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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不禁摇头苦笑。再想及派往滇池,代自己寻父的琼璜二女,是否能把老父寻得着,哥哥是否已经到达滇池,他和琼璜二女是否能够会面等等,又觉有点怆然。
正在他想得没头没脑的当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于志敏倾耳一听,就知来人脚下虽然飞快,可不像是学过武的人走的,断定必是当地土著。果然,那人直奔门前,操着廓尔喀族的土话叫门,于志敏不禁一怔,王紫霜和诸女也齐惊醒坐起。
居停主人似乎是在酣梦中被门外人吵醒,打了几个呵欠,才听到他走去开门,那人一进门,喀喀卡卡地说了一阵,大意是——夜来札伦发生了一桩怪事,两个月前租屋居住的汉客中,竟然死了二百多人,据那些未死的汉客传说,只见一条长达几尺的金蜈蚣,把人咬死,奇怪的是那条蜈蚣只咬死一人就立时飞走,现在札伦寺的僧王已知道这件事,恐怕山上那批罗刹教匪借故寻衅,已颁下黄皮诏书,命各族的人联合起来,防备教匪进攻。
这居停主人已经有了六十多岁了,老伴早已身故,一个三十多岁的独生子,在札伦寺充当僧兵,所以才有多余的地方供于志敏等人住宿。此刻听那人把话说完,才冷冷道:“山上那批教匪确也太可恶,自从占住山上之后,就不准我们上山打猎,平白圈去我们多少犀牛、羚羊,还要时时借端生事,听说租用我们人的房屋,是招待什么远方朋友,但是,昨天有七名少年汉客却不受招待,来到我家住宿,看来不是和那些教匪一伙,天幸他们不住在札伦,不然,可要一起遭殃了!”
那人见说有七名少年汉客寄宿,惊奇道:“原来是那七人,昨天我已见过了,他们果然是好人,祝他们好幸运!我还往别处传话去哩!”那人敢情是札伦寺的僧兵,说过之后,迳自走了。
居停主人回过身来,见少年汉客所住的地方,仍是布幔高挂,有心不过来打扰,但于志敏由布幔下面偷窥,见他又要关起大门,心想他这一关,又不知要关上多久,急忙坐起,故意和王紫霜答讪说话。居停主人见他们已醒,才移步过来,于志敏急忙揭幔走出,朝他弯腰吐舌为礼,诸女也纷纷走出外厢。居停主人用焚语祝福一句,立把那人所说的话,一一告知。
于志敏等人早已听得十分明白,仍然装作不知,口头上庆幸自己走运,寒喧数语,老人作别去做晨祷,于志敏却对诸女道:“听这老人的语气,对于赤身魔教倒深表不满,你们先去梳洗,待我去找一点野味回来,请他喝酒,料想他有什么话,都要被我套了出来!”
蛮女阿萄年纪最小,也最轻捷,顽皮,听于志敏说要打猎,急呼一声。“少爷!可让婢女跟你去?”
穗姑忙制止道:“你去了,谁去买酒?”
说起买酒,于志敏不禁顿脚道:“你不说买酒,我也忘了,要买酒,必需往札伦,可是,夜来札伦出了大事,你们这些假男孩子去买酒,要被人家查出,岂不露了形迹?看来还是你们去找野味,我自去打酒来得好些!”
王紫霜“哼”一声道:“什么真男孩假男孩,你尽管去跑你的野马,看我们打不打得酒回来?要是札伦真有人找麻烦,我不立刻叫他倒过来走路不可!”说毕连叱几声“去!去!”把于志敏直叉出门外。待梳洗完毕,迳带穗姑和阿萄往札伦买酒。
虽然只隔一个夜晚的时间,然而平静的札伦这时以已罩上一重战斗的气息,扛矛佩刀的人,穿梭般在街头上巡逻;商贩店家的脸色,也显得有点紧张而凝重,一见王紫霜三名少年汉客骑马佩剑入市,个个都驻脚凝视,不自主地颠一颠手上的兵刃,待认出来人正是昨天挨户投宿不果的小年,才松了一口气,更有一两位曾被接头求宿的人,上来和穗姑答讪。
穗姑趁机打听镇上的情形,所有的回答和那传话人所说都大同小异,关于金蜈蚣的传说,却是言人人殊,有的说会飞,有的说不会飞,有的说长有数尺,有的说长有丈余,其实这些传说的人,都没有真正见过金蜈蚣是什么样子。
王紫霜并不理会这些紧张得令人发笑的土著,由店里买了几十斤好酒,分装在六个大竹筒里面,挂在三马的鞍侧,另外买了不少笋干配菜,策马离去。待回到居停的地方,恰巧于志敏也猎了一只番獐,二只羚羊回来,立即剥皮刻骨,于志敏更把两付羚羊角送给居停主人,使得他眉开目绽,不断称谢。
阿善三女手脚伶俐异常,此时虽扮的是男装,但本质仍然是女人,顷刻间,已治好一席酒菜,红姑更削了几双竹箸摆在席上,供这位平生惯用手抓食的居停主人,看得惊奇莫置,当下席地而坐,邀杯痛饮,直由午刻喝到酉初,个个吃得酒醺肉饱,居停主人更被于志敏灌得酩酊大醉
第二十九回 灯火辉煌良夜深宵老来伴 波澜汹涌毕生宿孽此时休
于志敏安置了居停主人歇息,然后对诸女道:“看来好戏就要登场了,你们不听到居停说这里的土著,个个以食教匪的内,寝教匪的皮为快,只因教匪身怀绝艺,所以土著一时不敢发难。这次魔党吃了暗亏,势必卷土重来,我深恐他们不待到我们的人来齐就打,倒要想个法子缓冲一下才好!”
