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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福尔康:“你审问了?什么时候审问的?你又打架又审问?”
福尔康用一种含义深长的目光看着乾隆,用人生导师生命向导一样的教导语气对乾隆说:“臣想,这次阿里和卓带着最大的善意来北京,还留下了香妃娘娘,他的诚意,让人感动,如果因为有人劫持香妃,再弄得有所伤亡,造成民族仇恨,不是辜负了阿里和卓的好意吗?所以,臣做主,把那个主犯给放了!”
乾隆被福尔康那种“我是忠心耿耿,为君分忧才替你做主”的语气气的差点翻白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咆哮时,西暖阁门口传来一句语气冷寒似冰的话:“好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雍正带着苏培盛,大步走了进来,门口原本站着的宫女太监悄无声息的退下,另一批太上皇带来的心腹接管了他们的位置。乾隆看见自家皇阿玛冰冷的怒容,顿时觉得像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本来准备怒吼的嘴也闭上了。犹豫了一下,乾隆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勾了下唇角:“皇阿玛,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朕倒是想静养着,就是有些跳梁小丑不安分!”雍正眼神一扫,刚才还站的直挺挺的永琪和福尔康都浑身一颤,连忙跪下。“朕实在不知,竟有奴才口口声声说是要替主子做主的!”
“皇玛法息怒!”永琪见福尔康已经是脸色煞白,慌忙膝行几步,抬头看着雍正:“尔康这么说,自有道理的!”
雍正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跪着的两人一眼,转身坐在乾隆让出来的主位上,手指轻轻的敲打了几下桌子:“这里可有你这个没玉牒的阿哥说话的份,永琪?”
“什么道理,啊?福尔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把劫持香妃的主犯放了?”乾隆满头怒火,却还是心疼脸色同样煞白了的儿子:“永琪,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想,皇阿玛和皇玛法可能有些误会。”永琪干咽了一口吐沫,声音不由的有点颤抖:“当时,有好几个白衣蒙面的刺客跳了出来,儿臣与尔康带着侍卫们拼死战斗,把那些刺客都杀掉了!尔康表达的不甚清楚,他所说的‘打退了’之类的话,是指刺客都已经伏诛了,一个都没有逃掉!实在是因为那些刺客都太拼命了,儿臣打斗起来无法留手,所以才——”五阿哥的脑子,在不牵扯上小燕子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作用的。
“朕刚才可是亲耳听到这以下犯上的奴才说什么‘做主把犯人放走了’之类的话。”雍正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用盖子轻刮表面的茶叶:“还有,刺客都杀了,尸体呢?没个活口,连尸体上的东西你们都没翻吗?是谁派来的刺客都不知晓,要你这个去送行护卫的阿哥是干什么的?”
永琪不由得有些怨念,福尔康你刚才那么坦白干什么?但又不能不管他,只好搜肠刮肚的为他开脱:“皇,皇玛法息怒……尔康他,他不是那个意思,孙儿本来想着,假意放那为首的刺客一马,再差人跟着找出幕后黑手,他只是没有说清楚——而且,那个刺客伤势过重已经身亡了……尸体什么的,孙儿也没让人收,孙儿害怕会有其他人也前来劫持两位娘娘,便立刻带着人往回赶,自有京城衙门的人去处理,孙儿只是急着回宫复命——”
乾隆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看看低头摩挲茶杯上的花纹什么也不说的雍正,乾隆微松了口气,又瞪着永琪:“你倒是长进了,怎么连这点子差事都办不成的!把事情整个过程完完整整的给朕说一遍,不得有半点疏漏!”
永琪也松了口气,哑着嗓子细细描述送行以及刺客们蹦出来又被打倒的全过程。雍正漫不经心的听着,比对着刚才看的粘杆处呈上来的折子,心中冷笑连连。这个永琪,竟干得出这样自寻死路的事情来!原本在前几次,雍正爷处置永琪时,虽然已经把永琪打落到最低端,但并没有把他的路全部堵死了。虽然去了他的爵位,抹了他的玉牒,但没禁了他办差!若是永琪有心,好好的做些差事,还是能凭着立下的一些功劳在这四九城中立足的,这才没拦着乾隆把送行的差事给了老五。但就这么件小事,永琪都没办好,硬生生的把自己最后的退路给堵死了!
