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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了过来,她仍然没回头,因为面对着车窗的关系,声音听上去有些轻,街道上的嘈杂透过迹部半开的车窗涌进车厢里,合着电话铃声,几乎要将璃的声音压过去,迹部关上窗看着她。
  “不用介意,你接吧,没关系。”安静了许多的空间里,璃低婉的语调传来,毫无起伏波澜。
  迹部心里有些烦,为她的毫不在意,也为真夜的不休不止。他猛地停下车,打开车门从后座把叫个不停的手机拿过来,泄愤似的狠狠按下接听键,声音压抑的不耐。
  真夜不知在电话那边说什么,偶尔漏出的声音中隐隐夹杂着哭腔,璃不想听,降下了自己这边的窗子,趴在车门上。
  秋天的风已经很冷了,夜晚更甚,凉飕飕的夜风吹在她脸上,吹乱她的长发。璃睁着眼睛,盯着路边的一家拉面馆。有年轻的情侣进进出出,挽着手,带着拉面的温暖和爱情的甜蜜,她看见一个男孩把女友的手攥在手掌中,放进自己的口袋,便不由自主的低低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为那个女孩有那么体贴的男朋友开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迹部听见璃好像是笑了一声,不由转脸去看,见她双臂交叠着趴在车门上,看不到脸,却看见她缓缓抬起右手,然后慢慢的握紧,再然后,用自己的左手包住右手。不停地重复这三个动作,乐此不疲,像个对任何事都新奇的小孩子。他不知道她这么做的意义,也无法想象她脸上的表情,更加不明白她心里想的事,不禁好奇的想着,她是看到了什么,才这么做?或者说,这三个动作,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他想着别的事情,心思自然没有放在电话上,真夜说了什么也没听清。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和真夜说话的时候想着其他事,如此敷衍的态度还是头一回,但是看着璃的迹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璃的背影,看她棕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背上,好像一层柔软的披肩,禁不住想像以前那样揉揉她的头发。
  刚伸出手去,璃
  动了动,让迹部有些惊醒,他看着自己的手,难以想象为什么会突然有了那样的冲动,还真不像自己会做的事。这么想着,有点好笑,不觉笑出了声,很轻很短暂,璃没听见,但是电话彼端的真夜听见了,她收声,有些诧异的叫他:“景吾?”
  要知道她刚才在带着哭腔和他说话,他为什么会笑?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迹部回神,恍然意识到还在通电话。他愣怔了半秒钟,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在同真夜讲电话的时候看着璃发呆,但是没想出原因来。他又看了看璃,见她这时候变了个姿势,盯着后视镜不知道在看什么,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镜面,神态静好认真。
  心又开始分神,迹部知道这个电话是没法打下去了,从接电话到现在,他几乎没听进去一个字。
  “真夜,”他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很忙。”
  这句话璃听见了,她默默对着后视镜微微做了个鬼脸腹诽着,你哪里忙了?明明就闲着!原来迹部景吾也会对西园寺真夜说谎吗?还真让人意外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她有些高兴。不知道是高兴自己能够用不相关的局外人的眼光看待他们两个,还是高兴西园寺真夜也会从迹部这里得到谎言。可是高兴过后又是悲哀。看吧,男人都是撒谎的高手,连面对最爱的女人,谎话也可以信手拈来不犹豫不尴尬。真是……不公平呢!
  真夜愣住了。
  她知道迹部在陪母亲,也知道蝶野璃一定在,她害怕失去,所以才失去理智的不断打电话,想用这种方式提醒迹部她的存在,过去的他,从未忽略过她,可是现在他心不在焉之后告诉她他很忙!她刚才的话他全都没听见吗?
  “迹部景吾你连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都不愿给我吗?”她真的哭了出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渺小得不用在意,让你如此敷衍了事?”
  “真夜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迹部烦躁得不能自已。忍足说让他认清自己心的方向,可是他看不清,弄不明白,这本来就已经够让他挫败无助,真夜的纠缠不休让他的火气尽数爆发,他第一次对她大吼。
  突然暴躁起来的语气让璃愕然回头,满脸惊讶。迹部在冲西园寺真夜发脾气?她是不是幻听了?本来以为一辈子也看不到的事,没想到竟然出现!她愣怔的看着迹部因为怒意而紧紧蹙起的眉峰和抿着的薄唇,微张着嘴,无措的眨了眨眼。
  “你说我无理取闹?”真夜呆了一秒钟后勃然大怒,“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担心我的恐惧!你这个自私鬼!”
  “啪——”迹部脸色铁青的合上手机,甩手将它丢出了车外。昂贵的手机在地上滑了一长段距离,打着转停在路中间,被飞速驶过的车辆毫不留情的碾成碎片。
  璃看着失控的迹部,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紧了紧安全带,她以为下一秒,他就会上演现实版的“极速飞车”给她看。
  可是没有。迹部没有开车,反倒拔掉了钥匙,有些疲惫的靠在靠背上,微闭着眼睛,顺手抽出一支烟点燃,长呼一口气,淡蓝的烟雾随着他呼气的动作飘出,弥散在车里。璃这才注意到,仪表盘旁边的格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盒精致的香烟和一枚钻石打火机。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璃不得不说,即便是散发着慵懒、低迷和颓废的事情,迹部也做得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充满了野性的魅力,十足的男人味,让她微微失神。蝶野璃,你真够没出息的,说要放下,还是注视着,并且只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一如从前。
  烟雾越来越多,尽管开着车窗,但是他指尖香烟冒出来的青烟还是刺激了璃的嗅觉,让她不由自主咳嗽了几声。
  声音惊醒了迹部,他猛地睁眼,懊恼的发现烟雾正让璃咳得满脸通红。
  他慌忙把只烧了一半的烟抛到车外,靠过去轻轻的拍着璃的脊背,触感让他微微发怔。他几乎被她锋利的肩胛骨划痛!
