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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是不是陈家豪先生?”
  虽是午夜但这里地处闹市,霓虹闪烁里往来行人仍是不少,所以尽管这两人一望而知是保镖打手类角色我也并没太过害怕:“我是。”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老板有事想与陈先生面谈。”虽已尽力缓和了语气,仍是遮不住的一口江湖腔。
  顺著他们的示意我看到马路拐角暗影处停著一辆黑色宝马,有个男人正靠在车边抽烟,疏离的街灯明灭的火头里他的样貌依稀可辨。我本来是想拒绝的,这般诡异相约应该不会有什麽好事,但他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我改变了主意:“好的,但我正在等一个朋友,需要知会他一声。”那两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我於是给安平打电话,可他手机总在占线,我只好发了条短信,解释自己临时有事并非故意爽约。
  车行了很久,那个男人一路都没有说话,我同样一声不吭,一个多小时以後我被请入一间位於郊外的别墅。
  宾主坐定男人又燃著一只烟,默默抽了几口才抬头对我说:“我叫朱云杰,是朱云强的哥哥。”
  我点点头:“你们长得很象。”但只是五官,朱云强要憨厚些,没有他身上那种鹰隼般的犀利。
  他有些意外,仿佛没料到我会直言不讳。
  这根刺扎在我心头已是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拔除,我干嘛要回避?
  “宋胖子,也就是你们酒吧隔壁ktv的老板宋建国两天前托人找到我说是被你们欺负,求我为他出头,他我不认识,但他托的人却与我交情颇深,自家兄弟出面我自然不能坐视,於是派人将那个拿了他的钱又把他出卖给警察的马勇揪了来问话,但没想到竟然牵出了你。云强那时常常在信中提起你,说你很照顾他。”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只得道:“他也常对我说起你,很敬服的样子。”
  他狠狠吸了几口烟,翕动的鼻翼显示出心绪的激动:“就这麽一个弟弟还叫我给害了。人哪……”他摇摇头接道,“他出事的时候我正在东欧贩货,因为税收的事被当地警方调查,小半年才得以脱身,等赶回来只见著了他的骨灰。原想趁机认识认识你,但当时你的案子好象正在重审,也没能碰上面。怎麽样,这些年过的?有什麽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甭跟我客气,云强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哥哥我虽然没什麽大出息,但这里市面上的事我多少还能说上点儿话。”
  他是真不清楚朱云强死时的详情还是有意在试探我,沈吟片刻我决定和盘托出:“监狱方面是怎麽跟你解释云强的死因的?”
  “说是打架斗殴被误杀,凶手已经正法,怎麽了?有问题?”他不动声色。
  “是,情形的确是那样,但起因是我。我正被仇家刺杀,被朱云强撞上,他仗义出手,结果……”
  “但你活下来了。”
  “我也受了伤,但,是,我活下来了。”
  ……
  “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但你其实早已知道了,不是吗?”我对上他眯起的双眸,坦然无惧。
  不错是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然而那的确是个意外,对於他我问心无愧。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过我不认为他会把我怎样,事实俱在,他应该早已调查清楚,以他那一身匪气若是想要将我剖腹剜心祭他弟弟的亡灵便不会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接来。
  “云强真是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有勇有谋。”他展颜,“过来帮我怎麽样?条件随你开。”
