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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是否抬举抬举谁呢?若如此,妃位、嫔位也该有所调整了。”
“这……”老乾踌躇了。“再议吧。嫔以下都你做主。”贵妃不比寻常,凡坐上此位置的不是出身高贵就是诞育皇嗣有功,或者两样皆备。将现今宫中剩下所有妃嫔数了个遍,老乾悲哀的发现,完全符合上述条件的似乎一个没有。舒妃背景不错,但性情尖刻;令妃呢,符合自己的心意,却出身太差;至于忻妃,脾气温柔,又有两个孩子,只可惜都是女儿,而且戴佳氏毕竟不是八大姓,总还有些不足。
提拔谁,压制哪个,武则天早已心中有数。“您若斟酌妥当了,告诉臣妾一声。嫔位没满,就是妃位,有些妹妹也该上去了。”她倒不担心令妃会迎风而上。花圣母一事,老乾内心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呢。而且,某人又刚打了他的脸。
命之将尽,纯贵妃考虑得更多。几次母子相聚,都交待儿女们,务必不显山不露水地与坤宁宫打好关系,别让她走后死不瞑目。永璋开府在外,身体又差;永瑢呢,过继出去,明面上已经不算皇帝的儿子了。两人不方便与武则天套近乎,只能靠自个媳妇进宫请安时拉近点双方距离。比起两位兄长,四格格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住得近嘛。又是女孩子,不消忌讳太多。每回晨昏定省,外人毫无知觉或冷眼旁观中,她留下的时间比从前多了不少。生母病重的庶女与嫡母亲近,于情于理,没人有资格指手划脚。
兰馨终身已定,两人估计会同时行册封礼。四格格每次来,一般都是与这位大上两岁的姐姐交流的居多。讲点姑娘家的私房悄悄话,描个花样,绣方帕子,哪样点心好吃又不容易肥。几月下来,姐妹俩亲密不少。而武则天也默许了苏佳氏一系暗渡陈仓式的靠拢法。未来的富察家姻亲,绝对值得票价。
窗外北风凛凛,殿内温暖如春。永瑆、永璂、永璟,哥仨一字排开,小肉爪子抓着笔,聚精会神练大字。炕上,五格格踢掉小鞋,脑袋瓜子枕在兰馨大腿上,打着瞌睡;四格格坐对面,姐妹俩手中各一条络子编着,间或相视一眼,轻声交流着。换上软底鞋,武则天一时站在男孩子们身后,温言指点几句,一会掉头摸摸女儿的小脸蛋,把被子往上拉拉,顺便逗逗大姑娘:“手越发巧了,只是,别忘了我跟你们阿玛两把老骨头哦。”
老乾在旁吸溜着面茶,美滋滋看着。“嗯,这才是家,这才是朕的儿女嘛!”
然而,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用来打破的。“五阿哥求见!”不速之客的到来,顿时搅乱了一室温馨。
“宣。”这倒霉孩子不会又要做啥蠢事了吧?老乾不悦地皱皱眉头。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他最近真快赶上预言专家了,第六感超准的。
无视在场弟妹,永琪拂了拂衣裳下摆,对着皇帝,开始深情并茂的演讲。首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自己前几日于养心殿的不当行为,不痛不痒地表白已经充分认识到了错误。然后强调,虽然出发点是那么的正确,但以后绝不会再好心做坏事了。接着,变身说书艺人,将一对可怜母女在皇宫的悲惨故事讲得是声泪俱下。尤其那位当娘的,爱慕她的夫君爱得低到了尘埃里。既然是因为爱,那么一点小小的错误难道不能够被原谅吗!最后尽情赞扬了一番皇后对自己身边孩子的感人母爱。
混账!女皇陛下心中大怒:我不搭理你,你却不知好歹敢来惹我!
