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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嬷嬷了然一笑,拿起炕几上的茶啜了一口,点点头道,“这样也行,不过,这事也不能长期瞒着太太,我看,等过两天太太好一点了,李姐姐你最好跟她提上一提。”
  李嬷嬷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虽说这个张婆子是三小姐给派去的,但保不齐哪天太太想起她来,到时问了,我们再跟她说,可就担了不是了。”
  肖嬷嬷一笑,都是精明人,话一点就透,虽然说两人的目的同是为主子分忧,但总不能马屁拍到马脚上去。有时候该用的心机还是要用,这事儿的结果如何,就看李嬷嬷在大夫人面前怎么掂对张婆子了。
  “听说你那儿子回来了?怎么样,在外面一切都顺利吧?”李嬷嬷见话已谈妥,就势扶着乌木柜坐在小几边的炕沿上,一手端了茶盏,一边语带关心的问肖嬷嬷。
  “还好,劳姐姐你挂念着。”肖嬷嬷笑着答道。
  她的儿子李念郎今年二十一岁。去年弱冠之后就随着舅舅肖大旺去南方做生意,前些日子才回来。虽然没有挣多少银子,但是整个人却已脱胎换骨似地变了模样,不但人长高了,长壮了,而且越发地懂事了……
  这一点让肖嬷嬷一直窃喜到了今日。
  谈及儿子,她的眼角眉梢便浓浓涌上了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二人又闲话了一会,便有小丫头进来重新换了新茶,刚刚喝了一口,又有小丫头来回说药已经熬好了。李嬷嬷便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回头叮嘱肖嬷嬷,要她尽快安排荣雪厅的人事。肖嬷嬷一一答应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过程不管怎样,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行。
  纵然太太将来责罚,还有李嬷嬷替自己分着一半呢。
  5
  5、贿赂(中)
  肖嬷嬷前往荣雪厅的时候,九卿正在和青楚说话。青楚的手里缝着一只模样古怪的棉絮物,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最后一针缝完,青楚好奇地把这东西翻转过来打量着:厚厚的一个筒子,上面开口,旁边分叉,下圆上平;上面平行的开口处,至下方一寸又多出来一个小筒子,是用针线和那大筒子连在一起的……
  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青楚狐疑着开口问,“小姐,这莫不是一只棉鞋?”
  九卿抿嘴儿而笑,语气调侃地对她道,“要不,你试试?”
  青楚心里立时便画了个魂儿:小姐向来稀奇古怪的鬼点子多,如今这一次大病醒来,比以前更加的变本加厉……她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不是鞋了。
  看来自己还是不要不懂装懂给她徒增笑料的的好。
  青楚心思一转,就把那东西往九卿的脚上套去,嘴里笑着说道,“我看,还是奴婢给小姐试试吧。”
  九卿急忙缩脚,口中急道,“喂,那不是往脚上穿的玩意,你给我套上干什么?”
  青楚笑,“不是?那小姐你为什么让奴婢往脚上套?”
  九卿便翻了她一眼,两只脚不忘倒换着躲青楚的手,口中嚷嚷道,“那是你自己说的是鞋,我不让你试一下,你怎么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语气无赖的像个孩子。
  青楚依旧笑着去搬她的脚,也学着她的口气道,“小姐不告诉我,我就当它是鞋啰?”
  九卿大急,滚身便躲。青楚扯着她的脚不放,二人闹作一团。正这时,就听门口有人沉声说道,“这是做什么呢?没大没小的,在主子面前也敢自称‘我’?真是不懂规矩!”
  九卿二人立时僵在哪里。青楚急急忙忙下地穿鞋,慌乱之中碰翻了炕几上的茶盅,叮叮当当一阵响动,褐色的茶水顺着滚动的茶盅便撒了一桌一炕。
  “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那人说话的声音开始严厉,看了九卿一眼低沉着嗓音训斥青楚,“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有一点奴才的样子吗?你是不是仗着五小姐住的离主房远,不在大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没人管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话说的比较严重,青楚立时就白了脸,扑通跪在那人面前,口中连声哀求道,“肖嬷嬷,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早已泪如雨下。
  九卿看的心中窝火,冷冷的用眼睛去迫视那不请自入的中年妇人。妇人眉梢微动,不卑不亢地冲九卿行了个礼,“老奴肖金桂,见过五小姐。”
  九卿强压怒火,淡淡地朝妇人点了点头。妇人立时语气和缓下来,对跪在地上的青楚低沉说道,“你伺候五小姐也有些年头了,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府里的规矩你不是不懂……为人奴婢,最要记住的,是遵守本分!你如此不分尊卑地跟主子笑闹说话,可见是五小姐平时对你太过纵容了。还好今天是我听见了,若是换成其他人,把话传到了夫人耳朵里……”说到这里声音又陡转严厉,“你好好想想,其余的我也不说了,黄三姑也许就是你的下场。”话说的相当刺耳。
  九卿听着立时便泄了气。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本行使主子的威严?即使瞪穿了双眼,除了青楚以外又有谁会怕你?
  就是再不服,再有怨气,又能怎么样?自顾尚且不暇,何谈拿出能力来保护别人?
