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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47

  有些眼热,磨磨蹭蹭到离身边,推他让开。
  离莫名其妙,问熙为何推他?熙撇撇嘴,说他不知羞,身为长兄就知道粘着母亲。离一听脸红,起身便要让开。我拉住他,看向熙,正色道:“熙儿,你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
  熙一听,小脸立刻垮下来,低下头,不敢应话。
  我又转问皓。
  皓点头,说完成了。
  我让紫荷端来点心,每人发两块,唯独熙只有一块。
  小丫头握着点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面有不甘。
  我问:“熙儿,可知你为何少一块点心?”
  熙撅着嘴,小声回:“知道,女儿没有完成课业。”
  我再问:“若有下次怎么办?”
  熙低下头:“任凭母亲责罚。”
  和孩子们玩了一会,把他们各自送回。我留下离,和他同用午膳。默默无语的吃了几口,我想想,心中滤了遍说词,谨慎道:“离儿,母亲告诉你一个消息。”
  我不欲对离隐瞒郑氏的死讯,这种事瞒不住,与其由别人胡乱说给他听,不如由我亲自引导。孩子的心很脆弱,尤其像离这种庶出的孩子,极易自卑敏感,稍有疏怠,性格便有可能朝反方向发展。我不希望他因为郑氏的死与我心生嫌隙,更不愿意看到他怀着怨恨生活。
  离闻言,夹菜的手顿了顿,默了默,抬眼看着我道:“母亲,是不是庶母殁了。”
  我心下一惊,“离儿,何故如此问?” 谁告诉他的?谁如此大胆?
  离放下筷子,面有哀戚的道:“母亲不必隐瞒,您那晚牵着儿子的手去落霜院看星星,说庶母病了,儿子心里便已明白。”
  闻言,我心绪繁杂。高门贵府的孩子,因为生活环境残酷,大多早熟,离也不例外。他性子孤僻,除了天生因素和环境使然外,与郑氏望子成龙却操之过急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大关系。
  身为苍双曕的长子,离在元妃周氏没有生养的情况下曾被寄予厚望。就是这份厚望激发了郑氏不该有的贪心,她自以为步步为营,殊不知步步落入了别人的圈套,算计不成,最终丢了性命。
  这些日子,外面很不安宁,死了不少人。安蜜悄悄告诉我,是苍双曕和父亲在开杀戒,凡是跟郑氏或者她的亲族有过非正常接触的,一律逃不脱死。我曾想干涉,二叔严肃警告我不要管,说郑氏一事远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让我不要影响苍双曕。
  我拉过离,抱他坐在腿上,轻轻道:“离儿,不要伤心,庶母去了天上,你若想她,可去寻找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它如果对着你闪耀,那便是庶母在看着你笑。”
  离点头:“儿子知道了。”
  是夜,我再去莫云堂,鹤枫说离公子还在书房用功。悄悄来到书房,我没有进去,站在窗口向里观望。侍童在拨弄柴碳,离在灯下看书,表情认真而平静,看不出有丝毫哀伤之色。
  我隐隐心忧,这个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早熟。
  轻轻推门进去,离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是我,他吃了一惊,赶忙放下书本迎上来。不等他行礼,我牵住他的手,坐下,问他夜色已深,怎么还不歇息?
  离反问:“母亲不是也未歇息吗?”
