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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100

  “既如此,对危害我大夜的害群之马,司马以为,该当何罪?”
  “据大夜律法,凡意图侵害大夜立足根本者,满门抄斩!”刑部尚书司马杉沉稳有力的语调,回荡在大夜国帝君的宫殿里,压抑而深沉。
  “那么,”夜合欢看了眼沙漏,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色暗沉,“再有两个时辰不到,就该早朝时分了,两位爱卿就在此歇息片刻,稍后,一同早朝。”
  “是。”崔庄和司马杉同时躬身恭应。
  崔庄其实不明白,昨天崔嫣已经把一摞东西交给了自己,和阿杉一份一份看下去,饶知道有真有假,但证据确凿到让知道真相的两人,也脊背直冒冷汗。
  既然都有这么多有力的证据,按照律法,拿下柳相很简单,为何今晚皇帝又郑重其事地,特意演练这么一回?
  真的是特意,敲定柳相罪行的对话,即使在早朝群臣面前,崔庄也很有把握能绝对配合好皇上的问答,相信司马杉也绝不逊色,权利中心浸染的人,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心里虽有疑问,但崔庄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如今的皇上,从没有过的温和,从没有过的仁义,却也有从没有过的气势。
  看了眼司马杉,眼里是同样的疑惑,只对他不着痕迹地微微摇头,再看了眼崔嫣,女儿眼里传来的信息却是坚信。
  殿里一时寂静,只有烛火的爆星声偶尔‘毕剥’一声。
  沉吟许久的夜合欢突然起身,对两位紧随起身的重臣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无关紧要的人,充军也罢。”
  他终是做不到,待人命如蝼蚁,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太血腥的味道,会让灵魂都能吐出来。
  司马杉愣愣的应声,“是……”看着夜合欢颀长的背影,不知该不该劝陛下斩草除根。
  看夜合欢走向偏屋,崔嫣的声音近似耳语,“爹爹,陛下做事总有他的手段,我们只要照做就好。”然后退到角落,和灰花一样的没有存在感。
  屋内,夜合欢紧挨着澜听雨坐到榻上,看了看杀叁,依然不省人事,脸色却好看了些,那枚青色的印魂诀,在他嘴里含着,隐约闪着红光,杀壹趴在床头,不知睡了没有。
  “听雨,”把右手环到听雨后腰,轻轻把他刚坐直的身子拉到身侧,用自己冰凉的脸,蹭了蹭他温热的颊,冰得听雨不由缩了一下,夜合欢侧脸轻笑,“外面下雪了,很漂亮。”
  漆黑的眸子转动了流光,看了看夜合欢微湿的发梢,抿唇,“都处理好了?”
  夜合欢点头,再次把脸蹭过去,答非所问,“听雨,一直陪在我身边,就这样,愿意吗?”
  愿意吗?听雨愣怔地听着这三个字,从来,有谁问过我,愿不愿意?
  从小就被师父认定是国师的继承人,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刀剑武艺无所不学,有谁问过我愿不愿意?
  恋上那个人,追随那个人,被那个人弃之如敝屣,利用,囚禁,侮辱,有谁问过我愿不愿意?
  愿意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从没有人说过的。
  因为,从来没有人,让自己和他站在同等的高度看待自己。
  合欢,是不是,你愿意,让我和你站在一起?
  “又在乱想,”入眼是一双氤氲的黑眸,夜合欢了然地轻叹,这样的听雨,越来越让自己沉沦,紧了下腰上的手臂,附耳低语,“若在帝位和你之间选择——”
  顿了下,直直看进听雨的黑眸,那黑眸里,隐藏了怎样的苦涩,虔诚地俯身,把唇印到了黑眸上,道:“得你心香一瓣,此生足矣。”
  无须说爱,一个眼神,但愿长醉不愿醒。
  “嗯。”轻到似乎是耳语的回应,是摆脱世俗束缚的唯一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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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昕合’五年初冬的第一场雪那晚,也就是大夜国皇帝二十五岁辰诞之典的那天凌晨。
  夜国史记上,对于黎明前发生的事,只有寥寥几笔的记录,后人若不仔细翻阅,总是会被忽略过去。
  而这寥寥几笔,却记录了当日一场惊心动魄,瞬息万变的宫廷政变。
  政变的起初,威风凛凛;政变的最后,无声无息。
  也就可以说,整个政变的过程,只有开头和结尾。
  中间的经过,没有战争,没有厮杀,却,腥风血雨。
  见证这个经过的人很少,而从开始到结束都亲身经历,并且能从结果推演出全部经过的人,就更少之又少,刑部尚书司马杉就是其中之一。
  当晚,刑部尚书司马杉,户司尚书崔庄,因为在帝宫里处理国印遭窃一事,被皇帝陛下挽留在帝王寝宫暂歇,等待卯时初的早朝。
  丑时一刻,皇帝轻手轻脚从偏屋出来,并掩上房门,大家就都心里有数,想必是澜国师在那屋里了。
  丑时二刻,一直歪在软榻上的假寐的皇帝起了身,和崔嫣嘀嘀咕咕一番,崔嫣面色凝重没了影,皇帝又躺到榻上昏睡。
  寅时初,皇帝突然一高从榻上蹦了起来,害得小庄同学差点失声喊救命。
  然后皇帝冷飕飕的声音道:“司马崔庄跟我来,果然有效,嘿嘿。”皇帝嘴里飘出来的笑声,阴森而恐怖。
  于是,司马杉和崔庄,就成了那场血雨腥风的第一见证人。
