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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
  “嗯……”尽管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紧扣在他的腰间,已经冰冷到麻木,她还是扬起如花般绽放的笑脸回应道,
  “你放心,努尔哈赤,我会抱紧你,生生世世都不会放手!”
  含着青草芳香的山风混着她甜美的气息轻拂在耳畔,努尔哈赤笑了,黑红脸庞露出一丝属于对未来的期盼,纵然他被继母嫌隙赶出家门,纵然他不得不在李成梁帐下充当幼丁,可是上天依然厚待他,将紫薇送到他的身边。
  甜美温婉的紫薇,才情兼茂的紫薇,像只小白兔般无助的紫薇,从他看见她的第一眼,那样纯真羞怯的笑容、新月弯弯的水眸,就夺走了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即使她是李成梁新买来的如夫人,他也不惜为了她叛离总兵府!
  “吁……”转眼间,已经奔至深涧悬崖边,距离在悬崖边百十来步的地方停步,他勒马而立,转头,严肃而又认真地盯紧仰视他的那双水眸,轻声道,“紫薇,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冰凉细嫩的柔荑猛然捂住他的唇,苍白脸颊浮现了一抹决然的微笑,在金色晨曦中楚楚动人,让他看得恍惚了,“努尔哈赤,紫薇随你天涯海角,并不是因为你脚踩红色七星,天生异相。而是因为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从你将我救下失控马车的那一刻,紫薇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人了……”
  她望入幽深锐利的黑眸,将手从他的唇边撤下来,指着脚下近在咫尺的深涧,断然道,“有你在,紫薇什么都不怕,就算粉身碎骨都无所畏惧……”
  努尔哈赤被震撼了,黝黑大掌轻轻将她的柔荑扶在自己腰间,郑重坚定地向她点点头,“紫薇,努尔哈赤此生决不负你!”
  大明辽东总兵府的追兵策马狂奔、叫嚣呐喊之声更加近了,再容不得两人倾诉衷肠,只来得及以眼神匆匆交换彼此的承诺和默契。
  轻拍了两下马脖子,他猛地挥起马鞭抽打在马臀,怒吼大喊,“驾……”
  马儿吃痛,由小跑转为疾奔,铁蹄翻飞,奋力纵身一跃,在深涧上空中优雅伸展躯体,伴随着已追至悬崖边骑兵密如雨下的飞箭,险险跳过深不可测的山涧。
  尾随的骑兵方要学模做样催动坐骑,却被追来的李成梁大手一挥,拦下了,“传我的令,回府!”
  “大人……”骑兵小卒仰首疑问道。
  “一个死了的女人,追回来有什么用?”李成梁左手轻拈胡须,挑高一道眉,不以为然道。金色暖阳洒在他武将的盔甲上,明灿灿耀眼夺目,而他唇边那抹轻蔑地讥笑更让人胆战心惊,“她就算死了,也是死在我的手中!一个奴虏,能得到什么?兴得起什么风浪?!”
  “大人说的是!不过是一个奴虏、蛮人!”众将士闻言均不觉放声讥笑。
  绵绵不绝的狂声浪笑回荡在幽静山谷之间,传得很远很远……
  凛冽的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眼前只是一片晃动的浓绿,偶见几簇一闪即过的山花竟像是滴落绿地的血泪。
  努尔哈赤边催马前行边侧头大声询问,“紫薇,你还好么?”
  “嗯……”虚弱地从淡淡溢出血丝的唇边吐出安慰,“放心……快跑……”
  由后背传至心窝的剧痛,让她痛得无法呼吸,却不敢惊叫出声,唯有用力咬紧下唇,在他身后喃喃,“快跑……”
  感觉到腰际间紧挽的小手有些松懈,努尔哈赤担忧地唤道,“抱紧我,别松手,穿过这片林子,咱们就到建州了……”
  但这世上的事偏偏是如此无情,当你越想抓紧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它如流沙般从手心中滑落。
  她惨然地笑了,双手再也无力抓紧什么,唯有放手,给他一份自由,给自己一份解脱。
  在坠马而落的那一刹那,她看见努尔哈赤惊恐地转头,听见他悲愤地呐喊,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任由早已被一支犀利羽箭穿破的身体无助落地。
  痛,到了麻木,便不觉得痛。
  她恍惚中仿佛做了一场梦,梦见好几十年以后,她依然从身后抱紧努尔哈赤宽厚的胸膛,与他奔驰在茂密林间。清风徐徐吹拂过努尔哈赤鬓角的散发,有些灰白,那是岁月穿梭在发间的痕迹,他马鞭一挥,指着远方兴奋地如同少年般回头,踌躇满志与她朗声大笑道,“紫薇,我要你看着我入主中原、王霸天下!”