  我笑笑,摸着他的头,和蔼道:“母亲担心离儿一个人哭鼻子,所以睡不着,要来看看才能放心。”不知道这种敞开式的沟通方法能不能打开这个孩子的心门。
  离一听,眼睛瞬间湿润,他将头埋入我怀中,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母亲……”
  我稍稍松了口气,愿意在我面前哭就好。
  佑和晟即将满月,皇帝派管康来传口谕,说他和皇后会来王府出席满月宴。因为这句话,我精神紧张起来,不敢懈怠,每日花不少时间操心各项事务,小到厨房采买,大到安保防卫,唯恐有疏漏不周之处。
  苍双曕看我辛苦,让我放手交给方啸和安苗操持,说他二人都是细心周到之人,不会出岔子。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冒出个想法,方啸年逾二十五,未娶;安苗年方十六,未嫁,俩人有没有可能……
  苍双曕听了摇头,直言跟我说没可能。我问为什么?苍双曕瞅瞅我,不说话。我追问,他才怏怏不快的回答说方啸暂时没有娶亲的打算。我奇怪,为什么?苍双曕却不回答了。好吧,是我多事。
  出于安全考虑,佑和晟的满月喜宴并未邀请多少宾客,除了皇室宗亲,我只给娘家和林府舅舅发了帖子。这日,苍双曕不在府里,总管赵镇来通禀,说顾中卿求见。
  我愣了愣,顾中卿?哪位?张口正欲推说王爷不在,内妇不便见外客,阿姆捅捅我,耳语提醒说顾中卿就是顾府的大舅舅。
  我反应过来。
  数年不见,大舅舅发福不少。不知是不是心境的缘故,彼年看他眉眼与母亲还有几分相似,如今再观,竟看不出有什么关联了。和他见面感觉和陌路人没什么区别,完全不能与二婶的长兄,林府的那位大舅舅相比。
  相互见礼后,我请他入座。紫荷进来上茶,我请他喝茶。大舅舅似乎对我周到的礼数不领情,他看着我,神情有些暗。我微微垂下眼睑,自顾饮茶,装看不见。
  沉默了一会,大舅舅忍不住开口道:“阿囡,还在恨舅舅和外祖?”
  我笑了笑,道:“中卿何出此言?”没有爱哪来的恨?心里只是为母亲不平,她被亲族抛弃多年,直到我与苍双曕订婚,外祖父才想起她这个女儿和我这个外孙来。
  大舅舅闻言,面色更暗,看着我道:“阿囡连一声舅舅都不肯叫了吗?”
  我回视他,轻描淡写的道:“中卿此话我更听不懂了,母舅为大,岂能乱认?世人皆知我外祖府姓林,舅舅是弘文馆林学士,中卿难道不知?”
  大舅舅变色。
  六十章
  大舅舅神色黯然的告辞了,走时意味深长的丢下一句话,说不管我认不认他,在他心里,我都是他嫡亲的外甥女,此番登门王府就是想告诉我,顾家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苍双曕回府,我说顾府舅舅来访,并转述了他的话。苍双曕闻言,冷笑了两声,说算他识相。我没听明白,问他怎么了?苍双曕不欲多说,话锋一转,问孩子们的满月宴筹备的怎么样了?
  我唤来安苗,让她把宴会流程单子拿来。苍双曕细细看了一遍后,说我倒是大手笔,来者每人回赠一件禾绣房的礼品。我不以为然,说都是些寻常物什,不值几钱银子。苍双曕笑,说在我眼里看着寻常,别人可都当成宝贝,为了一副手套和护耳,老七已经磨了他多次。
  我道:“有何难?你送他便是。” 老七是苍双曕的堂弟,靖王府世子苍双烨。
  苍双曕摇头,打趣道:“禾绣房有禾绣房的规矩,孤岂能为了他人坏了爱妃的生意?”
  我白他一眼,油腔滑调。
  苍双曕哈哈大笑,笑完走到我身边,俯身附耳道:“爱妃,你昨晚说梦话了。”
  真的假的?我好像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哇,问他:“说什么了?”
  苍双曕轻轻咬了咬我耳垂,低哑回道:“说你想孤……”
  滚!
