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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能进京面圣告御状。他知道,父亲提出这样苛刻的要求无非是不想让他白白送死。那时候想来,凭他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都扳不倒黄广德。
  不过现在他已不是一个人了。
  他身边有了顾射。
  屋檐突然淅淅沥沥地挂起雨来。
  老陶与郝果子的脚步声踩在雨声中,急匆匆地赶来。
  “少爷。”老陶等郝果子进屋,谨慎地关上门,“我听下人说,旖雨送来了一个包袱?”
  陶墨颔首道:“被顾射带走了。”
  郝果子皱眉道:“旖雨拿来的东西为何被顾射带走?”
  老陶显然早知道东西的去向,也目光炯炯地看着陶墨。
  陶墨遂将旖雨的遭遇与顾射的猜测一并说了。
  郝果子听了大惊,“黄广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凌阳王的东西也敢沾手。”
  老陶沉吟道:“如此说来,倒有两种可能。一种正如少爷猜测这般,此物乃是凌阳王所赠。但如此一来,黄广德必是凌阳王的内线亲信无疑。另一种,便是他用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得到此物。若是如此,那么凌阳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无论是哪种可能,黄广德这次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郝果子道:“但是顾射不是说东西在我们手上,很难将黄广德定罪吗?”
  老陶道:“黄广德既然如此着紧此物,我们便将计就计,将它送回去。这样,东西岂非又落回黄广德手中?”
  郝果子击掌道:“好办法!”
  陶墨道:“但是东西落回黄广德手中,他一定会藏起来。到时候想再找出来只怕是难上加难。”
  老陶笑道:“难或许有些,但难上加难却是未必。”
  陶墨想起老陶的出身,知道他定然有办法,便不吭声。
  郝果子道:“等等。现在东西在顾射手中,那又如何放回去?”
  老陶想了想,道:“顾射拿回去必然有他的原因。”
  郝果子道:“那玉马既然是贡品,想必价值连城,你说顾射会不会……”
  “大人!”门房在外面一喝。
  郝果子被吓得跳起来,拍着胸脯道:“干什么?!”
  “顾射顾公子求见。”
  “……”郝果子脸色有点白。果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陶墨忙道:“快快有请!”他说着,用手整了整自己的发鬓。
  郝果子看不过去,从梳妆台上拿了梳子帮他重新打理起来。
  顾射进门时,陶墨的头发已经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
  “顾公子。”老陶与他见礼,目光却瞄着他的手。
  顾射身上带着些许湿气,外衣上还沾了些水珠,人越发显得清冷。
  陶墨眼巴巴地望着,却见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老陶,“送去凌阳王府。”
  老陶接过信,面色古怪道:“凌阳王府?”
  郝果子惊诧道:“难道你是凌阳王的人?”
  顾射淡淡道:“我不曾卖身。”
  郝果子自知失言,忙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陶拿着信,并不收进怀里,而是别有深意道:“我记得顾府并不缺送信人。”
  顾射道:“他们武功不济。”
  老陶拿着信不语,似乎在掂量着值与不值。
  顾射道:“想要定黄广德的罪,一匹马是不够的。”
  听到定罪两个字,郝果子和老陶的眼睛齐齐亮起来。
  陶墨在一旁也听得心怦怦直跳。
  郝果子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说……”
  顾射道:“一封通敌密函岂非更加有力?”
  老陶皱眉道:“那个黄广德极可能是他的亲信,凌阳王怎会乖乖就范?”
  顾射道:“凌阳王向来不管王府中事,想要他乖乖就范,疏通他身边人就行。”
  “谁?”老陶问。
  顾射朝信封上的名字一瞥。
  “岳凌?”老陶觉得极为陌生,“谁?”
  顾射悠悠然道:“一个小胡子。”
  72、新仇旧恨(九)
  三月,转暖。
  陶墨终于脱去了厚重的袄子。之前一病数日让老陶与郝果子都担碎了心,连带他也不好过,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身上的衣服总要厚几层,乃至于走到哪里都像是一堆棉球滚过来。
  话说他在床上养了五六日,又被“拘禁”在县衙五六日,才得了老陶的首肯出来放风。
  郝果子不等他吩咐,便机灵地备好马车。
  陶墨上了车,却不是去顾府,而是去了街市。
  郝果子想,少爷病时,顾射来过两趟,每回都带送补药,虽说不是稀罕物,但算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少爷一定是想礼尚往来,只是不知临出门时老陶塞给自己的银子够不够用。
  到了地方,陶墨掀帘下车。郝果子原本想跟上去,却被他摇手阻止。
  过了会儿,陶墨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个小纸包。
  郝果子嘟囔道:“只给顾公子这点东西,会不会太寒酸了?”
  “顾公子?”陶墨一愣道,“我几时说要送给他?”
  这下轮到郝果子一愣了,“不是顾公子还有谁?”
  “去看看旖雨。”自从旖雨上次来过,陶墨心里头就像是憋着股什么气似的,总觉得憋闷得慌,非要亲眼去瞧一瞧,确定什么以换心安。
  郝果子是不赞同的。只是陶墨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不想扫他的兴头,便道:“顾公子和旖雨都来探过病,少爷为何厚此薄彼?要不我们去顾府叫上顾公子一起去?”只要顾射在,他相信旖雨就算想使什么阴谋诡计也使不出来。
  陶墨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先去看旖雨,回头再去顾府便是。”
  郝果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那可不能太晚,不然倒显得我们赶上去蹭饭吃。”
  陶墨低应了一声,念及自己病中顾射两次探望,言语温和,偶尔还会说些小故事逗趣,心里便抹了蜜似的甜,因为旖雨而憋在心头的气也散了不少,心情轻松起来。
  到了旖雨屋门口,郝果子下马敲门。
  他本来就不待见旖雨,敲门时自然不会很温柔。啪啪啪得几乎像是上门讨债的了。
  门板震了半天,里头迟迟不见有人应门。
  郝果子皱了皱眉道:“莫不是不在家?”他脸上不悦,心里却欢喜得很,恨不得里面的人一辈子都别在家,省的少爷牵挂。
  陶墨在他身后站了会儿,忍不住好朝附近人家走去。
  郝果子在后头喊他道:“少爷,人不在!”
