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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又算什么?”
“那……那你杀过人没有?”林大为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了。
“杀人?”老郑又叹气:“老板,咱们江湖人最大的本事不是杀人,而是保证自己如何不被人杀!”
“有、有道理!”林大为颤颤地拍下他的肩膀:“老郑,对不住,我以往太小看你了!”
三十多坛酒果然很快就被喝的一干二净,小二又将最后十坛也捧了上来,期间江帆又往茅房跑了一趟,那胡壮士跑了三回,唯有司马冷风一直好端端坐着,围观者无不啧啧称奇。
胡壮士心急,打茅房回来后见桌上又摆了酒,忙不迭的拍开封泥就往嘴里倒,咕嘟灌了几口,突然大声叫道:“奶奶个熊,这酒可比刚才的醇多了,怎么到这会儿才上来!”说完又是一阵猛灌。
这时江帆与司马冷风才刚拍开封泥,二人喝了几口,眸中似乎悄悄划过一丝精光,江帆才要说些什么,却见那胡壮士啪地放下酒坛,听声音,坛中似已空了,他蓦然仰天长啸几声,赞道:“苏东坡说的好,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哈哈哈,好酒、好酒!”
众人纷纷拿衣袖抹汗!李太白的名句,与苏大学士何干?
扑通!还没等大伙儿擦干汗,那胡壮士竟突然一头重重栽倒在桌上,状似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事出猝然,众人无不骇了一跳,但瞧他肩膀很有规律的一缩一放,气息匀称,料想不过是醉过去了,倒也没有多大起疑。
司马冷风与江帆二人仍在喝着,他们喝罢一坛又一坛,浑如无事人一般,林大为跟那郑掌柜不觉越看越惊奇,越看越害怕,忍不住面面相觑。
直到最后十坛酒喝尽了,江帆才微微浅笑,说道:“老板,你这酒确实不错。”
林大为双手拢在衣袖里走了过来,一脸陪笑道:“客官的酒量才真是不错。”
“可惜……”江帆摇头叹息:“就是鸡鸣五鼓返魂香放的太多了!”
“啊?”林大为的腿登时一软,赶忙装着毫不之情,勉强干笑:“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这、这什么鸡什么香的……乃是何物?”
“哼!”
“老板!”司马冷风也开口了:“小生有个建议,不知老板可愿听?”
“公……公公……公子请说……”林大为的舌头都已经打结。
“下次若再使药,记得千万别放过期的了。”司马冷风的笑容简直比三月春风还要熏人欲醉:“这样会失效。”
“失效?总么会,这姓胡的不是……”啊呀呀,自己怎么说漏嘴了!林大为急慌慌地掩着嘴,眨着一双状似无辜却没擦干净眼屎的眸子,试图挽回局面,可惜话已出口……
哦~~在场之人异口同声的唏嘘,然后又起刷刷的指着林大为:“你好卑鄙!”
“我、我、我没有……”可怜林大老板的辩驳声比蚊子叫还要轻,他求救似的回头望向郑掌柜……哎?人呢?
“这人实在太无耻了,居然想搞黑幕!”
“妈的!老子最恨人家做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事情!”
“扁他!”
“一砖拍倒!”
“……”
三个当事人倒并未多言语——其中一个还在跟苏大学士讨论诗词歌赋,一干围观者却气不打一处来,各个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刹那间,林家酒铺破椅子与烂桌子齐飞,叫骂声和讨饶声共舞,好不热闹!
当扣扣他们从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时,身后的林家酒铺已几乎要被闹垮了,独剩林大为的哀嚎:“一失足成千古恨~~人不能做坏事~~这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江帆酒逢对手,似乎格外高兴,不由急切地向司马冷风道:“司马兄,咱们换个地方再喝!”
啊?还喝?也不怕撑破你的肚皮!