王紫霜道:“何不把金蜈蚣带往魔教总坛闹去?”
于志敏道:“我也想到除此之外,无法使魔酋相信真个有金蜈蚣作祟,但是,札伦的魔党尚未全部离去,还待再用金蜈蚣驱逐,再则任可夫的金咬蛇阵只有金蜈蚣能够克制,如果事先使她知道真有金蜈蚣,另想出办法来对付,于前辈几十年的辛苦,岂不付诸流水?”
王紫霜道:“你这人说的可就奇了,你既要使魔酋相信有金蜈蚣,又不使魔女相信有金蜈蚣,这是什么道理?”
于志敏笑道:“我正要使魔酋个个见到金蜈蚣,而人人自危,惟不让赤身魔女儿金蜈蚣,使她不相信金蜈蚣会找到冈底斯山来,而自高自大。这样一来,魔女必定认为魔酋知道她惧忌金蜈蚣,而故意捣她的蛋;魔酋则认为连到亲眼看见的东西,禀告魔女尚不肯相信,而个个灰心,如此,则魔党内部士叛亲离,各怀异志,不难一举而将它瓦解!”
王紫霜经他这一解说,不禁笑赞道:“你怎的想得那么多?看来真是再世张良了!”
于志敏笑道:“岂敢,岂敢!连我该怎么办,都还想不出来哩!”
一旁静听的红姑忽然插嘴道:“如果把金蜈蚣分作两起呢?”
于志敏摇摇头道:“那还是不行,金蜈蚣一入魔窟,就难保魔女不亲眼看到,只要被她亲眼看到,我这大谋略就不能得到完满的效果。”
红姑道:“不,我知道那贱人的惯性,自从当了教主,就十分谨慎,一到夜间,外面发生天大的事,也不敢走出玄秘阁一步!”
王紫霜道:“她敢情是怕死才躲在里面?”
红姑道:“谁说不是?说起来也难令人相信,她建好了玄秘阁之后,就把那些工人连带设计绘图的人统统杀死,独自掌握全阁的机关秘密,到底她起居在玄秘阁的那一部份,除了贴身的四名侍女以及劳斯民老魅之外,谁也无法知道,据说阁中步步都是机关埋伏,如果不能得到建阁时的总图,谁也无法尽破她的机关。”
王紫霜皱皱眉头问道:“玄秘阁到底有多大的地方?你进去过没有?”
红姑道:“阁的本身约占有半亩大小,但建得像一座迷楼,不知道的人纵使不遇上埋伏,单就那盘曲的甬道,就迷路无法走出,地底下则有广大的镜厅,那是供魔教里面重要魔酋享受的地方,任可夫有时也在镜厅召集魔酋议事。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司监神魔女周珊曾经带我和几十位姐姐到镜厅参加一个大庆典……”
于志敏突然插嘴问道:“什么大庆典?”
红姑粉脸骤然一热,叱道:“是丑死人的庆典,你问它干吗?”
各人一听也就明白所谓庆典是什么一回事,王紫霜以下,都不禁脸红耳热。
于志敏微微一笑道:“听你这样说来,玄秘阁也不见得怎么了不起!”
红姑知道又犯了好强的性子,急呼一声:“相公!”跟着道:“你休看轻了玄秘阁,自从建阁以来,就没有一人敢在里面乱闯!”
于志敏笑道:“我不是说乱闯。试想,我们这些人已是身轻如叶,决不会触发那些死的埋伏,至于厉害的机关,也要假藉人手去发动,我就不相信玄秘阁的机关一年到头,旋转不息!”
