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孰轻孰重
第57章:孰轻孰重
闻言,东陵轩胤手中的连环刃指向薛琬月,蛰眸阴鸷一敛,冷道:“我可以留你爹全尸,但放过他,绝不可能!他篡位谋反,害死皇兄,杀死淾太师,更害死天戟那么多百姓和将领,不杀他,何以还他们一个公道?”一番义正严辞的话说出口,立场已无庸置疑。
不将薛青阳绳之于法,他愧对皇兄,愧对淾恩师,更愧对惨死的百姓和将士。
所以,薛青阳非死不可。
在场之人与东陵轩胤一样,个个一脸沉重和愤恨地看向薛青阳。
闻言,薛琬月眸中的泪意浮起,朝他跪着叩首磕头,哽咽求饶道:“王爷,琬月知道我爹罪无可恕,其罪滔天,更知道有许多无辜的百姓以及将领都惨死在他手上,他不可置疑的是个祸国殃民的罪人,可是他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只因一时贪权之念而丧失理智,他现在已经这样了,下半辈子再也不可能站得起来,你就放过他一马吧,我薛琬月保证,带我爹从此离开天戟,远离尘世,不会再出现在天戟子民面前,请看在琬月孤苦伶仃仅剩他一个亲人的份上,给他一条活路吧,否则,否则——”薛琬月潸然落泪,美眸一闪狠芒,恨道:“否则王爷永远都休想知道轩王妃在哪?而她,-无-错-小-说--ledu-也注定要成为慕白哥哥这辈子的失心傀儡妻子,这两者之间的孰轻孰重,王爷自已掂量吧,还是王爷要让小世子一辈子都看不到亲娘?”“你——”东陵轩胤恼羞成怒,邪俊的脸青筋爆突,手中的剑颤颤发抖指向薛琬月,气得胸膛其怒滔天,其火雷霆。
失心傀儡?四个字,如石头一般砸得在场之人怔在其中。
这四个字,轩王妃的处境他们已然可想而知。
“王爷,请三思!”墨影深怕王爷一怒之下杀了薛琬月,即刻扬声求道。
楼箫颜浓叹一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叹道:“为了嫂子就把这狗贼的命留下吧,把他们母女关在天牢度过余生吧。”听到楼将军的话,薛琬月当即感天动天地猛点头:“可以可以,只要不杀我爹,呆在天牢也可以。”此时,薛青阳双眸含泪,听到女儿的话更是痛心疾首,她今天不过十九,却因为自己的罪孽而葬送一生,这一刻,一种悔意和对女儿浓浓的愧疚涌跃心头。
这时,睡穴自行解开的宵儿已然醒来,一听到薛琬月知道娘亲在哪,顿时抱着东陵轩胤瘪嘴濡濡地求道:“爹,宵儿要找娘亲,不如,就放了那个老爷爷吧!宵儿求你了,再晚,娘亲不见了怎么办?”小家伙一脸焦灼地看着爹爹,害怕自己的梦会成为事实。
东陵轩胤闻言一怔,才意识到宵儿已经醒来,将连环刃递到墨影,对儿子慈溺一笑,蹙眉犹豫后,点头:“好,就依宵儿之言,不哭啊,马上就能看到娘亲了。”宵儿当即将两只瘦细的小手环住爹爹的脖子抱紧,乖巧地点点头。
轩亲王眸色一敛,看向薛青阳时依然盈满杀气,喝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的罪孽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还清。”转蓦看向薛琬月,喝问:“说,轩王妃到底在哪?”薛琬月全身一颤,暗松一气,伸手拭掉眼泪,回道:“在碧水亭外里面的一处赤竹林,那是生前傅婶婶最喜欢的地方,明日便是傅婶婶的生忌,慕白哥哥打算在明天和轩王妃成亲,然后离开天戟回到西域的赤竹林,王爷,请恕琬月直言,现在轩王妃已经不是以前的轩王妃了,慕白哥哥已经给她解了蛊,她已经失心了,现在的她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恐怕不会认得你们了。”闻言,众人震惊得倒抽一气。