要这么个孙子有何用!雍正微垂的眼帘下寒光闪过。
“那么多人都没抓住一个活口?”听完的叙述,乾隆还是气的团团转:“你们这两个办差的实在是——都给我回去好好的反省反省!”
乾隆也气闷的慌。这两个人今天办这事是在太不地道了,若是他皇阿玛不在,乾隆是无论如何都要惩处他们一下的!但自家皇阿玛在这里镇守着,要是他说一声“罚”,指不定他皇阿玛就立刻拖了这两个人出去砍了!乾隆想了半天,还是舍不得的。毕竟,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一个是他从小当子侄看大的福尔康,最关键的是,福家是他少有的贴心贴肺的忠臣,虽然有些生气,但怎么都舍不得让皇阿玛插手杀了!
可怜的乾隆筒子并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并不是一场刺杀那么简单,是给他帽子上刷绿漆的!要是他知道了,就不会这样松手放过他们了!
永琪跟福尔康一听这话高兴无比,连忙磕头谢恩,头还没磕下去的,便听见一声冷哼,几个人的动作立刻僵在原地,犹如被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
雍正爷抬起眼皮看了眼自作主张的乾隆,自是明白他那一点小心思。但是,已经打定主意彻底放弃这个皇阿哥的雍正自是不会放过这么个彻底抹杀的机会,四爷张口道:“弘历……朕还在这里儿坐着。你的孝经都读到哪里去了?!”平平静静的一句话顿时让乾隆涨红了脸,口中呐呐的说:“皇阿玛……儿臣……”
“好了,关于永琪,此后永不得办差,夺情一年,三月后即刻出宫建府。至于……福尔康这个以下犯上的奴才……”雍正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福尔康,此时的他冷汗正从额头上一滴一滴的冒了出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显见是怕裂了胆。福尔康连连磕头张了张嘴说:“太上皇——臣——”
一个黄田玉雕龙镇纸立刻砸到了福尔康的头上,雍正爷冷着脸说:“臣?!你是哪门子的‘臣’?!朕这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包衣奴才家的下贱胚子敢在朕面前称臣的!看来上次福家降旗还没让你知道自己的卑贱身份!”福尔康满头的血立时下来了,却是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紫薇紫薇
福尔康又一次被处罚了的消息,让窝在西三所的紫薇彻底着了慌。
她这一段时间,在内务府派来的精奇嬷嬷的教导下,着实学了不少规矩,也算是知道了些皇宫大内里生存的常识。前几次尔康被罚,紫薇都在担心着,害怕太上皇一怒之下直接免了他们二人的婚事。等这次福尔康办差又出了差错,明发上谕的处罚一出来,紫薇直接就摊在地上了!
子孙后裔,永不述用,世代为奴!这个处罚,彻底断了紫薇嫁进福家的可能。前几次罚的那么狠,又是免职又是降旗的,但好歹还有慢慢领了差事立功复职并尚主抬旗的可能。而现在,福家子孙,永为包衣,皇帝再感动于紫薇和福尔康的感情,也不会允许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成为包衣奴才!
不,这怎么可以!她是一定要嫁给福尔康的,不然,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了爱情,日子就会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她一定要找回挽救的办法!紫薇在西三所打转了几圈,咬了半天指甲,终于用她那遗传自乾隆的,还算有一点思维能力的大脑想出了个主意:这次的处罚是明发上谕,今天下的命令,要到明天才能通过内阁交到六部,通知全体官员,要是现在找到皇阿玛说情,请他收回成命,还有挽回的机会!