各人听他一说,想来也是道理,红姑也默不出声,于志敏又缓缓道:“不过,进入玄秘阁还不是时候,要紧的是怎样阻止魔党对札伦发动攻势,现在既已知道一般情形,今夜仍然携带金蜈蚣往札伦,明天再把金蜈蚣分开,一条守在魔宫通札伦的路上,一条仍在札伦驱逐不肯逃走的魔党,然后逐天向魔宫进发,相信到那时候,各派的人也可以到达,那群魔酋也只好固守魔宫待毙了!”
王紫霜听他说出这个计策,首先就笑盈盈说了几声“好”,于志敏笑道:“今夜札伦的事,你和红姐去罢,我还要办一桩要事,要先走一步,这里有穗姑四人也就够了!”
王紫霜忙道:“你要往玄秘阁去?”
于志敏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总之,到了明天你便知道!”
王紫霜嗔道:“你不先说出来,我偏不放你走!”
于志敏笑道:“你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我要去买东西来扎假蜈蚣吓人,难道这也要问?”
王紫霜童心未泯,并且要知道他究竟怎样闹法,忙一连串喝令他快去。于志敏一笑出门,跨鞍上马,到暮色苍茫的时候回来,各人见他携回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的是金纸绿纸红纸,朱漆糊浆,样样俱全,王紫霜忍不住笑道:“你这一篓东西,足够开座糊裱店了!”
于志敏笑道:“此时且慢笑我,要是我事先不说,你明天看到这条怪物,不吓一大跳才怪。我看这老人家要醉卧到天明,这时纵然把他抬走,他也不会知道,所以趁这时候,往竹林削几根竹篾回来,时候已经不早,你们要往札伦也该起程了,省得闹了大半夜,仍然不过是一百多个!”说毕,径自出门。
王紫霜也和红姑装扎停当,嘱咐穗姑照旧安排,看管门户,奔向札伦。
这一夜,札伦方面虽是刁斗森严,可是,对于王紫霜这一类绝世高手,实无能为力。夜幕刚笼罩大地不久,一阵阵尖叫急呼,已由住有魔党的屋里传出;街上巡逻的武士,一闻叫声立即蜂拥上前,但见金光一闪,另一处又发生惊叫,害得这群武士疲于奔命,连真正的人影都未见半个。直到雄鸡三唱,各处的慌乱才渐渐平息,代之而起的却是凄凄凉凉的哭声,到天亮一查,又有二百多个魔党丧命。
王紫霜和红姑在札伦闹了一整夜,回转居停处所,远远就见穗姑上来迎接,一见面就关心问道:“阿敏回来了没有?”
穗姑笑道:“少爷早就回来,但他做些什么,婢子并不知道!”
王紫霜点点头,叫他召回诸女,自己和红姑正待跨窗而进,忽地眼前金光一闪,一个斗大的怪头穿窗而出,吓得她“噢!”一罄尖叫,猛一提气,跃入半空,红姑走在后面,也吓得横里跃开二三十丈。
可是,金光一闪之后,紧跟着于志敏的笑声道:“如何!”
王紫霜定睛一看,那颗怪头,原是用金纸糊成的金蜈蚣样子,于志敏正提着那怪头嘻嘻发笑,自己不禁心里有气,娇叱一句:“还敢笑哩!”降落下来顺势就一巴掌。
于志敏不避不躲,反而转背过去,嚷道:“打我不要紧,可别打坏了蜈蚣!”
王紫霜一缩手骂道:“我才不打你这贱骨头!”
红姑也一纵过来道:“相公!你真要吓死人哪!”
于志敏笑道:“我并不是存心吓你们,因为我刚刚把这东西糊好,正要你带我去安置它,省得天亮被人看到,所以来不及告诉你们当心啊!”
王紫霜见他说得有理,想起自己竟是恁般胆小,不禁莞尔一笑,和红姑凑近前来,看他手提那怪头,真个狰狞得怕人,这假蜈蚣双眼闪闪发光,原是镶上两颗明珠;头的两旁各伸有几十根触须,触须是用金纸和红纸相间糊成,可就看不到身子,不禁奇怪道:“怎么没有身子?”
于志敏道:“没有身子?你看!”右手拿定蜈蚣头的后端,朝前一抖,那蜈蚣头如箭般射出,哗啦啦一阵清脆的响声,骤见金光射目,一条大腿粗细,三丈多长的金蜈蚣已平摊在雪地上,原来蜈蚣的身子原是收缩在头部的里面,这时于志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