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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政变中拥护新皇有功,被小皇帝封为义宗候,并赐名司马润,他权倾朝野,达到了一个臣子的顶峰。
  其实司马昱临终前并没有让司马润找过当年的那个,只是司马润因为活神仙王嘉的原因知道了当年的那个就是我,又因我是得活神仙相救,更在心里笃定我不同寻常,所以才一心捧我做安和公主,这件事情对他的仕途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司马昱当年为什么没有直接令杀手带回那个孩子,连临终也没提到过?没人知道了,也许司马昱连司马润都没有告诉过。
  原因可能就像慕容冲说的那样,宇文锦兰在结识司马昱之前便已经与段起延私定终身,所以司马昱知道宇文锦兰非完璧之身,并不确定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
  也就是说,仍然没人能告诉我,我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
  司马润当初拗不过我,愿意放我去平阳,除了有活神仙王嘉的意思,还有一部分原因,应该就是他对宇文锦兰的愧疚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此刻说出当年的秘密,是不是表明他在忏悔?
  长长的故事讲完,这下轮到孙成海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了。这个人便是自己的父亲,他与自己母亲有终身之约的同时又能喜欢上宇文锦兰,后来还能昧着良心帮司马昱得到宇文锦兰,再后来还能再另娶世家之女,再到后来为了仕途更是伤天害理的坏事做尽……
  今日听到这个故事,他似乎是比自己母亲的遭遇还要难以接受,他自小便习惯了母亲与自己吃苦,这苦是母亲的丈夫,自己的父亲给予的,他能有什么话说?而此刻听到父亲竟然这样害过另一对夫妻,让另一个孩子刚刚出生就成了孤儿,那个孩子,还是,是安和公主……
  孙成海的心里痛到滴血,仿佛一切一切的恶都不是司马润做下的,而自己才是那个凶手,他握紧双拳压抑着、隐忍着,甚至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司马润悲道:“我死以后,你将实情转告安和公主,但别说你是我儿子,这样,她方才能容你……”
  她能容我,我却容不下我自己了……孙成海在心里苦笑,将眼泪憋回去,原来真的很难很难。
  “礼部参奏了我弄丢安和公主一事,杭州灵隐寺里那个假公主已经自尽了……”司马润说着说着忽而顿了顿,复又说道:“这件事情的实情我没有招供,宗室们也因为安和公主是我寻来的便怀疑公主来历不明,所以朝廷也没有大力寻找失踪的公主。若公主在平阳过得安好,你便……便不要让公主再回建康了,免得日后受我牵连,凭白惹出事端……”
  孙成海一一答应,又听司马润絮絮叨叨老泪纵横说了很多悔不当初的话,时间一会儿便要到了。司马润紧紧拉着孙成海的手,泪含满眶道:“我如此作恶多端,上天竟还让我有儿子可以送终,我,我……”
  “爹……”孙成海颤声叫了一句,司马润激动得差点晕厥,当即愧呼道:“我不配做你爹啊,儿子……”
  孙成海低下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他自己怎么看自己……孙成海痛心地看了一眼司马润,这个人,他都始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可改变。
  司马润最后嘱咐孙成海在他死后改回李姓,但为了不受牵连,千万不能透露出是他的儿子,孙成海默默点头不语。
  当他慢慢起来转身离开牢房的刹那,却突然定住了,缓缓回首怔问道:“爹,如果当初你知道娘已经怀有身孕,会不会留下我们?”
  司马润瞬间楞住了,他想了想,口中喃喃道:“月容……月容……”几声之后,司马润笑了,痴痴道:“会,我会,我会……会先把你们藏在安全的地方,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然后……”
  孙成海的泪畅然流下,凄然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天牢。够了,已经够了,不是吗?慕容太守那样爱公主,不也是先将公主藏起来的吗?娘,爹的心里真正有你的,娘,如果你在天有灵能听到,会不会很开心?
  司马润并不知道孙成海的离开,只是痴痴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诉说着自己心中畅想着的那个画面。
  他朝有权有势还愁没有女人?到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么多年以后,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明白,他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再得到,但那个她却再也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个最爱他的她……
  当夜,司马润于狱中自尽。
  司马曜没有将司马润之罪祸及妻女,将尸首发还与她们治丧。
  孙成海更名为李成海,在司马润坟前为他尽了此生第一次的孝。
  半年之后,他才鼓起勇气写了这封信送来,但是,却再没了见我的勇气,他在为父忏悔。司马润曾经对我父母做过的事,就是他曾经对我父母做过的事,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再也不是,也不可能是那个护卫在安和公主身边的孙成海了,如今的他,是李成海,公主的仇人之子。
  他给我的信中最后一句话是“辜负当时临别约,此生无颜再相见!”
  看完信,我眼泪无声的决堤,怔了半晌,待反应过来后急忙抓住烟玉追问:“那送信的人呢?”
  “奴……奴婢不知道……要问外面那名守军大人……”烟玉有些诧异和紧张,她几乎从未见过我这个样子,我看了看门口,道:“快叫他进来!”
  烟玉还没转身要出去传那守军头领,我便急道:“算了,我自己去问。”
  一把推开门,那守军头领急忙低了首不敢直视行礼道:“夫人。”
  “送信的人呢?”我慌乱之下也没叫他免礼。
  那守军头领只得接着垂首答道:“是城门口打更的王二狗子他爹,属下正扣着呢,就是怕夫人要询问却找不着人。”
  “快带他来!”
  “是。”
  王二狗子他爹见了我便哆哆嗦嗦地跪下道:“见过皇太弟夫人。”
  “免礼。”我提了裙裾急忙上前问道:“送信的人呢?”