眼药,古往今来、贯穿中外一萌物是也。其应用范围之广,流传时间之久,几乎与人类诞生、成长相随。眼药高手者,乃人精子也。无论结局如何,途中必定灿烂辉煌过。永琪,外表看似大义凛然,内囊也不过一爱告刁状、喜上眼药的小人尔。表面听来似乎是句好话,然而傻子都能明白他是在暗指武则天未尽嫡母之责,有虐待庶女的嫌疑。
自从真假格格事件爆发,处境改变,永琪必定心中怨气多多。话茬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洋洋洒洒喷薄而出。“五妹她,……五妹又,……”谁都知道,五格格是宫中最快乐的小孩,皇后把她看得比儿子都金贵。永琪认为自己抓住了重点,一样样细数着对方有多受宠,有多幸福,待遇高得惊人。“而七妹妹却……”他慷慨激昂,用丰富的语言描绘出了两幅截然不同的图案:一边,是坤宁宫小公主的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另一边,延禧宫卖火柴小姑娘风刀霜剑,冰冷凄凉。永琪眼皮微微一抬,悄悄觑了眼老乾。嗯,脸色发青,果然生气了。他自以为得计,更加卖力地发挥起来,越说越荒腔走板。
“闭嘴!”咆哮声震得窗棂都晃了晃。一气之下,老乾顺手抄起碗滚烫的面茶就砸永琪身上。虽然前襟滴滴答答,脏了一大片,却还算手下留情了。不然,试砸脑门上看看。
见事不妙,武则天连忙拉住他的手。眼睛冒火,老乾已经跃跃欲试,准备一脚踹翻某人了的。“您先消消气。”
“皇阿玛!”永琪半倒在地上,直愣愣地盯着老乾,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失望。怎么会这个样子?受到惩罚的,不应该是那些冷酷无情的狠毒之人吗!
见儿子还不服气,老乾怒火直往脑门上冲。他手指着永琪,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造孽哟,朕怎就生了这么个白痴儿子。被人耍得当枪使不说,还蠢得话也讲不周全。”
五阿哥根本就挑错突破口了。五格格谁呀?三巨头的心尖子。宠她的,可不止武则天一人,太后母子还在后边杵着呢!尤其皇帝,简直二十四孝老爸。永琪这一竿子下去,打翻了一船人。老乾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认为对方是借五格格的受宠来反讽七格格是后爹后妈养的。他这皇阿玛,对亲生女儿不慈。这个后宫,所有不受宠的,无论妃嫔或阿哥格格,都对他这皇帝充满怨气。
眼珠子越瞪越大,脖上青筋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着,老乾要爆发了。“皇上,孩子们在呢!”轻轻揉着胸脯,帮他顺顺气,武则天瞟一眼现场,提醒道。
老乾这才想起,火爆场面少儿不宜。转头一看,五格格依偎在兰馨身边,小手紧紧拽着姐姐的袖子,泪水直在眶中打转,硬是不敢哭出来。永璂、永瑆一左一右,身子双双前倾,挡住弟弟,虽然小哥俩的表情也镇定不到哪去。“五啊,乖,跟哥哥姐姐一块吃点心去,好不好。”老乾勉强挤出个笑脸。
“嗯!”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睫毛掉落,五格格吸吸小鼻子,“我屋里好多好多点心。分阿玛、额娘、姐姐哥哥弟弟,六妹妹、八妹妹有,七妹妹也有的。”扳着指头,一个个念。“真的,皇阿玛,五儿不小气。”
老乾顿时一阵心疼,“都怪永琪,瞧他干的都什么事!”在宫中,五格格是出了名大方的主。有好东西,从不藏着掖着。老乾私以为:朕的女儿,果然像朕。“知道,阿玛都知道。”老脸贴上女儿香喷喷的小腮帮子,皇帝温言说。
“来,你不是直闹着要吃蜜供么。”兰馨早就想把弟弟妹妹们领出去了,无奈父母没说话。如今,老乾一开口,她立马抱起永璟,四格格招呼余下几个,一齐告退。
屋内只剩三个成年人,帝后站着,五阿哥低着头跪在地上,看不清其脸上的神色。“你回去吧,回景阳宫好好想想。”经这么一打岔,老乾稍稍冷静了下来。毕竟是最得意、最骄傲的儿子,他的心仍然偏着。而且,永琪的目的很清楚,每句话、每个词都是替令妃母女出头来着,事不关己。所以即使告了皇后的刁状,老乾却认为对方是被有心人给蒙骗了。
“皇,皇阿玛。”永琪试图再辩白些什么。
“走吧!你的意思,朕明白;可朕的心,你懂吗!”心伤了的老乾暂时不想听了。
真面目
“唉。”众人走光,老乾立刻疲惫地斜靠在炕沿长叹。十指芊芊按在他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缓缓揉着,武则天柔声劝道:“孩子脾气直,可性子是好的。您啊,别太忧心了。”
永琪当时只差指着她鼻子嚷嚷蛇蝎妇人了,见武则天不恼反为其说好话,老乾讶异地看向她。
