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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出来说,实在是感觉不到身为“美人”的,尤其身处这堪比某某卫视中华小姐总决赛现场的恭贺盛宴之中,体验更是深刻。
  不过,这是艾小双第一次听到衮代自称臣妾,她不由感叹,是啊,从今天起,努尔哈赤与衮代再不仅仅是夫与妻的关系,还多了一层君与臣的隔阂。
  谁说帝王是世间最孤独的人?帝王妻何尝不是如此?!
  等到她在心中哀叹了一百遍不止,仰着几近落枕的颈脖,眼看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努尔哈赤才微笑与衮代颔首授意她回席。
  转身离开,已经恢复平静的心不免再次沸腾,手脚也不免再次颤抖发软——阿拉神灯诶,大殿中居然有这么多人眼巴巴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若不是前些日子经过容嬷嬷与桂嬷嬷的“特训”,今天岂不是要让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里,偷偷将眼神投向众多女眷列坐的席位,搜索着哲哲的身影,哲哲正与博尔济吉特氏两位侧妃坐在一桌向她这里张望。当两双美目相对而笑,艾小双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安定许多,看来哲哲这关是顺利通过了……
  她定了定心,方要收回视线,只觉得一双若有所思的美目正如影随形紧盯着自己。自从迈出第三方阵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艾小双就知道必定有无数人正在猛炼火眼金睛,但没有一道视线能以如此强的x光透视力成功让她感觉到毛骨悚然。
  眼角瞥去,正是侧妃乌拉那拉氏阿巴亥。
  阿巴亥以绝对女主角第二的身份被一群女眷们围坐在中央,怀中抱着四处乱看的多铎,那媚眼如丝的浅笑,一举手一投足的风情万种,将什么侧妃叶赫那拉氏、博尔济吉特氏全都给比了下去。
  本来侧妃叶赫那拉氏今日着了金黄团寿云龙纹织金缎棉袍,配上从头到脚过于隆重的发簪、珠钗、首饰,也堪算华丽丽的一尊奥斯卡小金人儿。
  一双巧笑盼兮的丹凤眼含情带笑不停瞄向接受恭贺的努尔哈赤那里频送秋波,见艾小双看过来顿时挑高了精心描绘过的细眉,送出一记恶狠狠的冷眼。
  但就是如此华丽丽的叶赫那拉氏,与阿巴亥那眉一挑,风情无限;眼一弯,拨云撩雨;唇一勾,人心的妩媚风韵两相对比,立刻便如同映衬着红花的伟大绿叶。
  只是阿巴亥望向艾小双若有似无的淡笑,不禁让她汗毛倒立,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怪怪的。
  然而下一秒,当她经过贝勒、大臣们的宴席时,心跳陡然漏慢半拍,额滴神,哲哲毫无异样,这说明呈上的礼单不是皇太极交给她的了?
  甜美的笑容瞬间僵硬,冷汗顺着凌波微步间轻晃摇摆的玲珑缨络珠串涔涔淌下,艾小双心惊胆颤地侧头望向贝勒大臣们的席位——跳过浅笑不语的代善、越过咧嘴傻乐的莽古尔泰、屏蔽了皮笑肉不笑的“雪村”贝勒阿敏,她只在乎皇太极望过来的眼神。
  深不可测的寒眸噙着若有所思的笑意,四目相接之时,他将把玩在手中酒杯轻送唇边,潇洒地仰头一饮而净。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算什么意思?
  艾小双心中惊疑不定,慢慢走回第三方阵的坐席,找到自己的位置,她复又抬头,斜对面远远处皇太极嘴角正扬起的一抹笑意,如同寒冬腊月中盛放的红梅那般耀眼,惹得她又是一阵心猿意马的面红耳赤。
  靠,她本以为自己面对皇太极那个恶质男只是“残废”而已,谁想到原来她早就报废了!
