的女人,尤其喜欢吃鲫鱼汤。是……是从商让我这么说的。”钱小弟飞快地叙述完,很没义气地把问题关键抛给了从商。
  “我、我也没做什么,就在鲫鱼肚子里放了只死老鼠,在盐罐子里放了些蟑螂,在锅里放了些蜈蚣,很多,我忘了……之后的事,问从凉。”
  随着他的话,夕蕴和越蒙的目光齐齐扫向从凉。她还是一样的胆小怯弱,眼神闪躲,支支吾吾:“我就只在灶口里放了……一点点火药和鞭炮,这些东西是……钱大哥找来的。”
  “从商让我找的!”钱小弟立刻撇清关系。
  “是从凉想出来的。”
  “我……”
  “啊哈,那群笨书生还真不错,看来你们俩被调教得很好嘛,连做饭的流程和材料都那么清楚了。”就在他们“你推我让”间,夕蕴大笑着开口了,满脸的激赏。
  这似乎不像假装出来的,钱小弟偷睨了她两眼后,怯声问:“姐,你不生气,不怪我们?”
  “不怪不怪,很好,很有创意。你们懂得了‘谦让’,还懂得了替他人排忧解难,是好事。”
  夕蕴太得意了,甚至有些忘形,让“黑炭”听不下去了。
  “银不换,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
  “怎么没有,你娘还不是把你给教出来了。”夕蕴撇了撇唇,口吻懒散。感觉到三个孩子不住地往自己身后躲,她索性拉起越蒙,很仗义地护在了他们前面。
  “你这话什么意思!”黑炭冒烟了。
  “陆姑娘,你还是先去修整下吧。”算是打圆场,总之越蒙说了句最为理智的话。
  就在不远处,越浩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弟弟一唱一和,举止亲昵。心里的滋味是说不清的,开口时,他的声音很沙哑,一听就是隐压着怒气的:“明婕,把三个孩子带下去,其他人都散了。东叔,明天找人重新修缮下厨房。钱夕蕴,过来!”
  “……”夕蕴沉默。
  “我呢?”显然对于这样的处理,陆仪很不服。
  “你如果想这副模样在展府里游荡,我也不会有意见。”边说,越浩边不屑地撇了眼陆仪,这一眼,不知不觉间泄漏了太多情绪,幸好正处在盛怒状态的陆仪并没在意。
  “喂,轻、轻点……我皮娇肉嫩……”等不及夕蕴自己乖乖就范了,越浩索性直接拉起她往浩园走。临行前,只听得夕蕴的怪吼怪叫,可语气里却是遮掩不住的甜蜜。
  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从商他们,正对上那三个孩子挤眉弄眼的怪模样,第一次看见从凉和从商做鬼脸。有几分五岁孩子的俏皮,不过夕蕴不得不说——真丑!
  第二十一章
  到了浩园后,越浩倒是冷静了不少,先陪着夕蕴去探望了下钱有为。好在他平日里不怎么出浩园,园子里的丫鬟也不多嘴,陆仪之事,闹得虽然厉害,他倒是全不知情。
  寒暄了几句后,钱有为就把两人赶了回去,说是让他们赶紧为大唐人口事业努力去。
  进了寝屋后,夕蕴左右张望了下,把门窗都弄得密不透风,确认不会隔墙有耳,才取笑起了越浩:“喂,美人为你下厨咧,你一点都不心动吗?”
  “美人有脚气。”
  夕蕴呲了呲嘴,果然人不可貌相,“那千万别跟她说你喜欢吃咸菜。”
  “何况你要是看见了一块炭,还能欲火膨胀的话,我就服了你。”
  “讨厌,你就算真成了炭,我还是能接受的。”夕蕴垂下眸,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声音很甜。
  却让越浩硬是觉得冷,“别恶心,你该不会就是用这张嘴哄得越蒙为你做牛做马吧。”
  “你太低估我了,哪需要用嘴啊,往那一站不就好了。”夕蕴没有辩解,他想要吃干醋,她很乐意配合。
  “越蒙是个容易认真的人,别耽误他。他花了很多精力为你查帐本的事,我从没见过他对丝栈之外的事那么上心。”越浩收起了玩心,倒不是出于嫉妒,而是生怕总有一天他会伤到越蒙。
  “你多虑了,越蒙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处理。”夕蕴不傻,只是有些东西是不可以说穿的,那会让大家都难堪:“那些帐本真的是你拿走的?你早知道我卖过私盐吗?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是吗?就是处理到人家想要杀你灭口吗?只要和私盐有关的人,都知道严峰要你交出名册了,你以为靠你这张嘴去一一说服,他们会替你销毁帐本吗?那可是人家唯一可以用来要挟你的东西。我不是万漠,我的身子很好,不需要靠你撑着展家,你能好好地待在府里享福吗?”
  “这有什么难的,我又不是天生贱骨头。”夕蕴毫不犹豫地开口。隔了会,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哦,这么说来上回的那群高手,还真是保护我的,不是越蒙为了报复我,也不是监视哦。”
  “大概吧,我忘了为什么找他们了。”
  “我好崇拜你哦,你记性真好!”龇牙咧嘴地瞪视了他许久后,夕蕴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喂,越蒙说,再过三天邱胜全要来了。”
  “难怪陆仪那么急功近利,她吵着说明天想去丝栈看看。有没有说邱均什么时候来?”
  “我不懂,越蒙说,恐怕没多久就会来扬州。”夕蕴自然把那段荒唐的欢迎仪式省略了,“越浩,你真的觉得陆仪接近你,纯粹只是为了帮邱均调查你吗?”
  “怎么忽然这么问?”她的敏感,让越浩蓦地警觉了起来。
  “邱均不过想要条大鱼,拿去杨钊面前献媚,除了你之外,扬益二州有很多人适合。她在乔嵩身上就没有花那么大的精力,为什么偏偏非缠着你不放?居然还一直从益州追到扬州。”
  “怎么说呢,可能是我魅力非凡。”
  “……你也这样想么,我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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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的展越浩,还是把陆仪带去了丝栈,这事自然又在展家炸开了锅。夕蕴象征性的骂了几句,盛雅倒是很激动,险些杀去丝栈放火毁容,被吴越拦下了。
  从凉郁郁寡欢了,从商又撒泼了,钱小弟倒是很沉默,因为他姐姐后来很沉默。
  这种沉默本来是挺惹人生疑的,可是事一多,谁也顾不上了。邱胜全到扬州的那天,恰好夏影的周年祭快要到了,越浩为了赴约,所有事就都落到了夕蕴身上,全府上下都忙得慌。虽然说曾经是情敌,但是逝者已矣,夕蕴还是很认真的操持着所有事宜。
  “当家的,这是夏夫人周年祭的一些账目,大多是夫人经手办的。”马车正往罗城最好的酒馆驶,展向东把手中的一摞帐本倒腾了片刻,才抽出一本递给越浩。
  “不必看了,她办事我很放心。”越浩挥了挥手,正在为稍后的那场约烦乱。
  “这倒是,听说她办白事更拿手。”看出大哥的不寻常,吴越打趣道。
  这话,倒是成功地把越浩和东叔都逗笑了。早先便听说为了节俭,夕蕴硬是把上回和万漠的新房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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