  陶墨正想找人打听,临屋主人家就出来了,“你们找谁?”
  陶墨道:“隔壁屋子的公子,这位先生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那人叹气道:“我是这屋的屋主。那公子病得重,终于没熬过去,前几天过世了,与他一道的小厮匆匆替他操办了丧事,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陶墨脑袋好似被棍子一搅,一下子晕乎乎的,“几,几天?”
  那人想了想,“十天左右了吧?”
  十天左右?
  陶墨一愣,竟是见了他之后吗?
  里头突然冲出一个少妇,站在门槛里头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真是晦气!还以为租给了一个读书公子,谁知是短命鬼。这下可好,以后再租就难哩!”
  屋主皱眉道:“他是病死的,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少妇被他一堵,冷冷哼了一声,瞪了陶墨一眼,转身就走。
  屋主尴尬地笑笑,“小妇人没见识,口无遮拦。”
  陶墨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葬在哪儿了?”
  “这我可不知。不过我看那小厮办丧办得这样匆忙,想必也不会寻什么好去处。多半就是那万鬼山啦。”
  陶墨道:“万鬼山?”
  “就是云林山。”屋主指着路门前那条路,来来回回地比划,“也不远。出了城去,也不过是五六里路。你有马车,一个来回也费不了多少时辰。”
  陶墨有些呆。
  屋主不耐烦起来,“你还有什么事没?”
  陶墨道:“他走得痛苦吗?”
  屋主被问住了,甩袖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家孝子,还要榻前侍候汤水的!”
  直到门被从里面重重关上,陶墨才醒转过来。
  在旁看了半天的郝果子忍不住走上来,轻唤道:“少爷。”
  陶墨低头捏着纸包。
  原本被包得平平整整的,现在被自己捏得有些皱扁。
  “少爷?”郝果子又担心地唤了一声。
  陶墨团抬起头道:“我们去云林山吧?”
  郝果子张了张嘴,默默点头。
  即便到现在,他仍不愿原谅旖雨。陶老爷是那样好的人,如果不是他,陶老爷不会死。他不愿意怨恨陶墨,就只能怨恨旖雨。哪怕他死了,郝果子心里都没多少同情怜悯的,反倒是舒口气。那团罩在少爷头顶上的乌云终于烟消云散,从此风和日丽,多么美好。
  只是这样阴暗的心思他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泄露的。
  尤其是少爷在伤心的时候。
  抵达云林山,天已经黑了。
  看着比天更乌漆抹黑的山,郝果子退缩了,对着车厢喊道:“少爷,天太黑,看不到路。我们明天再来吧?”
  陶墨看了眼窗外,默然许久,道:“好。”
  于是,马车就这样在云林山脚兜了一圈,又兜了回去。
  按照陶墨原先的行程,现在应该去顾府的。但是看陶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心思与顾射吃饭下棋,谈论风月?郝果子自作主张地将马车行回县衙。
  陶墨下车,倒也没说什么,人像浮云似的飘进府里。
  郝果子停好马车正要去劝慰一番,就被埋伏在房门外的老陶逮到一边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老陶没有半点耐心,开门见山。
  郝果子叹了口气道:“旖雨死了,听说是病死的。”
  老陶一怔。这几天他心思都放在凌阳王和黄广德身上,倒没派人去盯着旖雨,不想竟然就出事了。“真是病死的?”
  郝果子道:“这,我也没亲眼看见。多半是吧?不然难道是……”他眼珠子一转,一个在他看来更合乎常理的猜测出现了,“蓬香谋财害命?”
  老陶斜了他一眼,道:“何以见得?”
  郝果子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靠谱,遂道:“那屋主说他将旖雨匆匆下葬之后便不见了。这可不是做贼心虚吗?”
  老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郝果子往后退了半步,“我说错了什么?”
  “不,很对。”老陶突然露出一个在郝果子看来十分诡异的微笑,“简直太对了。”
  ……
  郝果子觉得他后背太凉了。
  陶墨忧郁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心情总算回转了一点。这让一直担心他忧郁成疾的老陶和郝果子松了口气。
  老陶趁机提出自己琢磨了一个晚上的事。“少爷不觉得旖雨死得十分蹊跷吗?”
  陶墨道:“此话何解?”
  老陶道:“我看那日旖雨来探望少爷,言行举止十分自然,气色也相当好,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说去就去了呢?”
  陶墨回想那日旖雨来访,双颊红润,却是胭脂的功效,本人脸色藏在厚厚的铅粉后面,也不知是好是坏。只是他那日说话意味深长,细细品味,竟是有几分诀别的意味。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事后耿耿于怀,放心不下。
  只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测,究竟真相如何,除开两位当事人,旁人不得而知。
  老陶道:“我们与旖雨到底是相识一场,少爷又是本县的县令,怎能让他含冤莫白?”
  陶墨被他说得心动,也没意识到平日里与郝果子一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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