  纷沓(上)·日暮沧波起(20)
  叩拜、献礼仪式完毕,约莫已是酉戌时分。不知不觉中殿外天色已是全黑,呼啸飘舞的风雪早就偃旗息鼓,唯有一个个像是冰雕兵马俑似的八旗将士与高耸云天的冰雪祭坛仍旧默默守候在殿外。
  此时身着盛装的贝勒大臣、贺宾、女眷早已列坐于席。顷刻,在努尔哈赤与衮代携手微笑致意之下,只闻箫韶响亮,鼓乐大奏。
  瞬时间,方才还是一派肃然的大殿内,雷动山呼,舞蹈称觞,珠翠繁红,歌长粉面,金樽玉碗,觥筹交错,当歌对酒,众皆豪饮,比之称汗大典与贺拜仪式又是另外一种澎湃热络。
  艾小双一看这阵势,对比容嬷嬷、桂嬷嬷交代过的“行程安排表”,心里大概明白清宫第一场春晚party即将拉开帷幕,不过这女真人春晚宴会比起tv的莺莺歌歌可是有意思多了,别的不表,只说这诈马宴便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诈马宴,本是蒙古族始于元代的奢华宫廷盛宴,以褪毛的整畜烤制上席。女真人本就与蒙古人一脉相通,这筵席制度也是相似。按照如今体制,无论是整牛席还是整羊席的诈马宴只有努尔哈赤才可举办,但整牛席规格最高,也只在类似今日这等盛大贺典中才能品尝到。
  果不其然,随着阵阵烤肉飘香的味道,四十个壮丁,每四人抬着一头早已烤熟的全牛在众人惊叹声中威风凛凛地步入大殿。
  正在把酒言欢、齐贺清平的众人均是眼巴巴盯着那浓香外溢的美味目不转睛,女眷们倒还含蓄些,依旧浅谈低笑,只是用眼角若有似无的瞟过那散发着香味的源泉。
  因是明安王爷特派使者的缘故,艾小双被安排与同样提前来到大金的几位蒙古汉子同坐一席。身边一位方脸青年见她瞪圆星眸,不禁微笑问道。“双儿格格可曾试过女真人的烤全牛?”
  头也没回,心不在焉地摇摇头。
  这时分,说不饿?那绝对是骗人!清早起床盛装打扮、冒着风雪在广场冻了一个下午,虽然方才有些小食稍微垫肚,但眼前冒出十头喷喷香的烤全牛,哪个不是被勾引得目光空灵、唾液分泌过快?
  “这烤全牛需在地上先挖出烤坑,然后选一头膘肥体壮的四岁牛,用传统方式宰牛……”
  艾小双闻言点点头,继续盯着场中的烤牛,口中自然而然地接道,“这个双儿知道,用刀从牛的脑门上扎进去,牛即刻倒地而死。接着,切开胸膛,去掉内脏,清洗干净,把盐和五香调料放置腹腔内,将开膛处缝好……”
  “咦?”那青年诧异地扬起一道眉,“格格所言极是!但不知……”
  此时,这十头焦嫩飘香的烤全牛被壮丁们昂首挺胸地抬着在大殿中缓慢绕场一周,然后被抬到后殿分装在大盘中依次为殿中饥肠辘辘的众人分上。其间努尔哈赤大人不忘嘱咐为殿外伫守的八旗将士们分食,自然又迎来一轮高声颂贺。
  “咳,蒙古人和女真人烤牛的方式差不多嘛!”艾小双终于将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赤果果的牛身上收回,侧头望向在耳边不停聒噪的方脸蒙古青年,笑眯眯弯了一双新月般的黑眸,“烤牛之前,先要把牛拴在一个专用铁架的两根铁管子上,再抬起铁管将牛放进烤炉,铁管架在烤炉的砖壁上,牛背朝下,四肢冲上,悬吊在烤炉中,四周不能与炉壁接触。然后将炉顶用一块铁板盖住,除烟筒外,用泥将缝隙封严,经过三个时辰的闷烤整牛即被烤熟。”
  青年惊奇叹道,“格格当真智勇双全,涉猎广博……”
  “一般一般,还好还好……”早已饿得眼冒绿光的小人儿哪里还顾得上和这青年客套,眼见终于可以吃到热腾腾的焦香烤肉早就忘记容嬷嬷、桂嬷嬷教导的淑女形象,毫不顾忌地伸手抓起盘中肉大快朵颐。
  方脸青年见状目瞪口呆,不由喃喃道,“格格真乃女中豪杰,性情豁达,不拘小节……”
  女真人与蒙古人本就豪爽不羁,男人女人都是马背上论长短,看到她一个小姑娘能够面对众人毫无惧色,早就暗中佩服感叹,现在见她与己同桌“落落大方、豪爽豁达”更是满心欢喜。
  “百闻不如一见,咱们科尔沁的双儿格格果然是胆识过人……”第三方阵中蒙古喀尔喀巴约特部的某位代表眼中含着诧异和敬佩,向坐在对面笑得很傻很无辜的娇俏人儿不住点头。
  另一位科尔沁部孔果尔亲王派来的使者随声附和,“那可不是,就连林丹汗那头豺狼也败在双儿格格手下……”
  “哦?这位大哥可否给咱们说来听听?”临座一席的几位女真贵族闻言不由瞪圆眼睛,他们方才在这双儿格格从队列中走出便不禁面面相觑,原来称汗大典上率先推开幔伞的女娃竟是代表科尔沁明安王爷而来!
