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72

  但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想象,我知道我不敢也不会再去这么做。
  断浪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桌案上整理资料。
  我投也不抬,我有点生气,断浪把秦霜和绝无神的事告诉聂风,以至于我还在这里呆着,不能跑去那个人面前,给他一巴掌,也不能抱着他,告诉他,回来就好。
  我挥挥手,冷淡地说:下去。
  血腥味,强烈腥甜的血腥气味。我皱眉。
  师父,救他。
  他几乎是跪趴着过来的,上了台阶,跪在我的面前。
  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这人面色苍白,唇如霜染,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冬天埋在雪地深处腐烂的草叶,他是穿着大红的袍子,长长的袍子覆盖在自己紫色的绣袍之上,那袍子鲜红似血,很理所当然得眼花,看着汩汩滴落的血,晕染了自己的紫袍。
  他的身体里若是破了个大洞,里面的一切都争先恐后地往外冲,身子就像是被割断脖子的畜生,不停得抽搐,每抽搐一次,血便流的更多,好像要把整个抽干才停止,温热的一片潮湿很快顺着流动的空气拂来。
  我倾身瞄了一眼,怔住,他是谁?
  断浪呐呐,泪眼模糊,师父?
  那人的眼睛本来是闭着的,此时,却睁开了,很迷离的看了一眼自己。
  这不是秦霜,是谁?我只是觉得有什么砸到脑袋,于是,晕晕沉沉。
  我捂住额头,我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我的声音很轻,因为我几乎发不出声音。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断浪呐呐道。
  “滚!”我从他手里夺过受伤的人,然后,一脚把他踢飞,直直地踢到对面的石柱上,他瘦小的身子撞上石柱,发出沉闷得声响,滚落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但他还是马上做出跪趴的姿势,他的身子一直在发抖。
  “他要是死了,你们全都得陪葬。”我看着秦霜,伸手摸他惨白的脸颊,我怀里的身子已经开始慢慢变凉慢慢僵硬,“秦霜,你会没事的,本座会救你的。”
  我抱着他,会中的大夫已经一拨一拨的赶进来。
  他显得很虚弱,他的手一直抓住我的衣袖,迷迷糊糊得喊我:师父。
  “霜儿。”突然一颗泪水落在他的面颊上,然后,他就笑了。
  他什么话都不说,就是看着我笑,笑的很坦然,然后,不停的动着嘴唇,他一直在喊我师父。
  秦霜死了。
  我几乎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掌纹断命理,玄机在其中。我彻夜摊开他的手掌,细细的描绘那断裂的线纹,先时,那掌心有温度,那线纹颜色粉红,而今,他的手又冷又硬又白,就像是摸在一块细致打磨,光滑的石岩上。
  霜儿,你生命线几次断裂,命悬一线,线纹不长,终是大劫难逃。霜儿,你感情线短而细微,表示面上温文如玉,柔软如春风,实则心地冷酷,漠视众物,天生凉薄无情。
  这是当初我说的话,我给他看得命,我甚至为了自己这先见之明得意了好久,看到他紧张的憋红了脸,我便愈加得笑容满面。
  然后,我又说。
  霜儿不信命,我却信命。我还要知命改命,你既然命不长久,那就由我来续上,我给你命,你就终其一生常伴,承欢在我膝下;你若是无情无义,我却要你有情有义,纵然不行,放任无情也罢,只许忠诚此生待我便可。
  那时,说的多么豪气万丈,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很是得意,这可比打了胜仗的感觉痛快多了,也就在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喜欢那些微不足道的恶作剧,看着被自己搂着的秦霜皱眉,一面乖乖应是,一面心里别扭的模样,我想就是自己当上天下会帮主的时候也没那么开心。
  我并没有如我所说的那样,让那许多人给秦霜陪葬。
  相反的,我甚至没有责备聂风断浪一句,我知道,那件事是聂风做的,这从他后来的表现,我就知道。
  我也许后悔,但他却同样后悔。
  也许,这辈子,下下辈子他都要因此痛苦,被那一切的记忆折磨想到这里,我便同情他起来。
  我有时候想,为什么自己对待秦霜要比他们残忍苛刻了许多?
  不然,这许多事也本可免得。
  番外:现代(二)
  “你他妈离我远一点儿,就到了这儿,别再靠近一步。大文学dawenxue”
  我指着那个过分漂亮的男孩,把手里的数码相机远远抛到他怀里,转身赶紧走了,越走越快。
  “杨冉,再处处呗,何必这么绝情?”
  漂亮的男孩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开领纯白针织衫,露出明显凸起的锁骨,修身的蓝色紧身裤,光洁的脸蛋,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他抱着相机,不死心的冲着走远的人喊,“大不了以后我不去了,成不?”
  我边走边回头,“别,你爱干嘛干嘛去,咱俩歇!”
  “杨冉,你他妈就是想借机甩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人一气,砸了相机,走了几步,又回身狠狠踩了几脚,“去你妈的。”
  他说的很对,我就是想借机甩了他,但是,有一点,他是永远不会懂得的。如果他没有错的话,我又怎么有机会?