  她浅笑摇头,那和她没关系,她只愿做个痴情于他的小女子……
  可为什么?她从努尔哈赤眼中看到的自己却是一脸茫然、惶恐和委屈?
  他老了,可她朱颜未改……
  “紫薇、紫薇……”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让她精神一振,她不能睡,她还有话要对他讲。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努尔哈赤焦急心痛的黑眸,那里面写满了悲恸与不甘,她伸手想要抚平他眉眼间的忧伤,换来的却是从唇边又呕出一大口鲜血。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努尔哈赤惊慌地用衣袖拂去她嘴角的血丝,然而喷溅出来的鲜血仍源源不绝浸濡她的衣裳及脸庞,他只有绝望地抱紧在怀中颤抖、逐渐冰冷的娇小身躯,“紫薇,对不起……是我太自私……若不是我执意带你逃走……”
  “不……我……我愿意……”苍白的脸颊展了笑颜,一如此时随风飘落在两人身边的洁白梨花,飘忽的水眸中突现一丝光彩,“我想……再给你唱那首曲儿……好么……”
  努尔哈赤紧抱着虚弱无力的人儿,靠坐在歪脖老梨树下,点点头,热泪滚滚而下,滴在她被鲜血沾染的衣襟上,晕开一层又一层伤痛。
  “……问君何不归?当年雨燕尚未离……问君何不归?如今残毡已拥雪……问君何不归?可曾念春前,去程应转?……问君何不归?恐翠袖、正天寒,犹倚梨花枯树……问君何不归……何不归……”
  断断续续地从唇边轻溢出曲调,似是低喃似是喘息,忽地一大口鲜血又从唇边喷涌而出,染红了飘落于身边的洁白花瓣,刺眼地让人无法正视。
  努尔哈赤悲恸欲绝地抱紧她大喊,“紫薇,不要唱了、不要再唱了!”
  “要记得……我最美的样子……”她虚弱地喘息,唇角微微上扬,“……这儿……很美……要记得……来……看我……”
  是的,要记得她——
  要记得,她紫薇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的女人,
  要记得,为她寻找失散的亲人,
  要记得,她怕黑怕孤单怕被虫咬……
  想要让他记住的太多,而自己却在黑暗来临的那一刻模糊了他哀痛的面庞。
  ……对不起……努尔哈赤……
  带着青草芳香的清风拂过,满树盛放梨花如雪花般纷纷坠落,花瓣落满鲜血染红的衣襟,浸染了心碎绝望的伤痛。
  花开花谢,红尘滚滚。
  尘世中没有不谢的花朵,也没有不逝的红颜,就让岁月风干她成暗香轻散的露水,纪念曾经绚烂绽放过的一季。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缘起·天界
  云雾缥缈,霞光四溢,终南山青松下,两位白衫飘曳的仙人蹙眉对弈,谈笑间气定神闲,不染凡尘俗事……
  “我说,太乙真人,玉皇不是真打算让司膳仙子堕入凡间,永世不得重返天庭吧?”手中执着黑子的白胡子老道,眯眼紧盯棋局,口中仿佛漫不经心问向对面的仙人。
  及腰长发简单地束起,一支翠绿竹簪牢牢定在黑发之间,面如冠玉、俊美无俦的太乙真人微笑道,“怎么?老君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个?”举手摆下一粒白子,“是谁在司膳火烧御膳房后,痛骂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呢?”
