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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也一点一点在冷下去,冷的连牙齿都在打架。顾颖鹿尖叫了一声。四周静了下来。一个怀抱紧紧裹住了她。
没有再能比这个发现更可怕的
岳少楠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震惊的看着被魏东遥紧紧裹在怀中的顾颖鹿,紧咬着牙关,浑身都在哆嗦,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整个蜷缩进东遥的手臂中,露在外面的,是散乱的眼神和灰败的面色。其实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大概是从未及关好的门外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动静,小曼也跟着冲进总裁办里,愕然站定,岳少楠只是头也不回的向后抬手,指向大门,小曼立即乖觉的退了出去,带紧门,跟着又迅速清退了行政楼层里尚不明所以的闲杂人员。
两个人都已完全失了形象,魏东遥刚才出手不轻,岳少楠在应激反应下也并未吃亏。毕竟是从骑马打仗过来的交情,谁都清楚对方的招式。魏东遥揩了一把额角的血迹,看着岳少楠已被鼻血染红的衣领,苦笑,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这副样子可真是活回去了。低头看着还在臂弯中紧紧拽着他衣袖发抖的顾颖鹿,一边轻拍她肩背,空出一只手来,疼惜的回握住揪在他臂上的细致手腕。岳少楠的视线也移落过去,霎时如被雷击般定住,一道被刻意遮挡在表带下的厉痕,随着她腕部的动作露出了端倪。
良久,岳少楠才疑惧不已的颤声问向东遥:
“她……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魏东遥仍是头也不抬的继续盯着顾颖鹿,神色有些紧张,听到岳少楠的问话后仿佛被提醒了什么,沉声命令着:
“倒杯温水!你翻一下看她包里是否有个小药瓶。”
岳少楠毫不迟疑的照办,却没找到什么,魏东遥又摸了一遍自己身上,也显出一些懊恼,只得问他:
“你办公室有没有备neuroleptic之类的?”
“什么?”显然是反应不过来,岳少楠当年的gre几乎是满分,但现在那只是魏东遥烂熟的词汇。
“安定!安眠药!”已是低吼。
这倒是不缺。他这些年何曾能够安心的合眼。魏东遥捏住她的颌骨窝,迫她张开紧咬的牙齿,熟练的喂她吃了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躺靠好,脱下自己的羊绒风衣盖上她,半跪在沙发前,仔细为她掖好,手掌往她额头摩挲了几下,极轻的声音哄着她说:
“没事了,没事了,乖,睡一会儿,我在……”
顾颖鹿已经在东遥的安抚中平静下来,听话的闭上眼睛,长睫的阴影淡淡的投映在她玉润却苍白的脸颊上。
岳少楠傻傻的看着魏东遥做着这一切。心里已经疼的忘记了跳动。
他不知道。他究竟错过了什么。没有再能比这个发现更可怕的。
傻傻的看着东遥做着的一切。他忽然明白过来,错过的最可怕形式,即是她回到你身边,但你知道已经永远再来不及拥有她。
就傻子一样站在一边,眼见着她在东遥的手心儿里渐渐呼吸均匀,沉沉入睡。他只能毫无知觉的站在一边。究竟他错过了什么。
岳少楠垂着双手,默然而立,已对着他们看的痴了。落地窗外是完全黯淡下来的天色,楼体的照明灯光投映进来,室内是异样氤氲的光线,也忘了再去开灯。魏东遥终于舒了口气,背对着他缓缓站起身,低垂着肩,声音压低到不能再小,冗长,却字字清晰,透出他所不常有的凛然: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你以前在干什么?你现在要干什么?你既然已经说过她走不走跟你没关系,你又凭什么再跑来招惹她?我今天要是没及时赶过来,你要再害死她一遍吗!鹿鹿说那年是她坚持要跟你分的手,要我别去责怪你。我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真正原因,我是懒得知道!我是不用问!我是拿脚趾头也想得到她必是又为你牺牲了什么!可你耳聪目明,难道是心里瞎了?她那样一个总在为别人着想着的好姑娘,你信她那么说?你居然就因为那么一句屁话,听之任之的放了手。不然,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错,鹿鹿出去是我安排的,我也的确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会让你轻易知道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可是你跟周雪灵订着婚,却还在你办公室里摆着echo,悬着《kiss》,叫着deer。你就这样始终只是如同那个神话中的河神之子narciss一样在顾影自怜,好啊,那我就陪着你玩,陪着你耗,我就一直冷眼瞧着你究竟要做什么。可是,整整六年,你有没有亲口问过我哪怕一次:鹿鹿在哪儿?她过得好不好?