扣扣耷拉着小脑袋:“咱们能不能不喝酒,光吃点肉啊?”书包 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
16、幽香暗浮
江帆是个很有趣的人,他的外表虽然比女孩子还要秀气,但他的嗜好,无一不是最最男人的。
他爱酒,并且很能喝酒,在没有遇到司马冷风之前,简直可以说是鲜逢敌手。
他好赌,而且每赌必赢,就连从小玩骰子和牌九长大的宋扬也甘拜下风。
他好学,所知甚为博杂,无论扣扣问他什么问题他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尽管认识扣扣等人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但他已经能够很愉快地与他们打成一片。
五人结伴往江南而去,路上打打闹闹,相处融洽,转眼已入了金陵地界儿。
风波客栈原名风平客栈,它几乎可以说是金陵最有趣的客栈,也可说是整个江湖最有趣的客栈。
客栈,本就是江湖中最容易发生纷争和事端的地方,风波客栈的纷争事端尤其多。于是客栈上一代老板干脆给客栈换了个名字,也就成了今日的风波客栈。
今天的风波客栈似乎很平静,来来去去不过是几个普通的过路商人,直到傍晚时分,才算住进五个看上去比较有意思的客人。
扣扣刚一踏入客栈,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然而扣扣的视线却只停留在客栈中央搭建的高台上。
那高台上,一名青衣女子轻击铜板,举箸而唱,清脆悦耳的声音满室回荡:
“系舟桃花潭 踏足向西南
垂柳晓风岸 再行一里外
桃林隔世恍乍现 落英残红悠然 香径连
如霞浸染 三两瓣 轻轻折一段 纷纷落满肩
出得桃林抬望眼 翠拥幽壑玉泉飞雪溅
清溪还绕蓬门前 鱼儿戏逐浮萍欢
云斋竹舍四五间
小桥青石寒 长炊紫烟暖
古井绿苔泛 新月碧水潋
醉且和衣卧石山 醒来拂袖不知身是谁
闲将临风弄一盘 执几枚独弈谱中乾坤探
三春煮芽待归雁 墨炉紫砂更添茶香漫
岁冬温酒钓江杆 落梅又增风雅意
桃源乡不复忆忧烦
悄将竹门推 佳人红妆淡
冰肌凝皓腕 素衣胜锦缎
歙砚湖笔梨花案 一幅河山神游千里川
诗书礼乐春秋伴 二十载韬略胸中天机算
铜鼎焚香轻薄烟 软雾悠扬氤氲似龙涎
古琴流苏冰纹断 神农七巧玲珑弦
谁人萧瑟共长和
舍却俗尘远 小锄种篱园
空山旭日晴 霞映夕阳晚
轻裘烈马黄金辇 贪晌浮华从来只少年
而今不将功名看 饮一樽杜康拟把疏狂醉
昔日公孙戏长剑 羿射九日惊若骖龙翔
今作越女绮罗欢 舞罢击箸应当歌
似浮云潇洒山水间”
扣扣看了好半天,也听了好半天,虽不知道她在唱些什么,但也觉这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极为好听,几人在一张空桌边坐下,照例还是由宋扬点菜,扣扣忍了半天,终于问唐嫣然:“三师叔,这人在做什么?”
“这便是客栈的手段了。”唐嫣然偏头笑道:“有些客人喜爱吟唱,客栈就会请来歌女表演,若是客人有兴趣,自然也可上台好好尽兴一番。”
“哦~~”扣扣的问题很多很多:“三师叔,她在唱些什么?”
“她唱的是一个隐世于山水之间的绝色佳人,这佳人聪明伶俐,学富五車……”司马冷风顾不上喝酒,忙给自家师父解释。
“車是什么东西?”
“車……就是车。”
“车?那直接说学富五车不就可以了?”
“这可不一样。”
“既然車就是车,又为何不一样?”
“这……”
宋扬早听得不耐烦,拍拍桌子,皱眉道:“好好听曲,你跟个傻丫头多罗唆什么。”
“喂喂喂,你说谁是傻丫头?”
