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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毛饮血的“丛林怨妇”!
  恍惚着自己的心事,不经意间哲哲轻碰了她的手臂,“双儿,等会侍卫们会与你直接入贺宾席,咱们不能坐一起了,这是那嘎阿布献给大汗的贺笺和礼单,你千万要收好……”
  艾小双放开大妃衮代那双温暖的柔荑,从哲哲手中接过那封沉重的描金大红礼单,到底这其中藏了什么秘密?
  为何皇太极不直接问哲哲要了礼单换去?
  她满怀狐疑僵硬地笑着将礼单小心翼翼揣进怀中内兜。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准备去汗王殿吧!”衮代苍白的面庞像被烟火点燃了光彩,眉眼间透着自豪和骄傲,“今天是咱们大金开国建元的吉日,谁也不能出了差错!”
  “嗯!”艾小双与哲哲相视而笑,认真地颔首,披上艾玛递上来的雪裘,边与大妃说笑边踏出房门。
  刚步出暖廊,金杏与艾玛双双在两旁掀起棉帘,鹅毛大雪被呼啸的北风旋舞着携裹进来,院子中早有丫头们撑着黄油布幔伞等候多时,衮代容光焕发左右两手各携了哲哲与艾小双,望到这漫天飞舞的银白雪花,不禁声音有些微颤道,“是吉兆,是大神显灵、老天庇佑……”
  话音刚落,艾小双还没来得及感慨、表态,为首的丫头撑伞已连忙上前,大妃衮代率先进入帷伞的避护之下,哲哲与艾小双紧随其后。
  直等走到水月院的门口,娇俏小人儿止步,“哎呀!”她故作惊慌失措地低喊。
  “怎么了?”哲哲与衮代都是一愣,停下脚步回头齐问,
  她连忙扬起很傻很无辜的艾小双招牌式笑脸,“双儿太紧张,忘记将紫玉蝶佩戴在身上了……不如大妃您与姐姐先同前往汗王殿,双儿与侍卫们随后就到!”
  哲哲与衮代倒也没反对,只是又拉着她的手耐心叮嘱一番,领着一干嬷嬷丫头避护于黄油布幔伞之下,在风雪交加的浩瀚银色中渐行渐远。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惊鸿(下)·日暮沧波起(15)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这深深切切疯狂飘舞的雪花,如同飘忽不定的情絮,又如同来势汹汹的潮水,毫不顾忌地淹没了一切,又暗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裸露感。
  直到那明黄色的帷伞消失在茫茫雪幕中,艾小双才深吸一口气回身奔回房内,解下雪裘丢到椅子上,立刻掏出怀中哲哲刚交给的礼单,又从被褥下取出昨晚皇太极留下的礼单,两相对照——
  表面看来均是描金大红礼单,尺寸大小甚至质地都是一模一样;轻轻打开,礼单上都是以女真文、蒙文所书写的贺礼名称和数量。
  艾小双一看便觉两眼冒金星,她的女真文与蒙文口语目前还算比较流利,但若落到纸上,她只认得从一到一百是怎么写的,多一个字也不认识!
  这可真是有些傻眼,本以为能看出个名堂,谁想到自己却变成文盲一个!
  汗……
  她蹙眉紧紧盯着两方礼单许久,突然不觉惊呼,天哪,她这个左青龙右的家伙,两张礼单哪个是皇太极给的?哪个又是哲哲给的?是左手这张?还是右手那张?
  额头不禁冒出涔涔冷汗,这下nb了……眼前顿现自己义务出演“满清十大酷刑”的场景……
  冷静、冷静,艾小双,关键时刻冷静便是王道!她低声在心中安慰自己,敛神观察,左右两手的礼单从表面看并无不同,但右手这张温度似乎比左手的更暖些……难道是藏在暖炕上许久的原因?
  来不及她多想,门外已传来小扣子的催促之声,“格格,时候不早,该往汗王殿去了……”
  “知道了,马上就好,再等一下……”
  唉,这真是偷窥不成倒赔一副望远镜!咬咬牙,心一横,将右手中的礼单揣进怀中,另一张丢到依旧燃烧的火盆中,看着那描金的红影渐渐被跳动的火苗吞噬,这才起身抚平礼服的褶皱。对着铜镜方想拢一拢发鬓,却不由愣住——
  一袭烫金滚边方胜纹暗花银缎蒙古长袍,外套乳白滚金边的“车得克”,这是一种蒙古女人的修身长坎肩,四开衩,肩部捏褶翘肩,形似鞍鞒,两袖及肩和交襟续衽,皆镶以金花,华美富贵中衬得柳腰纤盈可握;
  足下同样烫金滚边的银锻面毡靴,柔腰间佩带一紫玉蝶佩,两辫垂肩,发上加银板,无数条晶莹剔透的玲珑缨络珠串从两鬓旁垂下,在凌波微步间轻轻晃动,发出玎玎清脆的悦耳之声。
  这、这英姿飒爽、娇憨可爱的蒙古小美人是从哪里来的?