“呵呵!”武则天捂着嘴娇嗔地一笑,“您别猜了,我还真没那么大方。永琪那些个话,没人听了心里能舒服的。不过,恼归恼,我还不至于跟孩子一般见识。他知道什么,怕是听了那心眼歪的黑话罢了。等查明真相,还我清白,他必须道歉。否则,臣妾可不依呀。”痛打落水狗就好,目前还不是收拾五阿哥的时候。
武则天没有硬邦邦地诉苦喊冤,只在谈笑间俏皮地表示身正不怕影子斜,愿意接受调查,并且展现了嫡母的大度,老乾很受用。“永琪也是的,耳根子软,见不得有人装可怜。”他唾弃道。
切,大哥莫笑二哥。女皇陛下心中鄙视道。永琪为何会这样,根本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乾似乎忘了自己之前与令妃一起时是啥德性了。“永琪的话虽然有点过,然而,咱们也不能不防。您禁了令妃的足,说不定就有拜高踩低、跟红顶白的对她们母女无礼。奴大欺主,也不能排除。经常好好的事,就让这些人给坏了。最后,主子们反而落得个坏名声。”歇口气,武则天继续说道:“倘若真是我不够经心,那我得向您认这个错。假如是别的在作怪!”顿了顿,“那这宫里,是有人皮痒了。总之放纵不得,臣妾也受不起这份委屈。”
“好了,呵呵。”老乾大笑着拍拍她的手,心中郁气一扫而空。“朕立刻将内务府的人传来,查个水落石出。你说得对,朕也不愿被泼这脏水。”老乾其实蛮好哄,只要顺毛摸就差不多了。在其不爽的时候,帮他架梯子、设台阶,表明你没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这样就会被他当成知心人。
宫中各人份例,俱有帐可查。只要上边有心,多的、少的、差的、补的,内务府账册中皆一目了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管事跪在帝后跟前,战战兢兢地报着半年来延禧宫的开支进出。“x月x日,冬青釉盖罐一个;x月x日,珐琅彩龙凤纹茶盏两只;x月x日,广彩开光瓶一尊……”
青花抹红海水龙纹碗、定窑白釉褐彩轿、汝窑粉青釉笔洗,似乎越珍贵的她越喜欢祸害。随着管事一样样报出来,老乾的脸色也越来越精彩。由青变红,由红转黑,最后突然一下刷地全白了。个败家婆娘呀!令妃你是患了癫痫,还是羊癫疯呢,手脚总抽抽,干脆四肢打断得了!他才不信东西全是下人们不小心弄坏的。一个奴才粗笨也就罢了,哪能一屋子奴才都不成样子的,想骗谁呀。
事情还没完,这只令妃祸害的瓷器而已。其他材质的摆设,甚至顶级贡锦所做的衣裳、被子、枕头,都没能逃过魔掌。至于其他份例,柴米油盐、胭脂水粉之类,只要她额外找内务府讨,就没人敢克扣她的。太医院那,人参鹿茸、灵芝首乌、雪莲珍珠,哪回有短过。照她所拿的,小日子不知过得有多爽、多快活。
“砰!”一声巨响,唬了老乾一大跳。只见武则天一掌用力拍在桌上,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皇后!”老乾没想到她会如此气愤。
“把东西留下,跪安吧。”武则天不耐烦地挥手赶那管事离开。“皇上,魏氏还配做一个娘亲吗!”她双目赤红,径直问道。“明明无人相逼,她却故意将日子过得艰难。这是做给谁看!不是让他人戳你我的脊梁骨吗!她想装、要装,也就罢了,何苦连七格格都拿来做筏子。孩子病了,她不心疼吗?明明可以叫来太医,却想着借此行苦肉计,还拖永琪下水。”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乾顿时醍醐灌顶了。除了两面三刀、虚情假意之外,原来这娘们还不算个慈母啊。为了争宠,居然拿自己女儿的性命当儿戏,真真其心可诛!
妃嫔之间那点争风吃醋的小手段,老乾并非完全不知。反而,颇有得意状。毕竟,都是因为在乎他嘛。但是,如果这过程中是要剜他的肉,伤害他的,那就截然不同了。“呵呵,骗朕;呵呵,耍朕!”怒极反笑,暴虐因子在体内蠢蠢欲动,老乾想辣手摧花了。他要降令妃的位、贬她进冷宫,扔去辛者库,洗一辈子马桶。朕让你假仙,后半生就跟世上最最污秽脏臭的玩意栓一起吧。你也只配跟它们一起了!
看着皇帝眼中的小火苗,武则天迅速往里再扔了根柴。“魏氏曾在孝贤姐姐跟前伺候过,即使因为您宠她,心中有时冒点酸水,我还是多高看她几眼的。没成想,她却毫无旧主之风,背地里竟如此骄奢,真真枉费了姐姐抬举她的心意,我替姐姐叫屈。”令妃不光败坏了他俩的名声,还连累了九泉之下的先皇后。传出去,好听点的会说孝贤有眼无珠,给丈夫留了一祸害在身边;那难听的,指不定就把怀疑的目光盯本主身上了。贴身奴婢人品低下,当主子的估计也不咋地。所谓简朴贤惠的名声,十有八九水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