  佑和晟的满月宴,亲贵满座。
  皇帝和皇后怀里各抱一个,笑容满面的接受子臣恭贺。皇帝一番喜气洋洋的祝词之后,管康宣旨,册封佑为康王世子。他话音刚落,廉王妃钱氏抢先向我道喜,顺王妃孙氏,荣王妃李氏随之。一时间,恭贺声此起彼伏……
  我以茶代酒,一一回敬。面上笑意嫣然,心里其实有点不是滋味。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命运却瞬间迥然。同为苍双曕的儿子,佑被封为世子,将来会继承他的一切,晟却什么都没有,未来甚至要靠兄长的庇荫生活。
  我望向苍双曕,他正笑容可掬的跟顺王说话,看哥俩儿亲亲热热的聊天模样,哪有一丝你死我活的影子?虽然我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形,但就安蜜透漏给我的点点滴滴分析,相当的刀光剑影。
  顺王一直在出招,招招欲置苍双曕于死地。当然,我家的这个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特别是有了父亲和尘封的帮助后,他简直如虎添翼。顺王和荣王哥俩捆绑起来合力对付他,也难占到便宜。
  顾府大舅舅突然造访就是一个例子,大舅母冯氏是顺王妃孙氏的表姐。外祖曾在顺王与苍双曕之间摇摆,一边是儿媳妇的表妹夫,一边是嫡亲的外孙女婿,两边都是王,都得罪不起。
  外祖本倾向于支持苍双曕,但几次试探之后,发现我根本没有认他们的意思。于是想去顺王那边试水,结果还没来及湿脚就被皇帝的一纸册封给弄得晕头转向。虽然我依旧只是个王妃,但我这个王妃有头衔,其他王妃没有,这就是差别。
  不要小看这个差别,从经济意义层面上来说,“孝仁”两个字的头衔每年可为我增加五千两的俸银收入;从政治意义层面来说,参考圣德皇后的事例,皇帝若要册封太子,苍双曕必是第一人选。换言之,如果顺王扳不倒苍双曕,那么宫城金殿的那个位子是轮不到他坐了。
  外祖为官多年,深谙政治风云的波诡,所以他及时刹车,回头看看,果然还是我这个嫡亲外孙女靠谱,于是大舅舅过府向我表明心迹,说了句听起来挺感人的话。
  ……
  高座上,皇帝无视皇后的暗示,不停的逗弄佑。佑亦很配合,不时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祖孙俩的互动吸引住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皇帝浑不在意,乐呵呵的一下捏捏佑的脸颊,一下拉拉佑的耳朵。佑挥舞着小手,回应皇帝的每一个动作。
  望着这和谐的一幕,诸人表情各有不同。苍双曕满脸骄傲之色;顺王和荣王的笑容有点僵硬;廉王左右望望,意味深长的勾勾嘴角;二叔二婶神情欣慰;祖父抚着胡子,颔首微笑……
  我心情复杂,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佑是我的儿子,皇帝偏爱他我也高兴,可奇怪的是,他的灵性似乎只为皇帝展现,在我和苍双曕面前,他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甚至不如晟活泼讨喜。
  我曾偷偷和尘封探讨过佑的问题,问他能不能用异术看到佑的前世?尘封失笑,说异术只是相对一般人而言,并不通神鬼。结果这一聊就差了话题,佑的问题没弄明白,我反倒把自己的前尘往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听得尘封唏嘘不已,感慨居然有那么奇妙的世界。
  “老二媳妇,你真生了一对好儿子,看把父皇欢喜的。”游神之际,廉王妃钱氏突然开口,酸酸的道:“我的章儿都十二了,父皇别说抱抱了,连话都未曾与他说几句。”
  “大嫂,你别不知足,父皇每年给章儿的赏赐可是兄弟间最丰厚的,比比,我的鸣儿才是可怜,两岁才被封为世子,你们是不知道,那段时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荣王妃李氏是妯娌几个中的‘表演艺术家’,缓缓的语速加上她容易多愁善感的逼真表情,非常有感染力。
  这不,等不及她说完,钱氏就不耐烦了:“老四媳妇,你就饶了我的耳朵吧,能不能换个花样说说?鸣儿生下来体弱,这个谁都知道,父皇迟封他也是不得已,别老觉得你多委屈似的。”
  李氏闻言不满,拉孙氏评理:“三嫂,你看大嫂,有伯娘这么说侄儿的吗?”
  结果孙氏还没开口,钱氏又把话头接了过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声调越来越高,直到吸引了原本聚焦在皇帝和佑身上的所有目光。我拉拉钱氏,示意她停下。钱氏不听,依旧斗鸡似的和同样浑不知觉的李氏争得不可开交。
  “雅雪,秋卉,你们俩若是闲得慌,回去把《女戒》抄写两百遍,五日后本宫要给公主们训诫,正好派用场,也算是你们两个做嫂子的功德。”高座之上的皇后悠悠发话了,话音虽轻,听起来却无异于炸雷,震得钱氏和李氏立刻住嘴,赶忙起身离座,上前下跪请罪。
  皇帝脸色阴阴的,明显不悦。他凌厉的扫了钱氏和李氏一眼,向我招手:“皇媳,近前来。”
  我不明所以,吵架乱场子的是她们,喊我干啥?
  偷偷瞄了苍双曕一眼,正好与他目光对上。
  苍双曕微微颔首,示意我没事,大胆上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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