  艾小双不由更向铜镜迈进一步想看个仔细,镜子中那含苞待放的粉红柔颊,镶嵌了一双黑钻般的慧诘星眸正瞪得老大。她轻轻嘟起小嘴,那镜里的蒙古小美人轻点了胭脂的红菱柔唇也是缓缓噘起;她笑眯了眼,镜中人也是笑弯了一双新月般的水眸。
  靠,真的是她!
  以前埋头读书做实验,每天除了实验室便是龙凤大酒楼,哪里顾得上研究初夏秋冬的时尚流行趋势?在凤来阁,为免被秋娘嬷嬷丢出去招客,穿得整齐些都不免心惊胆战,更别说有模有样地打扮自己!到了科尔沁和赫图阿拉城,每天看着那么多美女旗装“真人兽”,她早就麻木了,因此坚持主张“纯天然、绿色环保”……
  没想到今日被容嬷嬷、桂嬷嬷人工整容一番,自己居然从“一般一般、亚姐倒数第三”,上升为“还好还好,中华小姐第九”!
  “格格,您快些,要赶不及了!”门外小扣子急得满头是汗,不禁再一次大声催促这位正在无比自恋中的磨蹭主子。
  “来了,来了!”她披好雪裘轻掀珠帘,迈出门的那一刻再次回头,满意地笑弯了月牙般的黑眸——很好,包装得不错,战斗能量各格爆满。
  踏出门外,庭院中站着十几位蒙古人打扮的侍卫,此时身上都已落了一层薄雪,其中一个黑红脸膛、身材魁梧地如同铁塔般的侍卫领头正皱紧被白雪漂染了的眉头,不耐烦地与低声下气的小扣子念叨些什么,一见她出来,顿时诧异地瞪大眼睛,竟然忘记上前打伞。
  艾小双见状立刻像打了一鸡场的鸡血那么亢奋自得,也不顾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迷乱了双眼,她缓缓踱步到庭院中,洋洋得意拍了拍方才没见她show过的小扣子,大声向等候在院里目瞪口呆的侍卫们以气沉丹田排山倒海之势,大喊一声,“小的们,看前面,黑洞洞~~~~随我上前~~~杀它个片甲不留~~~~~~”
  在雪地中等候已久的小扣子与众位蒙古侍卫闻言顿时石化火化风化以及沙化了,眼看雍容华贵的娇憨格格推开丫头们递来的幔伞,从眼前一蹦一跳地随着旋舞的飞雪飘过,直直往西面花园飘去。
  跟在身后追出老远的众人,终于有人憋闷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远远喊了一句——
  “格格……汗王殿在东面……”
  建元称汗(上)·日暮沧波起(16)
  天命元年1616年 丙辰 明万历四十四年
  正月除夕,努尔哈赤于赫图阿拉御八角殿称汗,自称“承奉天命覆育列国英明汗”简称“英明汗” ,建元天命,定国号为金,定都赫图阿拉城;始行元旦受贺之典,始制卤簿用乐。
  严冬。正午。岁暮天寒。瑞雪纷飞。
  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好象整个世界遍地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当艾小双在侍卫们的引领下刚步入汗王殿的广场,便被眼前气势磅礴的场面惊呆了,原本狂热跳动的小心脏几乎被震撼地蓬勃欲出——
  巍峨庄严地赫图阿拉城八角汗王殿在皑皑白雪覆盖下壮丽无比,大殿两旁手持黄、白、红、蓝各色八旗的将士肃然分列两旁。十八只硕大的描金朱漆落地“惊雷鼓”环绕广场四周,每只惊雷鼓旁肃穆整齐地站立着八个紧握鼓棰、身穿各色八旗盔甲的威武士兵。
  雪虐风饕,号带飘扬,广场中分东、西、南、北四个方阵排列有序的八旗将士毫无遮蔽,如同傲霜斗雪的松柏面无惧色岿然而立。
  白幕皑皑之中,广场中央一座拔地而起的庞大祭坛,仿若是由银白冰雪堆砌而成一般直入云天。
  祭坛顶层约九尺见方,正中摆放的香案之上,青铜铸造的香炉足有一人多高,三根粗壮的香烛缓缓燃烧,缭绕的青烟在漫天飞雪的纠葛中飘向天际,一条铺设了红毯的长长台阶自地面而砌直通祭坛顶端。
  站在祭坛下向上仰望,踏上这条天阶之路便如迈向遥不可及的云端天界。
  祭坛正前方,踌躇满志、负手而立的老者,正是外披明黄暗团龙江绸玄狐皮端罩的努尔哈赤,他的两侧分列肃立着盛装以待的贝勒、大臣与贺宾,而大妃衮代带领的女眷们则站立在众人的后方。
  广场中众人鹄立而望,但是除了风雪漫舞的呼啸之声,心跳便是自己可以听到的唯一声音。
  风的冷冽,雪的冰香,与肃穆庄严的气息夹杂纠裹在空气中。
  早已被领入贺宾队列的艾小双头上虽然有侍卫撑打的幔伞,手中揣着小扣子交给她的暖手炉,但那呼啸的北风仍如同小刀般切割得面颊生疼,心中盼望着今天的仪式赶快进行完毕,要不然等会她就要高唱一曲“智取威虎山”了!