东陵轩胤全身一震,双眸惊膛,而怀里的宵儿则是被惊得瘪嘴哭出来,反驳道:“……不会的,娘亲最疼宵儿了,呜……娘亲不会不要宵儿的”残颜握剑的手一紧,解开薛青阳的哑穴,喝道:“说,你在那里做了什么手脚?不说的话,我马上杀你女儿。”磨石般难听的声音盈满残嗜的杀气,手中的残颜已经架在薛琬月的脖颈上,入寸一分,脖颈即刻出现一道血红。
薛青阳心蓦然一揪,看着女儿无辜又哀求的眼神,他恨恨咬牙,被血模糊的嘴才迸出不甘又无奈的字眼:“炸药,老夫命人将火引从碧波亭延伸到赤竹林,赤竹林的的每颗树下都会绑着一个炸药,一共是一百零八捆西域炸药,明日未时一到,有人会依我先前的命令将碧波亭的火引燃点,到时,那里就会被炸成灰尽,现在已经三更了,你们只剩下六个时辰。”此言一出,东陵轩胤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宵儿已呜声不止:“呜呜,娘亲!”薛青阳话音一落,便被残颜一掌劈晕倒在地上。
“爹……”薛琬月大惊,被残颜扣喉,残嗜的磨石声线在她耳畔扬起:“你爹死不了,现在,你必须马上给我们带路。”薛琬月看着昏过去的薛青阳,咬唇点点头,心中一片悲凉。
接着,东陵轩胤抱着宵儿与残颜和薛琬月四人坐上马车,即刻出发,尾随跟上的一千名驾马将领,前后护送。
留下一脸担忧的楼箫颜和墨影在皇宫善后。
一路驾马驰骋,马不停啼,前往北城门外的十里碧波亭的方向,此时日出东方,破晓卯时,他们却尚在途中。
夜与日再次交替,万物复苏,然而艳如火般燃烧的赤竹林却隐隐有一股肃杀之意。
惊得树梢停留的鸟儿翅膀飞走,将入憩的男子惊醒。
男子猛然屈坐,只觉心一阵惶然忐忑。
微微侧眸,看向一旁床塌上安睡的女子,他漆墨的眸中闪过复杂。
伸手将她身上的袄被掖紧,而后躺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冰凉的唇贴在她光洁素净的额头上,粗糙的手抚着她侧背的绸亮青丝。
夭唇的嘴角轻扬,能这样每天醒过来就看到她,真好!今天是娘的生忌,也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过了今天,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和她生死与共,宠辱与甘!半个时辰后东陵聿熤着装后起身打来两桶暖暖的井水入屋,自己梳洗后穿上绛红喜服,系上飞龙在天的腰带,将满头的乌丝用冠玉束起,将倾城的脸彰露无遗。
接着,他才给已醒过来的莫媛媛梳洗更衣。
亲自给她穿上九重飞凤嫁衣,一重一重地系上合好,再拿起粗宽精致的金色腰带缠住她如盈柳的腰身,再牵她到凤鸾台坐下,为她梳起精致的凤凰绾,嘴角擒笑,手中的玉梳在她的青丝梳梳,每叠一个小花绾,都是他对她满满的爱意。
一支支的金钗步摇与赤玉簪陆续插上,再别上大红的花儿,带上玲珑耳坠,再给她带上玉佩,锦囊,还有手镯。
然后拿起黛笔给她淡扫烟眉,轻抹胭脂,素沾朱红,更是明艳动人,惊绝倾城。
东陵聿熤不禁看得呆了,眸中沉溺着满满的情愫。
下一刻,他将她纳入怀中,激动道:“娘子,你真美,真的好美好美,这身九重嫁衣穿在你身上真的很美,就和当年母后一样美,你知道吗?母后笑起来也是嘴角左边有一个小梨窝的,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母后。”怀里的莫媛媛温驯地靠着他的肩膀,目光突然看向窗外的赤竹林,突然,她竟指着外面,吱声说道:“……花……”东陵聿熤浑身一怔,俊美的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会说话了?只见莫媛媛清婉明艳的表情依然呆讷,目光却看向外面的赤竹林,淡淡的字眼再次迸出:“……花……”东陵聿熤侧眸望去,双眸蓦然睁膛。