  肖嬷嬷抬头意味深长看了九卿一眼,低下头对犹自泪水洗面的青楚说道,“你起来吧,以后记住今日的教训……五小姐的安宁,可在你身上系着一半……”语气和缓,已经听不出刚才的严厉。
  青楚诺诺连声,重重给她磕了一个头,才满脸愧责地起身。九卿便适时地吩咐她,“你去给肖嬷嬷沏盅茶来,捡最好的毛峰……还有,跟张婶子要几块炭,就说肖嬷嬷在屋里,别让她老人家冻着……”
  青楚一一答应,转身而去。九卿便笑着往炕上相让肖嬷嬷,“嬷嬷请炕上坐吧,这屋子里冷,坐椅子上太凉……”
  肖嬷嬷往地当中还闪着零星几点火光的炭盆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跟九卿客气道,“五小姐可折杀老奴了,炕上是主子的坐卧,老奴岂敢僭越……老奴还是在这里坐吧,这就挺好的。”说着,她在紧挨炕沿边的榆木交椅上虚飘飘坐了下来。
  九卿细看她的眉眼,这妇人长得很有几分韵味。浓眉大眼,挺鼻厚唇,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精明,倒有几分东北人的粗犷之美。恍惚之间,就想起了昨日王嫂子在这把交椅上的坐相……
  脑子里迅速划过一丝电光,这二人怎么有如此相似的气韵?
  肖嬷嬷扫眼在清凉的暖阁里睃巡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炕几上被茶水洇湿了的奇怪物件上。她伸手拿起那只干爽没被水洇过的东西,好奇的左瞧右瞧。看了数秒,依然没看出什么结果,最后不得要领,抬起头来问九卿,“五小姐这是做的什么,老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九卿笑了一笑,低眉瞅了瞅那只自己设计的棉手套,微笑着对肖嬷嬷说道,“嬷嬷你把手穿进去试上一试。”
  几句话迅速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九卿心里的不愉快也一点一点烟消云散。
  大丈夫能伸则伸,不能伸就曲。作为现代过来的穿越人士,这么点忍耐功夫她还是有的。
  肖嬷嬷莫名所以,翻看了半天,才找到那手套的平行入口,她小心地把手伸了进去。很舒服的感觉,有如一团温暖的棉絮,柔柔地罩在手上。
  心里顿时一暖,她抬头诧异地问九卿,“五小姐,这是什么?”
  九卿抿嘴一笑,对她慧黠地眨眨眼睛,轻声解释道,“这叫手套,是我闲来无事瞎琢磨出来的,用来冬日护手,应该效果很好。”
  其实她是做给青楚的,青楚的手已经起了满满的冻疮。
  肖嬷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低下头去翻来覆去摆弄几下她口中所谓的手套,眼睛里渐渐聚起了一捧光辉。
  她激动地抬头,却对上九卿一双清亮的眸子,那眸子里有她过去从未见过的一抹光彩,仿佛聚集着千年智慧的光环,把世间的一切千姿百态了然其中……肖嬷嬷一下子愣住了。
  九卿微微地笑道,“肖嬷嬷,你说这个东西如果广传出去,它会不会给咱们带来利益?”看到肖嬷嬷豁然开朗的眉宇,她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肖嬷嬷迅速地掩下眼帘,心里一叹:谁说这个五小姐木讷?看起来,这整个府里的人,这些年都被她给骗了。
  ——她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被亲人冷落,而整日消磨房中、无所事事的闺中小姐所应有的见识。
  肖嬷嬷心里一时又惊又疑。
  她抬头再看九卿,九卿气定神闲,正微带笑意地看着她。肖嬷嬷心里一悸,目光闪烁之下,立刻回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深深笑容。
  二人不由相视而笑。此时无声胜有声,话不用明,只要彼此心领神会就好。
  九卿轻轻拿起另一只浸了一半水的棉手套,在手里摆弄一气,再抬头时,那只棉手套已经神奇地变幻成另一幅样子。肖嬷嬷望着她手里的半幅兔儿卧,心思已如飞轮般的高速运转起来。
  棉手套……兔儿卧……儿子李念郎……铺子……
  脑中的灵光一闪一闪连绵而过。
  九卿把那只湿手套再次翻转,变回原来的样子,轻轻放于几上。肖嬷嬷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一路转动,心思也不受控制越飞越远。九卿拿起身边的帕子擦了擦手,微笑着慢声慢语问肖嬷嬷,“肖嬷嬷,你看我可有资格跟你合作?”
  肖嬷嬷脑筋飞转,心里快速地权衡着利弊,只消一刻,便理顺了所有的利害关系。她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五小姐,你这是瞧得起老奴,如若老奴不识好歹推辞,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聪明的肖嬷嬷!九卿心情愉悦地笑了。
  肖嬷嬷把话说完,认真观察了九卿两眼,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她又凑近九卿身前,压低声音道,“其实老奴早就受人之托,今日是来知会五小姐一声的。”
  九卿讶异,这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二人在厰明了关系之后,她才把话说出来。什么意思?
  是要自己承她的人情吗?
  仔细一想,又觉不对。承情也不是这样的承法,如果自己不提出跟她合作之前,她说出这样的话,自己或许会对她感激涕零。可是这时再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就有点画蛇添足了。
  那是为了什么?九卿头脑迅速运转,突然电光一闪——
  是不是她之前有什么顾虑?
  又想起她刚才教训青楚的话,和那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语气……九卿心里终于有些了然,如果自己不提出和她合作,她才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她定是觉得自己和她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如今已经无所顾忌,才把话说的如此明朗。
  所谓的入了贼船再难下,她们等于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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