  就这样,初三这年暑假,我结束了自己的初恋。
  我觉得这就是玩玩,佛洛伊德说,□和是始于早期儿童时期而不是成年时期,于是,在我初三这年一毕业,我就尝试了□的奥秘,但是,感觉却不甚好,除了那点身体飘飘的感觉,就剩没劲了。
  完全没劲,有那么多时间干那个,我想我宁愿看看报纸,玩玩游戏,给我远在大洋彼岸的老妈打个电话。大文学dawenxue
  也许,没有感情的情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那年夏天,我很早熟的这么想过。
  我开始理解我爸甩了我妈,娶个温柔的南方小女人。
  我也理解我妈能以最快速的找了那个黄发碧眼的外国旧情人。
  认识秦易是在我上大一的下学期,差不多天还是很冷的时候。我记得当时他是穿着臃肿厚实的灰白大衣,半旧不新的牛仔裤,脖子上围着蓝白条纹的针织围巾,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出各种好看的样子,就是很随意的绕在脖子上,冻得红红的鼻梁上挂着一幅黑框眼镜。
  他是坐在操场的空地上,因为地面上很凉,他又在屁股下铺着一层报纸,他的头发剪得很短,盘着腿坐在那里。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眼镜滑了一下,他便伸出缩在口袋里的手推上去,然后翻一页,继续缩在口袋里。
  我那时,正在和同伴一起踢足球,当足球飞到他旁边时,他也没有注意。
  同学,麻烦把球递一下,谢了!
  因为球离得很远,一个男同学圈着手围在嘴边,就隔着很远这么喊,坐在地上的人完全没有知觉,还是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我们这里的声音完全到达不了他那里,这里的喧闹和他的那里宁逸是两个世界,非一个空间。大文学dawenxue
  嗨!那位戴眼镜的书呆子!
  去,你要这么喊,坐在草地上,养眼的帅哥们儿!
  ………
  当时,我觉得那是个很迟钝很傻的人。我们一群人站着看他,他一个人静默的坐在那儿,四周不时飘来好奇的眼光,然后相互笑了,我觉得这彼此的情形很好笑,这里像个喧闹的街市,他那里又像个无声的哑剧。
  ………
  几个人相视着苦笑,我摇摇头,小跑过去。也许是我的出现,挡住了他的阳光,这人身子一凉,这才抬了眼,推着眼镜,看了我一眼,点头笑了一下,继续低下头去。
  我对着他的脸看了一眼,他的耳朵冻得通红。
  “看什么呢?”我把球对着远处抛去,坐在他旁边,然后一种类似肥皂的气味传入鼻腔,淡淡的,这使我又不自觉的凑近了些。
  “随便看看。”他一笑,看了我一眼。
  《性学三论》,我盯着那封面,其实,我一早飘到这个书名,才会坐下的。
  我坐在他旁边,一直没说话,他也就看他的书。
  我突然想说点什么,但是,我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安静的,并没有发错这静默的气氛。
  我向来是个能言善辩,对于他人来说,易于亲近的那种类型。
  “我一直很信奉一种学说:受抑制的□经常会引起精神病或神经病。”我轻笑着说。
  “哦。”他皱眉,慢慢收起书,装进背包里,也笑了笑,“那倒并不是一定的。”
  他站起身,眯着眼,对着我挥挥手。
  其实,我还想说什么的,但是,他好像很不愿意被打扰似的远远走开了。
  有时候,有一种现象很微妙而好玩,比如,你在校园里注意到一个人,你觉得你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如果你一旦注意到了,见到了,然后,你会发现,你走到哪儿都能轻易的遇到他,那时,你也许会苦闷的想,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悠,又会想,为什么之前从来就没见过他一次呢?
  我在之后,不止一次遇到他。
  校图书馆,食堂,操场,校门口,或是,人潮如海的大街上。
  他总是背着单肩包,穿着棉质的外套,半旧不新的牛仔裤,帆布鞋,黑框眼镜,低着头,有时走的很快,有时很慢。
  期末快结束的时候,我依旧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但是,我的心思若是被他吸引了去,我常常不自觉的开始搜索他的身影。
  嗨,杨冉,怎么样,咱们处处?许迟这么和我说的时候,我正在看着秦易出神。
  别闹,我拿开她放在我肩膀上的手。
  对于女人,我完全没有兴趣。
  后来,被她纠缠的不行了,我说:我喜欢秦易。
  然后,我顺着人群,指了指角落里的人。
  其实,我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我甚至享受于这种被动压抑的感觉。
  而且,我知道每个人都不应该因为自己私人的问题而烦扰到别人,我不希望自己带给他任何困惑。
  像是,如果我一旦发现,他喜欢男人,那么,应该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可惜,我花了那么多年,也并没有等到这个结果。
  并且,许迟和他结婚那天,我就在想,我还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困扰到他了。
  !--
  书籍名称:风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