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187
天想的,虽说有点两码事,可明白夜合欢的心情,却和巫龙吟毫无二致。
他想的,是他和夜合欢闹翻,索要娲族宝贝的那晚,当时夜合欢,可是为了澜听雨狠狠打了自己一拳,连屏风都击碎了。
还有,这白头发老头当时在‘十里坡’的时候,都当着他面,跟着老情人走了,夜合欢这傻帽,还是照样念念不忘。
今日澜听雨这一举,别说夜合欢这厮更抛不下他,就连他都觉得,这白头老头,确实很难得。
所以说,夜合欢抱着血洒白袍的澜听雨,健步如飞,脸色平淡的表情,委实安慰不了他们二人。
走到营帐门口,夜合欢突然顿了下脚,对龙吟道:“穷寇莫追,呜金收兵。”
说到底,他离帝王无情的境界,还相差太远,或许,这辈子,他是达不到了。
但兵卒无辜,贼王却是非擒不可!裕峒,裕牧,得罪了我夜合欢的后果,你们会知道的,不用很久。
他收兵的命令,巫龙吟丝毫都不意外,若说他太了解夜合欢,不如说他太清楚澜听雨血咒的力量。
就算李岗只派出两万人善后,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在中了血咒当场死亡的两万基础上,再灭炙国四万兵卒。
穷寇莫追,这话说的倒真是很有道理,龙吟点头,玄衣一闪,悄然退去。
少顷,关前战场上,就响起了号角的呜咽声。
“巫将军怎样?”夜合欢打发走龙吟,边进门,边问翠花,若巫将军有个万一,他不想龙吟第一个受到冲击。
翠花感念他的体贴,很想叹气,却没有叹出来,语调平稳道:“中了毒,国师大人施了药,暂时不妨,就是一直昏迷。”
轻手轻脚,把听雨放在门侧的软榻上,夜合欢心里算是轻松了口气,若巫将军无恙,那龙吟就无须担心。
“你心事真多。”寒天撇了下红唇,手底却麻利地替夜合欢搬来一个椅子。
“谢谢,小鸡,你去把一撮毛带进来。”夜合欢坐了下来,搓了把脸,轻声对寒天道。
“行。”寒天应了声,走出去招呼一撮毛了。
营帐里只剩夜合欢和翠花,还有榻上呼吸浅薄的澜听雨,不家内帐里,一直昏迷不醒的巫奕辰巫将军。
伸出手指,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动作,拂开听雨腮上的银色发丝,又接过翠花递过来的湿手巾,一点一点,替他擦去唇角及下巴上,干枯的斑斑点点的血迹。
一室的沉默,除了听雨轻淡的呼吸声,只有火把偶尔‘毕剥’有响声,夜合欢面对着恍似沉睡的听雨,一句话都没有,只有沉默。
翠花也沉默,因为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澜听雨,她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安慰夜合欢。
“翠花,”沉默很久,夜合欢嗓音微哑,“你先进去看看巫将军,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
翠花点点头,看了眼榻上脸色苍白到不详的澜听雨,明了的给他腾出独处的空间。
当然,翠花以为他何大悲伤到需要空间,和他心爱的人举行告别仪式的想法,其实,真是想得太浪漫了—
用夜合欢语录来说,就是,这想法太娘们了。
夜合欢打发龙吟回头,确实是真替龙吟在考虑,而打发寒天和翠花,却纯粹是基于事实,他倒没有别的要躲着谁的心思。
若说有,只能说凑巧了,就翠花以为的,他刚才一直沉默,其实他正绞尽脑汁,在冥思苦想,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听雨从血咒反噬里醒过来。
只要醒过来就行,不要求活蹦乱跳,他素有‘拈花圣医’之名,血咒更有他独有的特异功能,只要他能清醒一会儿,亲口说出解法就行了。
就是说,二愣子夜合欢此时的心眼里,打定主意他听雨哥哥绝对会活着,就没有听雨会离他而支的念头。
只要听雨说出解药,就算上天入地,他夜合欢也要想法搞到手,即便是要他夜合欢马上升天,却卸下天王老子一条腿,他也敢去!