  我?有没有搞错,我这样子哪有半点象是道上混的,真不知朱云强都是怎麽形容我的。
  “错爱了,小船不堪重载,家豪只是个小生意人,恐怕越帮越忙。”我说得婉转。
  他有些失望,但依然维持著风度:“别紧张,所谓人各有志,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你放心宋胖子的事我会替你了结,保证他不会再给你们若麻烦。”他说著起身预备送客。
  我跟著站起提了个要求:“云强的墓可否容我去拜祭一下。”
  十年一别墓木已拱,清晨的山风里我站在这位狱友的坟前焚香默悼。
  “别太难过了,家豪,人死不能复生,而且错不在你。我们走吧。”不知过了多久朱云杰拍了拍我的肩,脸上有丝恻然。他误会了,其实这些年我从无刻意想起过他的弟弟,因为那总会伴随回忆的疼痛,就好象小时候生病,家人总爱让我吃肉松,久而久之肉松的味道便成为生病的味道十分令人生厌。印象中只有一回我是主动想起他的,那时被傅庭炜锁在地下室我试过用他教我的办法开启锁链,然而一来学艺不精,二来当日并非真的打算逃跑,所以并未成功。
  “记得我的话,有什麽需要尽管开口。”从墓地回来朱云杰的态度柔和了许多,上班时分他亲自将我送到咖啡馆门口,并在我下车时郑重承诺。
  23
  一夜未睡,忙到下午我实在撑不住回住处补了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想想今日没什麽大事便决定去“一格”转一转。
  一进门就看见安平坐在吧台前喝酒,真要命,刚过5点就开始喝,迟早喝成酒鬼。
  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丁丁递过来一杯饮料:“陈哥,尝尝这个,我刚调出来的。”
  我接过看一看,淡蓝的色泽带丝透明的雾白,刚预备品尝耳中又传来丁丁的唠叨:“陈哥,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手机也不开,害平哥担足一夜心,差点就要报警,幸亏你今早就出现了,要不然……”
  “丁丁!我担心是我的事,跟你陈哥什麽相干,又不是小孩子,难怪元元老是抱怨你话多。”
  饮料的口感很是怪异,入口时五味杂陈,但很快便融合成为一种浓郁,之後渐行渐远回味处只剩一缕惆怅的甘涩:“嗯,不错,只是好象酸味重了点。”
  “是吗?我怎麽不觉得?”丁丁拿过去啜了一口慢慢品味著。
  “别逗了,这可是丁丁一个月的心血,还没起名呢。”安平瞪我一眼。
  这麽清醒?我还以为他已经醉了,想一下我说:“lethe?”
  “什麽意思?”丁丁问。
  “忘川。希腊神话里的遗忘之河。”安平解释完转向我,“我说,难得你今天有说笑话的空闲,不如上我那儿看看你那幅画吧,已经完成了。”
  “好啊,不过我来开车。”我确有些好奇,不知他把我画成了什麽样子。
  “会开车干嘛不自己买一辆。”他不肯把钥匙给我。
  “不想别人开你的车,就别再酒後驾车。”
  见我没好气他才不情不愿让我坐上驾驶位。
  “昨晚谁找你?”他到底忍不住问出口。
  “宋建国请来的帮手,但很凑巧我认识此人的弟弟,而且交情不错,所以都摆平了。”我没有卖关子,“我手机没电了,但之前给你发过短信,你没收到?”
  他点头释然,没再寻根究底。
  他的家还是老样子,舒适宽敞。
  “你自便,我去趟洗手间。”他著亮几盏灯。
  迷离梦幻的灯影中我如受蛊惑般推开画室的门,然後蓦然驻足。
  射灯的色彩角度十分别致,画中的我在暗沈的背景下微低著头,唇边沈静的浅笑将眼里化不开的忧郁衬得格外醒目。
  “你眼中的忧郁是你身上最浓重的色彩,”不知何时安平在我身侧太息般低语,“其实你非常爱笑,可惜从不是真正的开怀。”
  我转头,碰上他的目光,满满的全是晴色。
  “想做?”我平静的声音里有著情欲熏炽的喑哑,被傅庭炜开发殆尽的身体抵抗不住这般赤裸裸的挑逗。
  “想很久了,可以吗?”他说著抬手抚上我的眉眼唇颊。
  闭上眼我顺应著身体的渴求,为什麽不?何妨醉一次,就著这良辰美景欲海情波?我已清醒得太久太久。
  “我要先洗澡并且请用保险套。”这次我的声音比较清明。
  他的手渐向下滑自腰部将我环进胸怀:“如此理性还有快乐吗?”