  璃的身体受不了寒,以前在阴冷潮湿的伦敦,每到秋冬季节都要生病。东京比伦敦温暖不少,自从回了日本她的身体状况也好转了很多,让他几乎忘记了,她的呼吸道很敏感,但凡寒冷或是刺激性强一些的气味都会让她不舒服。
  “对不起我忘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轻声道歉,看着璃白得过分的脸颊因为剧烈咳嗽而染上两抹红晕,长长卷曲的睫毛不规律的眨动,带来怜惜和诱惑。迹部一边升起车窗一边用力抱紧她想给她一些温暖。
  “放……咳咳……放开我!”璃喘着气想要推开他。她不要他的关心,那样会给她虚妄的期待,而她,再也要不起了。
  “别动,会冷!”迹部不放松手臂的力度。呵,谁知道这又是不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呢?让他拥抱她的借口。
  “我不需要,你快放开!”璃继续挣扎。她最讨厌这个怀抱了,带着让她眷恋的味道,企图渗入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扯着她沉沦下坠。最讨厌了!
  “你想病死吗?”迹部有些生气。她就这么讨厌他的接近?
  “病死也好……唔……”
  他又吻她,将她压在车座上死死地吻着,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他身上带着浓烈的烟草的气息,混合着海洋的味道,有种性感而颓废的诱惑力,有一瞬间,璃几乎要迷失在这崭新的又有些熟悉的包围中了。
  窒息的痛苦中,西园寺真夜的脸一闪而过,顿时让璃清醒过来,她猛地推开迹部的身体,大口
  喘着气,有水雾在眼底升腾——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宿舍的网线还没连号,我现在更个文还要来网吧~~所以更新慢一些的话,亲们见谅哈~~
  chapter 32
  记忆存在细胞里,在身体里面,与永不分离,要摧毁它,等于玉石俱焚。
  ——题记
  车内一下子变得安静得诡异。
  璃的头发在刚才的动作中变得凌乱,脸颊也泛着熨烫的红晕,表情有些委屈。看得出来,她有很努力的在控制着。她漂亮的宝石绿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看不清色彩,街边流动的灯光在她的眼瞳上反射出扭曲的光线。
  她看着迹部,安静而哀伤。
  你知道吗景吾?想男人的一生,不过对女人做两件事:超乎她想象的好和超乎她想象的怀。
  女人用她的好来原谅他的坏。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能在一起,不是他太坏,而是她太好。
  我们一生之中,要牢记和要忘记的东西一样多。
  记忆存在细胞里,在身体里面,与永不分离,要摧毁它,等于玉石俱焚。
  然而,有些事情必须忘记,忘记痛苦,忘记最爱的人对你的伤害。只好如此。
  你带给我的远不止是希望和痛苦,还有经年累月岁岁年年的等待和真实。赋予我新的生命,温暖我冰冷的身体,那都是你曾经给我的。多么美好,多么温馨,又多么刻骨的伤痛!它们刻在我的骨髓中,纹进我的心口里,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
  还记得当年朝夕相处的时日,我们都还只是天真的孩子,六岁的年纪刚刚脱离懵懂的年华。在伦敦雾霭沉沉的清晨,你晨跑回来总会板着那张明明稚气未脱却故作深沉的脸训斥我爱睡懒觉。从那个时候,你就很出色了,有着超乎年龄的可靠。那时,我初丧双亲,几乎夜夜噩梦,晴伯母就搂着我直到我沉沉睡去,你还因为我睡不好眼睛肿起来而暗呼“不华丽”,结果还是偷偷塞给我冰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时候跟着老师学古典文学,有过这样两句唐诗。那是我最喜欢的诗句,因为总能让我想起那段温暖的时光。
  小学时候学校办过一次话剧祭,灰姑娘的故事,你一边挑着眉毛说“那个王子真是个笨蛋,本少爷怎么能演这种不华丽的角色”,一边还不情愿地让我陪你对台词。你总是有那种本事,就算不喜欢,也能把事情做得很好。我问你为什么说王子笨,你回答说如果是你,就不会让灰姑娘跑掉,就算不小心弄丢了,也能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来,又何须拿着水晶鞋千家万户的找?
  从小你就那么自信,仿佛天下尽在你的掌控之中,没有任何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当时我就很羡慕那个灰姑娘,你还笑话我傻,说我其实是个公主,何必羡慕那种不华丽的角色,我说灰姑娘可以和你这样的王子在一起,你笑,回答“本少爷会站在巅峰,只有最华丽的埃及艳后才配得上,怎么会喜欢那种平民”。于是,我脱口而出“那我就要努力成为那个艳后,然后来娶你”,你一愣,笑道“不华丽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你娶!那是本少爷的权利”。
  幼时的玩笑话,却让我铭记了这许多年。我一直以为,你的人生会是贵族的歌剧而不会是灰姑娘的童话,却始终没想到,高傲尊贵的你,会爱上西园寺真夜这样的女孩,那样盲目,那样让人又嫉妒又羡慕。
  你看,我记得我们之间的每一件事,它们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和生命的财富,无论悲喜,无论哭笑。我生命中只有这么多温暖,全部给了你,可是你不在我身边,你让我如何再对别人笑?
  我好不容易把千疮百孔的心修修补补,勉强能够示人,下定决心在没有你的地方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忍痛将你从记忆中连根拔除,可是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在我如此痛苦挣扎的时候挽留我,要我从哪里找来那么多的勇气和狠心来抵抗你惊为天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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