想到这里,夜合欢是灵机一闪的,因为,他想起了他的‘龙血’。
不提他曾拿血当水浇‘花’的糗事,但就‘顽仙’告诉他:‘敕神丹’一滴乳露,可抵千条人命。
虽说他觉得老头吹牛皮的成分大些,但他半盏血,解了炙焰静湖的剧毒,却是真的—静湖的傻病实在是中毒,概是夜晓星当时给他下的。
记得当时在那见鬼的无极神光里,他一把捏碎了那鸭蛋,白色的乳露,可是洒了他满头满脸里,吞下肚的,可不止一滴二滴的,一口二口的都有了。
如真如老头所说,那这么说来,李青霜和炙焰道帧,果然是被裕家兄弟指使的,真的想把他当唐僧肉,生吞了他。
那么,听雨既然是血咒,身受的,自然也是与血有关的反噬,都说以毒攻毒,不如,俺以血功血,试试看?
于是巫龙吟和炙焰寒天进门看到的,又是合欢皇帝割开自己的手腕,把血当水,灌到榻上紧闭双眸的人嘴里的场面……
昏君本纪 第二一三章 磨刀1
对于动辄放血给人喝这事,说来夜合欢其实也觉得挺闹心。
想当年看武侠剧,每每对人家导演安排的那些玄乎的剧情,给予嗤之以鼻,外加‘武侠就是无根无剧的胡扯’的定义。
但到了他自己身上,他也不知啥血型的红白细胞,就愣是被玄乎成灵丹妙药了!也不是,在裕家兄弟眼里,他还是唐僧来着呢。
但不管他信不信唐僧肉这说法,若真对听雨有用,他还是选择相信灵丹妙药一说。
只是听雨深度昏迷,那牙关咬得紧紧的,淌着血的手腕放到他嘴边,他也不会吞咽,那血就顺着他唇流到耳根,淌到脖颈里,染红了脑后银白的发。
夜合欢不得已,只好用了一把很娘们的招数,抬嘴先灌了自己一大口血。
然后一手捏住听雨的下颌,一手捏住他的鼻孔,再俯唇到那紧闭的唇上,双指同时一捏,趁听雨的唇在外力作用下,微启缝隙的时候,舌尖一送,就把一口血吐到他喉中,然后迅速再捏住他下颌,那口血主顺利地被咽下去。
见些法可行,夜合欢如法炮制,一口接一口给听雨哺血,哺得是有滋有味,那熟练的动作,大有听雨不出个动静,他就一直哺下去的架势。
正是他昂头含一口,低头哺一口的时候,巫龙吟和炙焰寒天一前一后进了帐。
忍受着自己血的恶心腥味的夜合欢可不知道,他起初笨手笨脚,不但把澜听雨弄得满头满脸血迹斑斑,雪白的枕头及棉被都是猩红。
连他自己,也是半拉脸都是血水滴答,帐内火光又暗,乍一看,活脱脱刚生吃了人肉的鬼样子。
“……哎……欢欢你在干什么?!”炙焰寒天被帐内血腥的样子吓了一跳,快步上前,一把摁住他不停流血的手腕。
巫龙吟更狠狠的皱着眉,语调是难得的冷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人傻也要有个限度……”
“……呃,你们回来了,”夜合欢咧开了犹带鲜血滴答,猩红的嘴巴,傻笑一声,“老头说我血里有神丹,听雨又这样,我就是想试试……”
“有你这种试法吗?就真是神丹有一滴也够了……”龙吟恨铁不成钢的,有一双带冰的凤眼刮了他一眼刀,看了榻上依然双眼紧闭的澜听雨一眼,轻轻叹气,“他就是施血咒被反噬到自身了,没有特有的解法,你流开了血也是枉然!”