“哼!”宋扬根本懒得理他,目不转睛瞧着台上的青衣女子。
“没眼光!”扣扣大摇其头:“明明有个漂亮的女孩子近在眼前,还要去看那远在天涯的平凡女人……”
噗哧!
宋扬口中的酒如箭一般喷出,他拼命拍着胸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云大小姐,我拜托你好不好,以后在我喝酒的时候千万不要再说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去死!”小姑娘鼓着气呼呼的腮帮,没头没脑抓起一个茶杯盖就往宋扬脑袋砸去,她自幼习武,手上力气当然不小,那茶杯盖去势极快,宋扬知道自己躲不了,便急急叫道:“快接着快接着,砸坏了要赔钱的!”
司马冷风顺手一抄,那茶杯盖已经稳稳落在他手中,小姑娘很不开心:“司马冷风,别忘了你是谁的徒弟,居然帮外人!”
“我是外人?”财迷一派揶揄的口气:“这么说来,你可是他的内人了?”他轻拍司马冷风的肩膀,道:“司马老弟,有这样的内人也算你倒霉,不会家务不会做事,没有知识也没有常识,喏~~就连唱个曲儿,只怕也不会……”
最后这句话,无疑便是传说中最普通也最有用的……激将法,一般来说,一个稍微有点定力和判断力的人都不会上当,只可惜扣扣并非一般人,所以她这会儿……已经站在了那高台上。
“哼,死财迷,臭财迷,竟敢小瞧我!不就是唱曲儿嘛,谁又不会了?”扣扣将铜板拿在手间翻来覆去却总觉得很不顺手,于是干脆放下,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顿时间——
宋扬脸色苍白四肢抽搐,司马冷风捧着酒杯手指簌簌发抖,江帆捂着耳朵跺着脚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老板掌柜小二能躲的全部躲到后堂,不能躲的只好流着眼泪蹲在角落画圈圈,所有客人都出现了抽风抽筋口角流白沫的症状……好好的大堂霎时一片混乱,鸡飞狗跳,惨不忍睹!
在这个时刻还能保持镇静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云扣扣小姑娘,她越唱越起劲,越唱越开心,越唱越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天赋,甚至连屋顶上跌落小鸟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另一个是师叔唐嫣然。
唐嫣然非但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反倒笑嘻嘻地听得很投入,很专著,指尖还十分配合的在桌上扣着节拍,笃、笃、笃、笃……尽管没有一下是拍在点子上的。
“小扣扣!唱的好!再给师叔来一首,师叔爱你!”人妖激动地大喊,取出怀中一条粉帕朝台上扔了过去:“啊啊啊~~师叔真的好爱你!”
大堂内几乎所有人都怒目瞪视他,宋扬趴在桌上,艰难的从怀中取出一锭足足有五十两的银子,颤抖的丢在司马冷风面前:“司、马……我给你钱,你……你快去杀了那个女人……还有这个人妖!”
司马冷风一边抖的更厉害:“宋宋宋兄,杀杀杀自己师父是是是欺师灭祖的,小小小生不敢!”这时扣扣正好唱到高潮,一个尾音拖的又尖又长,如同撕裂的棉帛一般刺耳,司马冷风忽而狠狠一咬牙,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凶悍,道:“不不不过有时候,人生总是需需需要有点取舍!”他似乎想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半天,终于挪开步子,忽地眼前一闪,江帆已经快他一步冲上高台,司马冷风与宋扬立时敬佩不已,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竟还能保持如此敏捷的身手,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啊!
江帆上了高台,一把抱住扣扣的小腿,毫无形象的哀号:“扣扣姑娘,扣扣姑奶奶,扣扣祖奶奶,我求求你了,求你绝对不要再唱下去了!”
扣扣猝不及防,被他抱得一个剧烈摇晃,险些跌倒,她大为惊讶道:“为什么不要我再唱下去,莫非我唱的不够好听?”小姑娘没有一丝愧疚感。
“啊,因为……因为……”江帆见到铜板,脑中灵光闪现:“因为我也想唱!”
“哦,这样啊!”正好小姑娘也嚎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