岳少楠,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从头到尾,你真的在乎过她吗?你了解过她会因为什么而快乐,又会因为什么而悲伤吗?你觉得你跟周雪灵订婚的事还能再拖多久?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自私到宁肯不要自己的幸福,也要挡住别人幸福的可能?”
“鹿鹿,她腕上的……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岳少楠第一次知道东遥心里的怨毒。他不能想到他的缄默已在兄弟之间构成的是这样的墙。他更不能想到魏东遥从此不再提起鹿鹿不是因为他不在意她,而是因为他压根从头到尾都在陪着她!他震骇。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紧抓住直觉的问出来,竟是语不成声的音调。
魏东遥只是俯身又用风衣仔细裹好了她,打横抱起已沉睡的顾颖鹿,回转身。看着他,看着他。摇了摇头,讥诮的缓缓答他:
“岳少楠,晚了。”
知与不知,于他岳少楠而言,无论怎样都已经是晚了。
他错过的是时光。
他欠了她六年。甚至更多。流年平淡,一路呵护她的只有一个魏东遥。
管你是情深似海,终抵不过流光容易把人抛。
岳少楠仍只是执拗的不肯移开,凝望向东遥的眼中满是哀求。东遥移回了目光,绕开他,径自而行。行政楼层里已空无一人,熟稔的从专用电梯下到车库。
东遥一路都抱着她,室外正是一夜大风后骤降的深寒,不知道他的怀抱够不够暖。也许是药物的作用,她一路都睡得安心,进了家里,帮她脱了鞋子,将她安放进床上,见她脸色已睡的红扑扑的,忍不住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挠了两下,听见她咕哝了一声,他的手指一时僵在了她的面颊上。
但潜意识里大概也还是感觉到了已是自己熟悉的环境,立即松开一直揪着他衣袖的手,像只小猫一样飞快的自动找到被窝缩了进去。东遥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有些好笑。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的吧,看她眉头一直不肯松开,掌心抚了过去,盖在上面一会儿,慢慢抬起来,最后是温软的指肚从略微松开的眉间抚过,终于展平。
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完全睡熟。再离开,已过午夜。刚出楼门就看到一辆挂着军v牌照的黑色奥迪跟他的车并排停在那里,魏东遥怔了一下,岳少楠向来低调,这是他惯常的座驾。
过去,人却不在车里,这才留意到小径花坛下的人影。一个大男人,此时孩子般蹲在地上,胳膊压在膝盖上,蜷抱着肩,头也深埋下去。露出的领间血迹涸透,单衣凌乱。浑身都是瑟瑟,气温也是瑟瑟。
有谁会用六年的韶华去等待一个不知归期的她。
又有谁会在六年的远行之后,依然回头远远仰望在他身旁。
为何要在当时没有学会珍惜。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不知道他已在那里守望多久。
魏东遥到他跟前,声音清冷:
“别人切腕用的是刀刃,她却用的是输液的针头。我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绝望,能让她那么一针一针的去对着自己挑筋断腕。那么决绝,那么无望,那么碎如齑粉的放弃……
少楠。你不会总那么好的运气。十年前本是一起相逢,彼时你我都没放在心上。八年前你们彼此遇到,所以我只能选择让路。六年前我也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漠然无视。你已经把你的运气用光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走开。”
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单身生活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没心没肺。几点起,几点回,在哪儿吃饭,跟谁厮混,爱咋咋地。顾颖鹿一边熟稔的把虾滑挤进沸腾的奶汤里,一边听着刘晴总结单身的优点。极其幼嫩的虾滑才翻滚两下,刘晴已经眼疾手快的悉数捞起来,分到两人碟子里,急不可耐的就往嘴里送,顾颖鹿看她嘶着气的大嚼,嫌弃不已的指指周围还在点菜的人:
“啧啧,感情这虾滑是牛筋做的吧?听听你弄的这满屋子动静!你知道善良是什么?厚道是什么?就是当看到别人还挨饿的时候,咱吃肉不biao ji嘴。”
“哎,太赞了!吃这么多港式火锅,就他们家虾滑地道!”刘晴也忘了还嘴,又继续去八卦她老爸:
“我姨父他们处理一批海关罚没车,奥迪tt,内部价才12万,这好事不能犹豫啊!我就鼓捣我爸赶紧拿下吧!好容易松口要看车了,临了问我一句,那后备箱大不大喃,我就说,单门小跑,怎么会有好么大的后备箱嘛。我爸腿一拍,单门,那不是只有两个座座噢!锤子,不得行!我跟你妈那不是有个人要坐到顶顶上去噢,莫法!靠!你说我这个嘴碎的吧!没事跟他捣鼓那么清楚干嘛!”
