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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嘴,将头扭到一边。
金时俊看她还是想要逃避,不由苦笑道:“景惠,你看小猫汤姆,不过是一个很小的问题,它却因为无法面对而永远闭上了眼睛?本来是小事的,却让它硬是变成了大问题。你现在就是这样,婚姻失败确实会很痛苦,可是你如果永远这样逃避,不肯面对,那下一次在遇到别的负面的事情,它让你痛苦了,你又视而不见。这样循环往复,你会被焦虑等负面情绪缠绕,会习惯性把所有的责任扛在自己身上。到最后,你会把你自己给毁了的。”
韩景惠因为金时俊说的那个“闭上眼睛”想到了雅俐瑛所说的,她原本因为接受不了世瑛的去世,哭瞎了眼睛的事情。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雅俐瑛所说的前世的事情,她一定不会相信金时俊的话。
可是,想到雅俐瑛告诉她的,她因为殷振燮的背叛,心情抑郁,逃到了美国,结果生下的世瑛一出生就有自闭症。她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给世瑛治病上了,虽然雅俐瑛没有详细的说,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时刻在自责、后悔,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影响了世瑛。再到后来世瑛去世,她承受不住打击瞎了,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年幼的雅俐瑛的肩上。也许是因为这样,雅俐瑛才会这么疯狂的报复她的父亲。把金时俊的话和她原本的一生相对照,她果然是因为一直在逃避,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最后可不是把自己给毁了吗,还搭上了雅俐瑛和世瑛。
金时俊没想到自己的话让韩景惠反应那么强烈,韩景惠先是手脚发抖,最后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脸色铁青。金时俊原先不管在什么时候看见韩景惠,对方都是举止从容,从来没见她这么失态过,手足无措之下,只好把韩景惠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人不是他的强项,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的他,正暗自着急,却开始感觉自己胸口湿了一片,那里传来的热度,好像要把他烫伤似的,心跳无法控制的快了起来。
金时俊可以对天发誓,在这之前,他对韩景惠没有一点感觉。他看着她的时候,不过是想到了他那个被迫离开了韩国的母亲。
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
母亲也是数学系的,每当看见韩景惠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猜测着当时母亲离开他,离开韩国,独自在美国求学,做着二等公民,挣扎,求学,那是怎么样的艰辛。
她有没有想过他?
她去世的时候,在想着的是谁呢?
他还是那个负心汉?
所以他放不下世瑛,他也老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韩景惠身上,但那是这些都跟情爱无关。
他只是忍不住疑惑,韩景惠为什么会不恨?
相由心生,恨会让人的脸变得狰狞阴沉,一如他找到的母亲在美国的照片。可是韩景惠是心平气和的,她看着雅俐瑛和世瑛时会流露出慈爱的神情,面对朋友时,表情也是温柔的。
金时俊开始后悔这么逼她了。
就在金时俊左思右想的混乱时刻,韩景惠红着脸退出了金时俊的怀里,深知她有多么保守的金时俊立刻退到自己的座位上。
韩景惠从来没有在人前这么失态过,包括殷振燮跟她提出离婚的时候,她也克制住了自己,哭也是躲到了卫生间里才哭出来的。
她一想到刚才还在金时俊的怀里哭了一通,脸就烧了起来。金时俊看到对面的韩景惠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似的,眼睛因刚哭过似蒙着成水雾般,珍珠般的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心不由得一跳。
他忙咳嗽一声,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看着窗外。
韩景惠毕竟是做母亲的人,这几年来,她最担心的就是雅俐瑛回去找殷振燮报复,她不在乎殷振燮会怎样,但是却非常在乎雅俐瑛。韩国比起美国来,民风保守,离婚家庭的子女本就矮人一截,在作出报复父亲这样的不孝的事情,就算原本有理也要被旁人在看轻个几分
雅俐瑛再优秀,外在条件再好,也难找婆家。她所说的那个前世,不就是因为这样而被婆家的人百般刁难吗?
因此韩景惠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也没有离开。也许金时俊的话也起到了作用,她开始学会面对生活中的小阴影了。
“那么你为什么会支持雅俐瑛和世瑛去报复殷振燮呢?”
金时俊也把不得韩景惠转移话题,他立刻接口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改造梦想’这个词?”
“改造梦想?”