  “那个……那个……谁让她放走我最心爱的银貂,还让那把火烧掉了我飘逸灵动的仙须?”身边伺候的童子童女闻言望见老君那把参差不齐的稀疏胡子,均转身捂嘴偷笑,太上老君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讪讪道,“不过已经快五天了,咱们除了吃鲜果度日,已经好久没吃到像样的膳食了……”顺手下了一子。
  太乙真人手持羽扇,轻笑道,“老君,这个,才是重点吧?!”瞄了眼盘面,立刻围堵他的攻势。
  “唉,仙界一天,凡间百年。如今司膳仙子被贬下凡间已经将近五百年,定是饱受轮回之苦,玉皇这次怎么对最疼爱的小女儿如此狠心呢?”太上老君摇头浅叹,紧盯盘面苦苦思索,“好饿、好饿啊……饿得我下棋都没有力气了……”随手下了一子,断对方后路。
  “想要达到无爱、无恨、无嗔、无欲的境界,岂是短短五百年就能参透的?那咱们仙界还不人满为患?”太乙真人面带严肃,沉吟道。
  “怎么?难道司膳仙子果真与我那貂儿有关?”太上老君心跳陡然漏慢半拍,惊疑道,“太乙真人,那貂儿可不是普通的……”
  “下棋,最忌分心!老君,我看你是饿糊涂了吧?”
  太乙真人轻摇羽扇,一子定磐,只见白子长驱直入,黑子顿时全军覆没。
  “哎呦……你怎么……”太上老君顿时吹胡子瞪眼,好不懊恼,“徒儿,再给为师拿个仙桃垫垫肚子……”
  “老君可是真想让司膳仙子早些重返天庭?”太乙真人望着老君意犹未尽啃着仙桃,俊美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笑意,“我倒是有个法子……”
  “真的?什么法子?”太上老君大喜,急忙问道。
  “借老君一根胡须……”
  “借我的胡须?”
  太乙真人嘴角含笑,点头称是,“谁让司膳仙子无意中烧了你的胡须,只有你的胡须才能找到她……玉皇有令,任何仙人不许私自下凡,却没说仙人的胡子不许下凡……”
  “这……”太上老君面露难色,垂首看看自己寥寥可数的几根白须,蹙眉侧头仔细想了一下,咬牙拔下一根,交到微笑不语的太乙真人手上。
  只见于此同时,太乙真人修长白皙的手掌中浮现出一块翠绿耀眼的玉佩小刀,太上老君不觉惊叫,“这不是司膳仙子的……”
  “去……”太乙真人轻吐一口仙气,一声命令,银白色胡须缠着晶莹翠绿的小刀直飞入脚下云际之间。
  直到那抹银绿之光消失在白皑皑的云雾中,太上老君才面露疑虑,“太乙真人,你平素冷酷无情,为何这次要帮司膳仙子?”
  无奈耸耸肩,清雅俊美的脸庞笑得很无辜,“老君,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饿得无力么?”
  只是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心中骤然响起:
  时机已到,司膳——
  你,觉醒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奸情·破灭
  公元2005年6月。
  午夜,京东三里屯最著名的pub里正在举办着某外企小型圣诞舞会,七彩灯光闪个不停,强烈的重音节奏一记记敲得人心惶惶、耳膜,整个空间充斥著烟味、酒味,以及一阵阵高分贝的狂笑叫嚣。
  她今晚刚完成历时三年实验项目的最后一纸报告,就被他死磨影拽地拖出实验室来参加这个舞会。
  没有来得及换衣服,苍白小脸和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与这个五光十色、美女俊男的世界格格不入。
  随便吃块三明治、喝了杯百丽,不知是氛围太喧闹还是酒精有些挥发,她有些晕晕然、有些惶恐,若是被爸妈知道来过这种地方,不被打死也要脱层皮。
  还好,她可以说是袁极硬要她来的,这样就不会挨骂。袁极父母和自己的父母是几代世交,她和他们一样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中龙杰的袁极会对她另眼相待、呵护备至?
  她散着长发,托着被酒精晕红的脸颊,笑嘻嘻弯了那双月牙般的黑眸,歪头侧看那在人群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袁极。
  旋转霓虹灯光洒在他宽硕的肩上,勾勒出一身严厉强悍、不怒自威的刚毅身形。那头黑发永远修剪得整齐清爽,衬着他深邃分明的五宫,以及剪裁合身的全手工休闲宝蓝衬衣和牛仔裤,不需再多做任何形容,就能让所有人明白,他是个专业、精干,果断,且一丝不苟的人。
  从她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已是大学毕业的他,流连在她眼中的只有无尽崇拜和仰望。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无法抗拒一般笑眯眯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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