  我没再出声,气息随著他的手势急促起来。
  醒来时天色尚早,心中并没有预期的空虚,我轻轻脱出他的环抱翻身坐起。
  浴间内我细细审视著自己,情潮已退,昨夜色泽妖豔的疤痕回复了淡白,但却有许多吻迹指痕斑驳其间。他确是个中高手,教我一生人头一次真正享受到欢爱的舒畅。
  年丰的自私与掠夺总迫使我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的感觉上,傅庭炜的榨骨汲髓又令我每每落荒而逃拼命忽略自身的感受,但安平不同,他的付出与索取是公平的,我在其间充分体味到纯粹来自肉体的欢愉。
  原来我也可以如此粗糙,没有情感的奠基一样能到达肉欲的巅峰。
  我记得事後太过亢奋,意乱情迷中竟然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了我的身体是干什麽用的。”
  他当时正伏在我身後,完全听了去,一边轻舔我的耳垂肩颈享受著我身不由己的敏感轻颤,一边问我:“要不要换你在上面。”
  “下次吧。”我说,“我想睡了。”不,我并无征服他的欲望。
  他好象松了口气,翻身躺倒揽了我开始聊天:“我说我让你这麽舒服,你是不是能卖我个人情留下姚瑶呢?我同她谈过了,她保证以後绝对非礼勿视。怎麽样?再给她个机会?”
  其实我早已决定将那女孩调去企划部单独负责项目,准备这两天就宣布的,但在这麽醉的夜我不想谈公事,於是假装睡著不理他,结果真的很快沈睡过去。
  24
  晨练回来我带了两份豆浆油条做早点。
  安平已经起身,只是尚未梳洗,正坐在餐桌边喝红茶,看见我立即埋怨:“还以为你一声不吭走了呢。干嘛这麽早就起?”
  “早?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约了人9点谈合约的,要不要一起来?是你策划的那个陶艺展览。”我说著将自取的门匙还给他。
  “家豪,我说你除了工作就没别的兴趣了?”他仿佛很困惑。
  “有啊,同你上床。”我吃一口油条。
  他一口茶呛进喉咙,大咳起来,我不理他,继续喝豆浆。
  “我说怎麽不见你工作时说一两句笑话?”他好不容易喘过气。
  “有你一个还不够?又不是说相声。”我知道员工都有些怕我,每次大夥儿与安平热聊时只要我出现便会立即冷场,各自干活去。
  “有一件事我始终闹不懂,你知道大家背後怎麽议论我们?”
  “怎麽议论?”我好奇地抬头。
  “平哥好是好,可惜太花,又一副二世主相,这样的朋友可以交,老板却是跟不得的,迟早喝西北风。还是陈总比较靠谱,说一是一,赏罚分明,又重视大夥儿福利,希望运气好,可以在这里做到退休。怎麽会这样?”他看来真的是奇怪,“年纪轻轻的就开始考虑退休,他们怎麽就不想想跟你这麽严肃刻板工作起来不容人喘气的老板说不定干不到退休就过劳死了。”
  我气结。
  当日一上班便调了姚瑶去企划部,我得趁早将企划部建设好,别他老人家哪天一声我累了扔下艺术总监的活儿跑去哪个海边享清福,我岂不是要抓瞎。
  那晚安平又再邀我去他那儿,我以疲倦为由拒绝了,是真的,即便是完美的xg爱也需要时间恢复体力,我可没他那样好的精力体魄。如此放浪形骸,怎麽也没见他被淘空了身子,相反我记得他的持久力十分惊人,情动处直有气吞山河之势,让我完全忘记今夕何夕。
  但我也并非总是拒绝他,一周或隔周一次我会视需要随他去寻欢,慢慢这成为一种规律。偶尔我会在他身上看见别人留下的痕迹,我并不介意但会很小心地不在他身上另加印记,然而他却正好相反,每次都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各处烙下属於他的无数记号,我抗议了几次他都置若罔闻,我便也懒得再说,反正孑然一身我也不必向谁解释而自从受伤以後我的衣著便十分保守不用担心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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