  就在这环盼之际,突然,一声响彻天空的嘹亮号角声撕裂了冰雪世界的寂静。
  祭坛之上响起一阵强似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仿若由天际传来。与此同时,环绕广场四周的“惊雷鼓”也被奏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一声声由轻到重,由弱到强,节奏强烈地伴随着祭坛上紧密的铃声响起,
  风雪弥漫的祭坛上一个身穿紫红色圆领式开襟长袍的健硕身影,渐渐透过一帘雪雾映入艾小双惊诧的眼中,这铃声、这身影……是曾在她梦中出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
  只见那头戴羊皮神帽脸遮面具、腰系长腰铃手拿抓鼓的萨满巫师随着震透天际的鼓声,在漫天飞雪中蹋出舞步,每踏出一步,摆动腰铃,手舞足蹈,皮靴上缀满的铜管与铜铃“叮铃铃”响个不停。
  那跳跃的身姿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豹跃鹿腾、时而如雄鹰展翅,口中更是大声吟诵着歌颂大神、歌颂祖先功德,祈求上天福庇的神歌。
  恍惚中,似乎给人一种错觉,呼啸的风雪似乎是被这近似疯癫的舞步与歌声召唤而来,此刻正迎合着他的节拍舞出风姿……
  就在众人为眼前漫天飞雪中似真似幻的情景渐渐痴迷,铃声与鼓声戛然而止,只见祭坛上舞动的人影突然双臂大敞,仰天长啸,“神佑大金!神佑覆育列国英明汗!”
  这一瞬间,广场中肃然而立的五百多人顿时惊醒,跪地山呼,“神佑大金!神佑覆育列国英明汗!”
  冰冷却松软的积雪打湿了精心准备的礼服,艾小双满怀激动情,不自禁地微微抬起头来,远远望见那个巍巍伫立于风雪之中的老人,今日的主角——大清朝的先祖,努尔哈赤。
  猛烈的北风携裹着鹅毛大雪迎面扑到饱经沧桑的黑红面庞,偶尔掀起他的衣角,灰白的发丝轻微在风中舞动,然而高大修长的精壮体魄没有一丝疲惫和老态,红顶缨穗冠帽下海东青一般犀利的深眸依旧目光如炯。
  此时此刻的努尔哈赤,不是一位父亲、不是一位丈夫,他甚至不是一个人!
  他是审视苍生的一代帝王,是一尊叱诧风云的战神!
  浑厚洪亮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天际穿透了风雪在耳边响起,“都起身吧!”
  “谢大汗!”响亮的回应声后,众人整齐起身。
  建元称汗(下)·日暮沧波起(17)
  努尔哈赤转身,推开一旁撑伞的侍卫,洁白晶莹的雪片飘落到他的双肩之上却被他刻意忽视。
  在众人的仰视中,挺拔的身影独自稳步迈上那通往云端天界的阶梯,快速向坛顶攀登。
  与此同时,八旗将士们手中的鼓棰整齐地落向鼓面,片片鹅毛飞雪在鼓面上随着鼓点欢跃起舞。
  “惊雷鼓”再一次被敲响,由轻到重,由弱到强,如同征伐前的战鼓般伴随着努尔哈赤威严的步伐响起。
  直至到达坛顶,祈福的萨满巫师早已退却一旁,努尔哈赤虔诚的跪倒在青烟缭绕的香炉前,手心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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