“老不死的说你的血是神丹?我怎么不知道?”炙焰寒天用毛巾按住夜合欢的手腕,声量加大,追问。
在里间诊视巫奕辰的翠花,此时听到外间声音不对,赶着出来,触目就是夜合欢半拉血淋漓的嘴脸,吓一跳,“这是怎么说的?何大您不是想不开吧?”
一边说,一边赶着接过寒天手里的手腕,掀开毛巾,就是一道小孩嘴巴大小的血口,往两边翻着皮肉,口子不大却很深,倒是利器所割的样子。
“呃,我只是在做个以血攻血的实验而已。”夜合欢忍着伤口被撒上金创药的疼痛,笑眯眯道。
“嗤,就你,还以血攻血,人头猪脑的蠢猪。”寒天美人嘴里的合欢皇帝,从来就是和猪一家亲戚。
“你有本事,人不会的东西你都会,说不定有朝一日,神医的名号也得让给陛下你了。”得,巫大美人也和炙焰美人学坏了,对他家陛下是冷嘲热讽。
“……咳……”而此时,一声低不可闻的呻吟声,隐约传了出来。
夜合欢立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兴奋莫名,说话也结巴了,“听……听雨,他醒了,醒了,哈哈,我就说我的法子……好使……”
其实‘好使’这两字,到最后只有他一上人听到了。
因为,翠花一把扯住他挥舞的手腕,轻声细语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何大,那不是国师大人,巫大人,巫将军醒过来了,您要不要进去看一下?”
夜合欢瞪着两牛眼,看着翠花在龙吟背后又道:“大人您无须烦恼,巫将军已经无碍了,只是身体虚弱罢了,假以时日,好生将养……”
“翠花!”夜合欢喝住翠花的絮絮叨叨,往日翠花妹子可没这以呱噪,“你说血咒反噬怎么解?”
翠花仔细包扎好皇帝的手腕,闻言眼皮都懒得翻,“您不是会以血攻血吗?不是有高人指点您吗?属下可不懂这么高明的试验。”
夜合欢狐疑地扫一眼翠花阴沉的脸,明白了,她这大姐这是在怪他了,怪他随便信人胡说,随便就拿刀放血了。
还没开口解释,寒天红唇微翘,火上浇油,“那老头自称阅遍天下奇学,什么神尼,剑圣,怪盗都不放在他眼里,他可不就信了他!哎,你们何大还让大黄,从老头那里,偷偷带了本‘异岐之术’,说要给你学呢!”
说别人怎么样犹可,说到‘神尼’不如谁谁谁,翠花可就不乐意了,‘神尼’可是崔嫣的师父,当年若不是他们师徒想救,她翠花,早就化为白骨了。
“顽仙?”翠花一听‘顽仙’两字,猛地抬头,双眼发亮,“您说的是那个和剑圣齐名的异人‘顽仙’?”
“是他,怎么?”看着翠花发亮的眼,夜合欢也觉得光明就在眼前。
“若是他的话,倒也可信,他武功不如剑圣,但所学甚杂,尤以医术颇负威名,传闻与娲族渊源,或许……”不由扭头看了眼澜听雨,翠花意有所指。
“如此再好不过!”一听顽仙与娲族有渊源,夜合欢自动就把顽仙归到娲族本家了,扭脸看到一直乖乖站着的鹰王,走过去亲昵地揉了下一撮毛脑袋上的白羽,语重心长,“一撮毛,如此重任可交给你了,给我传信给黄花,让他派人寻找老头,越快越好。”
说到这儿,又心疼地看了眼澜听雨,,“他这个样子,也不知能坚持几天,没想到裕峒如此歹毒,若他有个万一……夜国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唉,这次,合欢皇帝的‘该怎么办’,又被一个意外给灭音了。
随着夜合欢‘夜国该怎么办’的话音,营帐厚重的羊皮棉帘‘呼’地一下被人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