  “什么?这你都不知道,好,众位可要听仔细,话说那日万里无云、天高气爽、彩旗飘飘,双儿格格金光罩身……”
  纷沓(下)·日暮沧波起(21)
  坐在高谈大笑的蒙古贵族与女真贵族包围圈之中,艾小双听着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蒙古大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添油加醋的描绘半年多以前的陈年旧事,实在感到哭笑不得。
  忽悠、您就忽悠吧!
  “金光罩身”?她还练过铁布衫呢!
  “双儿格格,你是咱们科尔沁的骄傲,来,我巴扎海敬你一杯!”诧异闻言望去,这位率先以无比崇拜目光殷切敬酒的大哥,正是科尔沁另一部落孔果尔亲王派来的使者,也就是那个为她“弘扬”英雄事迹的大喇叭。
  艾小双头上顿挂三条黑线……蒙古人最忌讳“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推推让让,拉拉扯扯,不喝酒,就会被认为是瞧不起人,不愿以诚相见等等,看来这杯酒不喝是不行的。
  “多谢这位大哥盛赞,双儿实不敢当。众位皆是草原雄鹰,双儿不过是一只善于奔跑的小鹿,献丑、献丑!”盈盈相谢之间,无奈,接过巴扎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净。
  弯弯笑眯的水眸却被这烈酒辣得泪花涟涟,咳、咳,原来蒙古格格虽免去踩花盆底鞋之苦,却要练就一举十觥的本事!
  众人见状皆是拍案叫绝,交首称赞。
  “谁说女子不如男儿,今日能与双儿格格同席,咱们真是三生有幸,我也敬双儿格格一杯!”方才与她闲聊的那个方脸青年也不禁激动起来。
  “好,我也来敬一杯!”
  “还有我!”
  靠,还喝?!艾小双顿时眼冒金星,那十几只晃动在她眼前的银杯玉盏真是骇人!
  正在她头痛犹豫之际,一道明润清朗的声音倏然插入,“各位贝勒、阿哥远道而来,父汗特命我们兄弟代他向各位敬酒!”
  艾小双以手托腮努力睁大朦胧的水眸,从众人让开的一道间隙随大家望去,只见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德格类还有其他几位贝勒、贝子均端着酒碗含笑而立。
  呜……救兵来的还真是时候!果然,这些个方才还“围攻”她的女真、蒙古大哥大叔们立刻被转移了视线,一时间他们这几席顿时成为了大殿之中最为热闹的焦点,光映几案、把酒言欢、让酒数行……
  趁众人围着努尔哈赤的“白骨精”们饮酒作乐,她寻了个空子躲到旁边一席,冷不丁看到对面矗立着的雕龙石柱后有两抹熟悉的身影探头探脑——
  那不是总膳房的主事济海和那慕么?
  他们俩不在膳房盯着,跑这里干吗?最要命的是,一个冲她挤眉弄眼、一个向她招手致意。
  汗……是在表达对她的无比崇拜、敬仰吗?
  艾小双摇摇微醺的小脑袋,从两鬓垂下的玲珑缨络珠串不禁琅瑺作响,使劲揉了揉眼睛,更加清晰地看见济海表情似是焦急万分,那慕更是指了指大殿门外像是示意什么。
  虽然不明所以,但心中想着与这两位在殿外闲聊两句透透风也好,于是悄悄转身拐到后殿。可没想到方要离开,却不防迎头撞上一面“人肉幕墙”。
  “哎呦……”揉着酸痛的鼻头儿,两眼泛着金星抬头张望,眼中落入莽古尔泰那张笑得憨憨傻傻的大圆脸。
  “做什么去?”大殿后窄小昏黄的甬道中,莽古尔泰倚着墙挡住去路,瓮声瓮气地笑问道。
  艾小双一听,似乎这位已经有些“高”了,不免有些埋怨,“莽古尔泰,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喝多了就不要乱跑,你乱跑起来很可能会发酒疯……发起酒疯若是压到花花草草的就不好了……”
  圆圆的脸盘溢满红光,眼中却泛滥着陌生的情愫,“双儿,你关心我?”
  艾小双心中只惦记着在大殿外等候的两位膳房主事,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当然关心,不仅你,还有大汗、汗妃、德格类、多尔衮、豪格、聪古伦,还有……”
  然而下一秒,扑面而来的酒气与热浪吞噬了那还未说完的话。右臂猛然被莽古尔泰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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