只见屋外满山满林的赤竹竟在此时全部绽蕾开出赤红的花儿,清风一抚,赤竹林叶叶相撞,唰唰直响,如新婚吹起的丝竹乐。
那些花绽放后又马上调谢,调射后又随风归土,此时满山江林都散弥着一股窒息而绝望的香气。
“……花……”身后坐在椅子上的莫媛媛再说,嘴角却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嘴角一颗小小的梨窝乍现,明眸善睐,美若盼兮,如一朵傲绝倾城的牡丹。
东陵聿熤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如母后一样温暖的笑意,只觉眼前浮雾模糊,双眸潸然溢出两行清泪。
伸手轻抚着她的容颜,笑道:“是啊,赤竹花开,那是母后的笑容,圆圆,以后,你也会像今天这样笑给我看吗?”莫媛媛依然浅笑,没有回应。
他苦涩一扬,伸手将莫媛媛牵出屋子。
抬头一望,天空此时是一种压抑到令人窒息的红,满山满林的赤竹花儿从天而降,他们站在赤竹阁外,艳娆的身形如镌刻在赤竹林中的一抹随笔,在这副画中起了承天呼应的作用。
花瓣如雪落在他们身上,又随风飘落归土。
看着眼前艳娆惊绝的一幕,他的心如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流淌。
赤竹花开,劫也!他大限已到了吗?他真的不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了吗?不可以吗?即使他独自尝受了十九年的孤独,还是不能得到幸福吗?东陵聿熤伸手,一朵红娆如血,美如罂粟的赤竹花落在他掌心里,他视线出现一片模糊,侧眸看向对自己笑得温暖的莫媛媛,他颤抖的手将花儿别在她的发中,手中的红头盖轻轻给她带上,苍白地问道:“圆圆,下一次下雨时,你还会给我赠伞吗?”琴弦低哑的声音盈满绝望和孤苍,让人听了忍不住落泪。
红头盖巾下的新娘依然没有回应。
东陵聿熤双眸一闭,棒着她的脸,隔着红盖巾落下一吻,卑悯的恳乞道:“下一次下雨,我要你给我撑伞。”花如雨落下,唯美而凄婉,带着孤独的意境!有没有一种爱可以来生相约?让她的心,能够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如果有,他会把自己的心先交出去,不管来生,三世,都想永远记得与她曾经的温暖。
一生一心,一世一人!兵队一到碧波亭时已是未时。
东陵轩胤等人正要下马,突然,轰——一声巨响惊得马儿扬蹄扬嘶,惊轰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脉再紧接着,砰…………砰…………轰炸的声音震撼山脉,大地微震。
“娘亲……”“媛媛……”东陵轩胤和宵儿大惊失唤,想要靠近轰炸的赤竹林,却被残颜以及身后的众将领拦住。
宵儿偷空跑向焚烧的赤竹林,却被薛琬月强行抱住,不甘的他嚷嚷哭喊着:“呜呜……娘亲,娘亲……宵儿来了,宵儿和爹爹来了!”“松松,呜呜……娘亲,娘亲……啊……”宵儿小小的身子在薛琬月怀里挣扎着,趴在地上伸向焚烧的赤竹林,一脸泪水,星眸皆是绝望。
薛琬月心有不忍的一脸泣容,心中满是愧疚。
“媛媛,让开,你们让开!”东陵轩胤嘶吼道,抽出腰间连环刃,目光赤红阴鸷,挡者即刻诛杀。
锵——残颜才中残剑出鞘,挡住东陵轩胤的剑,喝道:“东陵轩胤,你醒一醒,现在赤竹林已经在焚烧,冲上去只会是死路一条,你想宵儿再失去一个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