“噗……咳咳咳……拜托,别在我吃饭的时候说川普!”刘晴一激动就会带出家乡话,顾颖鹿笑点不算低,可就受不了刘晴说的时候还惟妙惟肖的连比划带配音,每次都准喷。刘晴把纸巾递给她,瞄了一眼角落的座位,敲敲顾颖鹿胳膊,够过头向她压低声音问:
“嗳,你说那人谁啊?我怎么觉得最近好像老能见着他在咱们报社附近晃悠呢?刚才看见你咳嗽,人都紧张的恨不得能冲过来了。喂,我说,看着他倒不像什么坏人,衣着打扮风度气质也堪称上上品,要不我替你探探去,要是枚金龟呢,那就赶紧收了吧。呐,别说我不替你惦记着,就奔那副身材,咱就可以从啊!”
顾颖鹿头也不抬的把一漏勺新烫好的虾滑一股脑倒入刘晴碟子里,闷声说:
“你最近重口味啊,还是改看侦探小说了?大街上随便见着个人都能引起你猥琐的yy。起的这是什么哄!继续嚼你的吧!”
刘晴又瞥了一眼幽坐在角落里的年轻男子,虽然看起来满脸都是疲态,但气度天成,随便扔在人堆里也不难一眼留意到他。再看过去,人家已是在埋头看菜谱,见他果真没有再注意她们的意思,挠挠头,答道:
“特别的人就从来不说自己特别,比如说我。咱这想象力,那没办法,天生的,强生的。”
注意力又渐渐转回食物上面,看看身边的窗玻璃被热气腾腾的火锅熏蒙的白雾一片,感叹着:
“鹿啊,你说啥叫幸福呢?我觉得吧,幸福还真就是我现在在暖腾腾的屋子里吃饱喝足了,看着外面冒着风霜雨雪奔生活的人。”
顾颖鹿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灯红酒绿的街面上,女孩坐在路边的花坛台阶上,男孩蹲在地上在揉着女孩的脚踝,旁边是一辆倒在一边的自行车,身边是埋头匆匆的行人,他们在这样清冷的空气下,就这样结构着一副温馨的画面。
那时是电影散场,岳少楠突然在满满的人潮中蹲下身来,她低头,原来是自己的鞋带散开了。她傻乎乎的看着他那样一个大个子就那么蹲在她面前,双手仔细帮她重新系上,她不知道原来男人的手也可以打出那么完美的蝴蝶结扣。她痴痴的等着他起身,他只是用温润的大手胡噜了一下她的后脑,自然的掰转她的肩继续走,听见他在她的头顶轻声说,
“傻丫头。小心把自己绊倒了。”
手指指他们,对刘晴说:
“貌似人家在外面挨冻受累着的,体会到的幸福也不比在里面的某只猪宝宝少。”
“切,甭看这会儿蜜里调油,等闹完春儿,有的是他们鸡飞狗跳的日子。还是一个吃饱全家不饿是王道,没心没肺,爱咋咋地。”
顾颖鹿叫了买单,瞧着没心没肺的刘晴,
“一物降一物,别看你现在得瑟的欢,有你丢盔弃甲那天。到时候,你就鸡飞狗跳着表演吧,我一准捧杯茶站一边进入看戏模式。”
低着头路过去,仍是说说笑笑的在餐厅门口跟刘晴分了手。沿着街面往地铁去,冬天还真是来了,一阵风刮过来,顾颖鹿缩了一下肩,停下来重新理了一下围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的继续往前走。地铁里人不多,车厢屏幕里正在播放林忆莲的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