想清楚了的紫薇立刻行动起来,带着金锁就出了西三所的大门。她的禁足令早就在令贵妃的枕头风下被皇上解了,只是她自己也觉得对夏雨荷不孝,乖乖蹲在西三所里抄孝经,轻易不出门。可她要是想出来,也没人拦着她。紫薇带上金锁,就去了延禧宫,想找令贵妃拿个主意。
皇上此时不在延禧宫。令贵妃柔弱无力的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病恹恹的。一旁的宫女诉说着令贵妃的无奈与哀愁,求紫薇劝劝令妃吃药看病。要是平时,紫薇还来得及发扬一下她的圣母精神,可现在她见令妃生着病肯定是讨不到主意了,于是心焦的紫薇开始急着找皇帝求情,哪里还管得了令贵妃有病没病真病假病?听说皇上好几天都没踏足延禧宫了,又听闻皇上现在专门守在宝月楼,紫薇礼数十足的告退,直奔宝月楼去了,一句劝慰的话都没说,把令贵妃气的直噎气。
到宝月楼转悠一圈的紫薇又扑了个空。香妃根本不出面,只有一个维族侍女出来告诉紫薇,皇上在上午香妃刚回来时来过一趟,只略坐了坐就走了,到现在也没见再来过,请格格到其它地方再找找。紫薇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又去了慈宁宫,想借着请安的借口探探消息。太后不阴不阳的冷笑,不理会她各种试探的话,只是在她终于忍不住询问起皇上的行踪时说了一句:“窥伺皇帝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圣祖在时,当时太子不过问了太监一句皇帝进膳如何,便受了重罚。紫薇,你的规矩,学的还是太差了!”紫薇惨白了脸,连连叩首,慌忙离开。
一下午的时间,紫薇把坤宁宫以及东西六宫各个妃子的住地都转了个遍,连养心殿都去了一次,愣是没见到皇帝的面。她不肯死心,带着金锁在内廷转过来转过去,期盼着能遇见皇上。各处执勤的侍卫太监都被这个在他们面前晃了一趟又一趟的格格弄的满头黑线,但又不好说她什么。毕竟紫薇以前受宠的时候,乾清宫养心殿,整个宫里什么地方她都是直进直出的,连传唤一声都不用。现在她又没往宫外跑,又没去不该去的忌讳之处,只是在着宫里各处转悠,侍卫们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拦她。
天色渐暗,紫薇也越来越着急。若今天见不到皇上,一切都来不及了!又跑了西内一趟,发现皇上还不在宝月楼的紫薇咬着唇快哭出来了。等到明早圣旨明发,她跟尔康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太后皇后,以及宫里的娘娘们都不肯帮她,太上皇听说已经去了圆明园住着,她怎么才能找到皇阿玛,求他放过尔康?
失魂落魄的从西内走回来的紫薇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苦心人天不负!她路过内西门时,不经意间看见门内靠北向的一排低矮的房子居然亮着灯!这排房子的另一端就是隆宗门,出了隆宗门就是外朝,只在内廷转悠过的紫薇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也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地方了,大半天脑子里转的都是“找到皇阿玛”这个念头的紫薇,对跟这个目标相关的信息都敏感无比,一眼就看出来了站在那排小房子门前伺候的几个太监都相当眼熟!那都是皇阿玛的随身大太监啊!
皇阿玛!女儿终于找到你了!紫薇开心的不亚于她第一次认父,向着那排小房子就奔跑了过去。内西门的值班侍卫们下了一跳,慌忙阻拦,但忠心耿耿的金锁已经抢先扑了上去,拦了一下阻挡的侍卫,紫薇就趁机冲过去了。
侍卫们冷汗都下来了。紫薇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他们知道啊!若不是紫薇在周围徘徊的次数过多,他们也不会放松了警惕,愣生生的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格格冲了过去!一想到此处受到的严密保护和可能会有的处罚,护卫们都白了脸,慌忙摆脱了金锁上前阻拦。只是这一会儿功夫,紫薇已经冲到了那排小房子前,扯着嗓子高呼:“皇阿玛!紫薇找您找的好苦,求您见见紫薇吧!”
两旁的太监们大惊,连忙上前阻拦。这次可没有金锁帮忙,紫薇便被拦在了外面。后面的侍卫们也跟了过来,但碍于男女有别,不敢上前拉扯,只能用眼神祈求周围的太监们帮忙。紫薇却已经一手抓住了前面的太监的衣袖:“高公公,李公公,求你们进去通报一下,我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前来求见皇阿玛,求他的慈悲与宽恕,还请你们前去通报一声——”两个小太监冷汗着,在紫薇耳边说了声:“格格,奴才得罪了”,便一左一右的架起她的双臂拽开她。只是紫薇见希望就在眼前,顿时爆发了她当年冲撞祭天队伍时的激情,拼命的挣扎,连声高呼哀求。小太监们不敢伤了她,没有使出太大的力气,竟一时拽不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