  “走了,那人三天前把信交给老朽,又给了十两银子,让老朽三天后再将信送到守军大人手里,请守军大人转交皇太弟夫人。哦,那人个子高啊,模样也俊,倒可惜了是个和尚……”
  “和尚?”我如雷轰顶,顿时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倒身后的茶几,烟玉急忙扶稳了我,我眼泪簌簌地落下,失控地奔向门口,扶住门框大声悲泣道:“孙大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怎么会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啊……他是他,你是你,你何苦将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啊……你不需要为他去赎罪……不需要啊……”
  “大哥,不要让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好吗?”
  “好……”
  “辜负当时临别约,此生无颜再相见!”
  霏霏细雨中,我仿佛看见一个头戴蓑笠的青衫僧人,迈着隐忍坚强的步伐,他的身影在荒山旷野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再也遍寻不到一丝他留下的痕迹。
  慕容冲之凤凰传说 正文 生死相随俱尘土卷二十九
  章节字数:5080 更新时间:09-11-11 18:54
  我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身子因为苻晖和孙成海两人的事,又时时坏了起来。慕容冲虽军务繁忙,却仍对我关爱备至,没有一丝地懈怠。可足浑珍珠的身子也不好,她常说,要是慕容冲军情不利,准是我们两人克的。
  公元384年九月,慕容冲兵临长安城下。
  苻坚登上城楼,亲自一会他曾经无比宠爱,心中再也容不下旁人的凤皇。但见城楼之下黑压压全是数不清的如野兽般杀红眼的鲜卑叛军,一副誓要取他首级的滔天气势,苻坚当即气愤不堪,扯着嗓子大骂:“你们这些奴才只可以牧牛羊,何苦来送死!”
  城楼之下慕容冲绝美的凤眸阴婺,回答却豪情万丈:“奴则奴矣,既厌奴苦,复欲取尔见代!”就是因为厌恶了当奴才的苦处,所以想取你而代之!
  苻坚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他昔日甚至爱胜江山的凤皇儿竟然能够如此绝情。当凤皇儿拒绝娶他宗室之女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可如今多年以后再见凤皇,他的心又化了,只是凭楼远望,凤皇的绝代风姿依然深深震撼着他的心。他想起了凤皇小的时候,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苻坚见敌方阵势太强,遂派人送去一件锦袍,正是当年慕容冲在紫漪宫时穿过的,他至今还留着,他的凤皇儿的一切,他都留着。
  苻坚遣使送袍,称诏曰:“古人兵交,使在其间。卿远来草创,得无劳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怀。孤于卿恩分如何,而于一朝忽为此变!”言下之意,爱卿远道而来辛苦了,孤对卿情深意重,为何卿竟忽然之间变了?当年的小小锦袍,寄托着孤满腔的心怀。不要闹了,退兵吧……
  苻坚对慕容冲不薄,最起码他自诩如此,当年在紫漪宫中便“姊弟专宠,宫人莫进”,后经王猛切谏遣其出宫,仍是授于太守高位。他以为,当年的慕容冲少年英姿,鱼水之欢,此时不忘旧情,也在情理之中。如今慕容冲远道来伐,苻坚一时间竟想到念其冷暖。他半生征战,文治武功素来宽厚骁勇,若已了无旧情,也不至于以锦袍取悦而缓兵。慕容兵临城下,他尤念恩份如何,此情也实令人嗟叹。
  苻坚自己忆起了从前,无限怀念从前,他也想打动慕容冲念及从前的床第之情。但他哪里知道,这段记忆带给慕容冲的只有耻辱和仇恨,更加引起了他滔天的恨火。
  慕容冲令使者传话“皇太弟有令: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便可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终不使既往之施独美于前。”我如今心在天下,怎么会考虑如此一件锦袍的小小恩惠?如果你知天命的话就投降,将我们的皇帝送出来,苻氏一族自然会得到宽贷。
  他真的心在天下吗?未必,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复仇!
  此刻的他,复仇在望,他就如一个执拗负气的孩子般,击倒敌人的同时,连唇舌之争,也要尽占上峰。
  苻坚顿时彻骨得冰凉,他的心里凉透了,一口气没顺上来几乎吐血,他捂着胸口大声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他此刻气愤交加才后悔当初没听王猛和阳平公苻融之言,竟使得鲜卑白虏敢于猖狂至此!
  苻坚从城楼上退回宫里以后,命将士死守,任燕军如何叫阵喊骂也不出来应战。慕容冲心念皇帝哥哥慕容暐以及数千鲜卑士族、民众还在城中,没有下令强攻。
  燕军叫骂了一天之后,连嗓子都冒烟了秦军也不来应战。慕容冲一声冷笑,放军士们出去四处“逛逛”长安城郊,军士们一听皇太弟亲自发令,这等美事哪里还能错过,没有值班站岗守城任务的便立刻欢呼雀跃的四处打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去了。
  慕容冲坐阵阿房,令一部分燕军围住长安城,余下的兵力继续应付苻坚的各路伐军。
  长安城里的“大燕皇帝”慕容暐坐不住了,他窝囊懦弱了一辈子,如今是该殊死一搏的时候了。于是他秘密联络族人,借口儿子要结婚,请苻坚来赴家宴,也籍此表明自己不耻与慕容垂、慕容冲那等禽、兽同族,与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实际上却是想借机行刺苻坚。
  苻坚妇人之仁青史留名,没有因为慕容冲的围困而迁怒慕容暐,又为了安抚城中数千鲜卑民心,答应了慕容暐。哪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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