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剑抵千金
“嗯？这么晚了，会是谁来？”
盖聂疑惑的嘀咕一句，放下手中酒碗，起身走到大门口，推开大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身形瘦弱、锦衣长袍的中年人。
盖聂并不认识他，纳闷道：“阁下是？”
中年人微施一礼，道：“本人徐卿，有一单买卖，特来寻盖聂先生。”
“在下就是盖聂。”盖聂恍然，让开半身，请道，“既是有买卖要谈，阁下若不嫌弃蜗居简陋、酒水低劣，请进来一叙。”
中年人笑道：“哪怕不为买卖，单为方才那豪迈一辞，在下已求之不得，怎来嫌弃之说？”
“哈哈，请！”
“请！”
盖聂欲行，忽然眼眸一转，望向了院墙的阴影处，微笑道：“那几位兄弟不进来暖暖身子么？”
“盖聂先生好眼力！”徐卿赞了一声，忽又叹了口气，“本人近来遇到些麻烦，不得不小心行事，还请先生勿怪。”
“徐先生说笑了。”这是人家自己的事，盖聂自然不会在意，只是摆一摆手，再道，“请进！”
“多谢！”
徐卿笑笑，迈步走进大门，阴影中却依然沉静。
盖聂见状，也不再多言，大门轻轻合上。
此时，撒酒疯的叶青羽已然吟毕《将进酒》，正在高唱李白的另一大作《侠客行》。
“徐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徐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说来，先秦时代诗歌、散文、辞赋等文学形式一应俱全，《将近酒》和《侠客行》虽是唐诗，却是李白借助乐府古题而创作，在盖聂、荆轲等人听来，一样的豪气万丈。
尤其是后面这首《侠客行》，简直是游侠义士的最佳写照，令盖聂、荆轲大呼痛快，哪怕是那徐卿也觉热血沸腾。
“好一个‘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当浮一大白！”
徐卿紧走几步，端起一张空碗，倒满酒水，也顾不得酒质低劣，仰首便一饮而尽，大笑道，“闻此两辞，哪怕买卖不成，也不虚此行。”
可惜，他的赞誉叶青羽是听不到了，因为酒疯已过，直接倒地睡着了。
听到那微微鼾声，盖聂三人无不莞尔。
盖聂将叶青羽搬到房中，就着月光安置好，这才再度出来，见荆轲正在与徐卿谈话。
见他出来，徐卿忙问道：“盖聂先生，不知方才那小兄弟是何许人也？真是好文采啊！”
“青羽兄弟本是徐人，后流落于秦，在秦长大，此时正游历天下，增长见闻。”盖聂为自己倒了一碗酒，忽又笑道，“不过徐先生有件事说错了，青羽兄弟不仅好文采，剑术人品同样不凡。”
徐卿微微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文武兼备，真俊杰也！”
盖聂满饮碗中酒，长长吐出一口气，从容问道：“徐先生，有何买卖，尽请道来。”
徐卿颔首道：“在下实为徐人，内子则为魏人，三月前外父亡故，我夫妇来榆次奔丧，留此三月有余，本该回返上党老家，却无意间得知有人欲在归路对我夫妇不利，故而想请盖聂先生一行护送我夫妇返赵。”
盖聂恍然。
在榆次城，他们几兄弟是很有名的走镖武士，既负责替商贾运送财帛，有时候也会接护送人的活计，怪不得此人找上门来。
只不过，他刚刚跑了一趟咸阳，此时有些不太想动弹，因此颇有些踟蹰。
徐卿见他神色迟疑，忙道：“只要盖聂先生能送我夫妇平安返赵，在下愿意奉五百金作酬。”
盖聂闻言吓了一跳。
五百金说的不是五百黄金，而是五百个铜钱。
不过可不要小看500个铜钱，在这个时代，50个铜钱就够寻常百姓一家的一年花销了，500个铜钱可想而知代表的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很多人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这一单生意比往常十单生意利润都大，盖聂又岂能不动心？
不过他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不劳而获之事，既然有如此大的利润，这一次的护送任务就绝不会简单，说不定会连命都搭进去。
当然，江湖人刀头舔血，他的犹豫也仅是一瞬间而已。
盖聂微微沉吟一下，便问道：“不知徐先生可知到底是哪方人马要对贵夫妇不利？”
徐卿叹道：“两位乃磊落之士，在下也不需隐瞒，在下亲父精于铸剑，月旬之前侥幸得一宝铁，为齐国王子假觊觎，曾遣使索要，亲父不允，上党又兵戎整备，王子假的人手无法硬来，便将主意打到了我夫妇的头上。”
荆轲摇头道：“这王子假乃是齐王建亲弟，此时正值国难，不知为国分忧，反而有心思觊觎一区区宝铁，真是不晓事。”
徐卿冷笑道：“呵呵，这齐国不晓事的又岂止单单一王子假，那齐王建不也是只知声色犬马，对临头大祸懵懂不理？”
荆轲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青羽兄弟所言非虚，六国各有致命弱点，这天下终究是要归于秦了。”
他说的小声，徐卿并未听清，便听盖聂开口道：“我可以做主接下这单买卖，不过价钱还要再谈一下。”
徐卿有些微微不悦，倒不是觉得钱比命重要，只是五百金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了正常价格两三筹，盖聂的做法无疑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
毕竟，就算是再有钱的人也绝不会喜欢做冤大头。
他压了压心中不喜，道：“盖聂先生请明言！”
盖聂淡淡一笑：“徐先生请放心，在下向来不做那欺人之事，若只有我家兄弟，500金绰绰有余，不过如今在下身边又多了两位兄弟，一是庆轲兄弟，二是青羽兄弟，他们两位剑术不在我之下，如果要他们二人同行，500金可就不够了。”
荆轲一怔，失笑道：“盖聂兄是连我也算上了？”
盖聂哈哈笑道：“兄弟你左右无事，又何妨随为兄走一遭上党，顺便去见识一下那王子假能弄出多大阵仗。”
荆轲沉吟一下，随即道：“你我兄弟今日结交，若就此分离却也遗憾，既兄长相邀，小弟就随盖聂兄走上一走！”
荆轲的剑术闻名天下，可不是一般无名之辈，有了一个盖聂，再加上一个荆轲，明显安全系数更高了不少，徐卿心中不悦立时一扫而空，他身家丰厚，怎么可能拒绝，大笑道：“原本在下还想单请庆轲先生，既然盖聂先生代请，也省了我再费唇舌！”
他顿了顿，即道：“庆轲先生剑术卓绝，青羽先生的剑术在下虽未见过，但能得两位剑术高手如此推崇，想必同样非同凡响，在下愿意在五百金之上再加五百金，算是邀请庆卿先生与青羽先生的酬金，两位以为如何？”
荆轲是齐国贵族后裔，虽然此时家道中落，却也不差这点钱，闻言一笑，道：“我就算了，那五百金全给青羽兄弟。”
盖聂却是摇头：“这可不好，青羽为人洒脱，也非贪财之人，岂会占这等便宜，还是均分为好。”
荆轲想了想，点头道：“听兄长的便是。”
徐卿大喜，俯身行礼：“既如此，后日天明，在下于东门恭候诸位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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