“对。当每一个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必定是非常自恋的,他认为是自己导致了周围的一切,自己应该为这一切负责。这种好事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特点是天生的,所有孩子都这样。不过,好的父母会帮助孩子明白,什么事情真是他导致的,而什么事情不需要他负责。而世瑛没有这样的幸运,相反,他有的是一个糟糕的爸爸。
要想告别这种“改造梦想”带来的诱惑,就要承认两个人生真相:爸爸的确很糟糕;我对爸爸无能为力。承认这两个真相无比重要。 而世瑛内心里实际上不愿意承认第二个真相,总怀着要改造的梦想,同时因为有恨,却没有有效将内心郁积的那些情绪宣泄出来,而采取恨的行动,譬如报复爸爸,目的是要爸爸认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潜意识还是渴望去改造爸爸。这种行为还是在纠缠,而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金时俊说了这么多,口有些干了,他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道:“就好像你无法面对生命中的阴影一样,世瑛也无法抵御‘改造梦想’带来的诱惑。德国家庭治疗大师海灵格认为,如果受了伤害,我们必须尊重自己的报复冲动,适当的报复可以让亲密关系重新回到平衡点。但是如果报复得太过分了,那么,实施报复的人早晚会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后悔。所以,如果我们一直压抑着世瑛,不让他面对他生命中的阴影,那么压抑到了极致后,在爆发的时候,他的报复将会猛烈到他无法承担后果的地步。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将世瑛的报复引导到正常的、可控制的道路上来。我不想他在将来被后悔的情绪毁掉。”
韩景惠不由的想起了雅俐瑛的“前世”,她正是因为报复过分了后,后悔了。深爱她的丈夫也无法治愈她的抑郁,甚至这抑郁在后期开始出现了下意识的寻求抛弃,远离幸福的地步。
这时候,韩景惠对于坐在对面的金时俊算是心服口服了。
“你刚才一直没有提到雅俐瑛。”
“雅俐瑛?”金时俊皱紧眉头,疑惑的说,“她只是在帮助世瑛而已,她对于自己的父亲毫无感情,这很不可思议。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我总觉得雅俐瑛给我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她这个年纪不该这么成熟的,就好像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成熟女人的灵魂般不可思议。”
韩景惠心中一惊,她没想到金时俊这么敏锐,一语道破了真相,当下再不敢说什么,两人略坐片刻,便离开了这家私人会所。
正文 在美国(八)
韩景惠和金时俊长谈后,对金时俊是十分信服,觉得这事有他看着,雅俐瑛和世瑛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也就丢开手去,由着他们折腾。
只是上次到底在他面前失态了,故而韩景惠每次见到金时俊都尴尬非常,金时俊倒是好像忘了那天的事情一样,再也没提起来,对着韩景惠也自然无比,和以前并无不同的地方,倒让韩景惠觉得自己太过在意了。
只是老天似乎就看不得她置身事外似的,雅俐瑛居然跟她提出想要回韩国读书。
“在美国不是待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想回韩国去?”韩景惠想想最近生活没什么变化啊,又不是缺钱,不明白雅俐瑛为什么萌生出回韩国去的想法。
“妈妈,我一直就想要回去的。只是以前年纪小,自己一个人去你不会放心……”
韩景惠打断雅俐瑛的话说:“你要一个人回去?”
“我想在韩国发展。”比起韩景惠的气急败坏,雅俐瑛则显得很平静。
韩景惠也看出来了,雅俐瑛是一早就这么计划了的,说是跟她商量,其实也不过是变相的通知她而已。
“为什么?你在美国就找不到好工作吗?难道你们教授不肯给你开推荐信?”在美国就算是你成绩全校第一,但是如果没有教授的推荐信,找工作的时候,就会让你怀疑你是不是个高分低能的人,会被看低几分。韩景惠想到这一层开始急了。难怪这一年雅俐瑛毕业后都没有见她出门工作过,只是韩景惠以为她是在家里写作——每次去她房间总能看见她在打字。
“妈妈,我还是想回韩国去,我的朋友,我未来的事业都在那里。”亚裔的剧作家在美国可不好混啊,而在韩国做这一行雅俐瑛倒是得心应手了的。
“朋友?”
“圣美啊。”
“她现在都还不认识你呢!你在美国就不能交到朋友吗?”韩景惠尖声道,“写作什么的,在美国不也可以吗?”
雅俐瑛苦笑,她在美国确实是交不到朋友啊!
“我和他们谈不来,妈妈,我算算,我的实际年龄都四十多了,我实在没办法和一群小孩子开睡衣派对,一起跟着他们对着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长相英俊的运动员尖叫。谈论那些男人的六块肌,交流接吻初体验。除了和他们谈这些还要和他们喜欢一样的乐队、歌星,这样交流才无障碍,才能产生共鸣。妈妈,换你来你能办到吗?”其实雅俐瑛已经说得很含蓄了,高中的时候,女生们都喜欢在一起交流约会的经验,讨论避孕套什么牌子好用了。只是这样的事情她是没办法跟妈妈说的。
韩景惠语塞了,半天才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的,那些成绩好的孩子呢?”
“在学校下了课后还老谈论成绩,是会被看做书呆子,遭到排挤的!再说,我下了课后也不想谈论这些。”
“可是,大学呢?还有,你也可以出去工作后认识人的啊。你看妈妈不是在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了很多朋友吗?”
雅俐瑛没话说了,其实朋友她也交了不少,只不过感情都没有当初和圣美那么好罢了。她说的这些其实也不过是借口而已,雅俐瑛不敢告诉韩景惠,她打算配合世瑛的计划,这样的话,光当个编剧还是不够的。当时殷芮莹一个不出名的记者就能捏造事实中伤她,还没有人帮她说话。如果她的关系网够广,关系够硬,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想当年她忙着打工,跟大学里的同学都不熟悉。后来不得不靠着李元济的引荐,才建立了自己的人脉。只不过,那些人都是看着李元济的面子,她一跟李元济分手,这些人脉就不好用了。
其实在告诉韩景惠之前,她已经考取了韩国中央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就读文娱创作系,虽然那些知识她都掌握了,但是可以在那里认识很多有才华的人或者是世家子弟,扩展自己的关系网,读书时代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往往能够延续到出社会工作后。在说,去读那个系的人也有已经做了编剧去充电的,认识他们对自己以后进入编剧这个圈子也是有帮助的。
不想韩景惠在交不交朋友这个问题上纠缠,雅俐瑛把自己考上韩国中央大学的是说了:“我也不是马上去做编剧,那一行也不是那么好入的,所以先去读书,看看有没有机会。离开韩国那么多年了,我也想回国看看了。学费倒是不用担心,我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在说这些年打工和稿费加起来也不少了。”
知道韩景惠担心,雅俐瑛就提议道:“如果妈妈不放心,我可以住在你的朋友家的。说起来,妈妈,你也该跟以前的朋友联系联系了吧?理亏的又不是你,那两人都能在韩国理直气壮的活着,还混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