  寅时一刻,司马杉和崔庄跟着皇帝,站到了御书房的回廊前,皇帝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黑衣人,司马杉认识他们:黄花、灰花、橙花、绿花,还有小嫣嫣。
  寅时二刻,御书房前院假山幽深处,突传来嘈杂异声,那声音,短促、沉闷,似乎是嘶吼,似乎是刀剁肉骨,似乎是断肢残臂。
  渐渐,那声音越来越扩大,似乎整个帝宫都充斥了这诡异的声音。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似乎有不少声音,是从脚底下传来的。
  司马艰难地看了眼小庄,一直只读圣贤书的小庄,此时脸色映了雪白的地,更白得象死人。
  而皇帝身后的几人,包括皇帝本人,只是任凭雪花飘落到身上,任凭魔音侵耳,纹丝不动。
  直到,一个黑衣人嗖一下冒出来,一张冷冰冰的寡妇脸带着诡秘的笑意,“何大,大姐大,任务完成,无一逃脱。”
  皇帝面无表情,“想必少了两个重要人物。”
  寡妇脸点头:“何大一向英明,正主和他儿子确实没出现,领头的是守城校尉什么郑勇的。”
  寅时三刻,从帝宫北面紫乾门起,至皇帝‘晏德殿’周边,寻欢阁‘土木部’成员,训练有素,动作麻利,清理、恢复了所有碍眼的东西,不留一丝痕迹。
  酉时将至,大片大片的雪花突然飘落,盏茶时分,整个大地一片白茫茫。
  酉时正,皇帝因为一夜未眠,而脸色微微苍白,但那双好看的杏眼里,却是神采熠熠,和往常一样,让四个侍儿伺候洗漱,带金冠,着龙袍,上早朝。
  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司马杉却知道,御书房前院假山边,那几株寒梅明日会开得更艳。
  昏君本纪 卷三 夜雪连天 第一一四章 黎明
  章节字数:3412 更新时间:10-05-11 10:01
  同一时刻,夜国帝都,郊外尹庄内的一间密室。
  “爹……你……造反?!”微抖的嗓音也压抑不住的恐慌,让倜傥公子的脸色,在一灯如豆的映照下,更显惨白。
  昏暗的灯光里,脸色同样惨白的,还有双眼怨毒的柳淞卿柳大人,“若为父不走这步棋,你以为现在你能安稳站在这里?”
  “为……为什么?”柳邺不明白,父亲左相的地位,已经是万人之上了,这且不说,即使要篡位,也不该如此仓促起事。
  被他爹派的随从,从‘寻欢别野’阿婳的床上拎起来,没头苍蝇一样跑到这偏僻的庄子来,一来就被他爹‘造反’二字震住。
  他左相公子的身份,虽然天性使然,算不上横行跋扈,但纨绔子弟该有的,他一样都不少,帝都有名的‘四公子’他就是头头。
  父亲一直的动向,他作为唯一的儿子自然心有所觉,更别说最近父亲一直和炙国那一男一女接触频繁。
  篡位、造反,父亲的作为,柳邺是有所觉的,因为柳淞卿从来就没打算瞒着他,他也不是没替父亲考虑过,但那也只限于在周边打算,比如拉拢各位要臣的公子,招待来访的秘密客人。
  只是,真的遇到这么一天的时候,他骤然无法接受这事实,特别是这造反十有八九是失败了的情况下。
  柳淞卿看了眼唯一的儿子,瞬间仿佛老了很多,功亏一篑啊,自从皇帝不再宠信自己开始,他就加快了步伐,但是,却还是没能快过皇帝。
  “今晚,若不是你那个秋儿示警,我柳家已遭灭门之祸!”
  本来昨日早朝,皇上对自己的语气就不大对,回府就做了提防,只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真就翻脸不认人,还翻得如此之快。
  “秋儿……”柳邺重复了一下,表情呆呆的,“他去府上……示警?”
  自从迷上‘寻欢别野’里的阿婳姑娘,就很少想起秋儿那张稳重的脸,上次因为从他那里刺探了那个姬公子的事,触到秋儿忠诚的逆鳞,惹得两人有了隔阂。
  今日,却是他偷偷跑出来示警的,半夜得到消息,从手背森严的皇帝身边跑到左相府,秋儿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那昏君身边伺候的奴才,想出来自然有他的办法,你我父子都落到这个地步,你还有心情想那些!”柳淞卿声色俱厉地斥道,邺儿什么都好,就这处处留情的毛病让他痛恨。
  柳邺眼神闪了闪,抬起和父亲相似的眼睛,“那,能成吗?”若是失败了,等待我们柳家的将是什么?不敢想象!
  柳淞卿从密室的小窗看了看天色,近卯时了,却一点消息没有,郑勇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爹……”柳邺看着父亲脸上的青色,知道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心里就乱成一团。
  柳淞卿在屋里就走来走去,带起的风晃得石桌上的一点灯火摇摆不停,昏暗的影子投在石墙上,也摇摆不定。
  “若是‘鬼脚’能拿到玉玺,此时趁乱也该回来了……哼,那女人也不知靠不靠得住!”柳淞卿自言自语。
  “‘鬼脚’?”鬼脚是父亲多年前救下的一个江湖人,腿功了得,一直是作为影子存在柳府的,连他也去皇宫了?
  “不错,今日仓促起事是我始料不及,但有郑勇,总算是保住了你我性命,”柳淞卿停下脚,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但那个妖孽,以为我姓柳的这么容易就被击垮了,没那么容易!”
  柳淞卿因为事发突然,不得不把郑勇推上去,虽然心疼多年的汲汲而营,但这招弃卒保帅,能保住父子二人也算是大幸了。
  柳邺却不明白父亲口里的‘妖孽’所指,“妖孽?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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