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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杨沙说:“你给我说又有什么用?”
  贝利尔抬头看着他:“没有用吗?”
  桑杨沙说:“噢宝贝,你不会认为我们俩之间有什么吧?我早给你说过,上床可以,别的事免谈,你也答应过。现在反悔了?”
  贝利尔咬咬牙,冲过去抱住他:“我现在真没敢那么想,可是以后呢?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很优秀的黑巫师,你会不会有所改变?”
  桑杨沙看看埋在怀里的少年,轻轻抚摸他的头:“贝利尔,你现在还小,我不能要求你理解什么。但你站在我的角度上看看,如果你在王宫里工作,会不会跟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贝利尔还未说话,就已经被推开。
  桑杨沙上了马车,留他在原地。
  车门刚关上,贝利尔就反应过来,跟着追去。
  路上的魔族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黑暗飞马舞动着骨翼,越跑越卡,最后前后蹄先后离地,拖着马车朝空中飞起。
  贝利尔一边喘气一边跑,一边叫唤他的名字,还拼命舞动自己的单翼,试图飞翔。
  可是他永远不能。
  他踢到路边的铁栏,跌倒了。
  很久以前似乎有人说过一段话。
  只要是神的儿女,无论他在哪里出生,哪里成长,都有与生俱来的本能,那就是舞动双翅,向天飞翔。
  虽然堕天使已经失去了神的宠爱,却仍保留着这样的本能。他们属于魔族,却不能像恶魔那样嗜血好暗。他们在黑暗中成长,却永远希望走向光明的地方。
  地狱是一个越走越深暗的地方,无论它有多强大,多繁华,都无法取代天堂。
  那个人说,对天使来说,最残忍的事不是盲眼失聪,断手废足,而是砍去他的翅膀。
  即便他们堕落了,叛离了,依然喜欢用翅膀飞去想去的地方。
  贝利尔从未见过神族,从未见过天堂,从小就生长在贫苦阴暗的地方。可是在情急的时候,他那只被自己无视很久的翅膀总是会跟着动一下。
  忽然有点了解路西法的心情。
  他会这么喜欢米迦勒,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爱情,或许还有梦想。
  米迦勒拥有神族的一切特征,深蓝的眼睛,金色的翅膀,还有永远不离身的雪白衣裳。
  听到米迦勒谈及天界的点点滴滴,他是否会想起自己原来的家?
  想要玷污美好的东西,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吧。
  贝利尔一边拼命擦汗,一边咳嗽,一边匆匆忙忙赶回潘地曼尼南的门口,最后看着空空的大门,大叹一声被放鸽子了,再气喘吁吁的往河岸边跑去。
  突然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爹不疼娘不要的,他娘怀孕时肯定没吃好,要不就是个早产儿,不然怎么生出这么个发育不全的小孩?身体差成这样,唉。
  11
  之後的一段小日子过得格外迅猛,贝利尔回到奴隶船上,该偷吃偷吃该偷懒偷懒,和别人大大小小吵过几次,最後都被琼斯阻止,然後罚了饿了两天,磨磨蹭蹭等到了魔界的最大庆典,堕天日。因人数有限,堕天日的前几段高档节目都是给膏梁子弟用的,我本来想看看,但想想大部分典礼路西法都会出面,没有缘由的不想看到他,於是无视。
  因为堕天日全魔界休假,除了部分看守人员。亚娜号就像一只不知归宿的大鹏,悬在半空,舞著翅膀,却寸步不移。琼斯及大部分水手都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无家可归的奴隶就围成一团,躺在湿润的甲板上喝酒赌博,贝利尔和穆林一直坐在厚重的帆杆上,背对著背,一人手里拿一只青苹果,啃得倍儿香。杆上挂著一条白蛇,是琼斯前段时间从第三狱的第一环弄来的,缠绕著杆子转来转去,黏黏糊糊的,就像完全变态的鼻涕虫。
  贝利尔一手拿著苹果,一手拿著一个镀金心型铁盒,略有些破旧,却看得出质地颇好。一指微微挑开,就可以看到里面薄薄的玻璃层,及层下精致的零件。贝利尔拧了几下开关,叮咚声响起,银制齿轮旋转,组成清晰却古老的音乐。
  那是一个小小的音乐盒,是伴随著这个孤儿成长的东西。琼斯捡到他时,他手里拿著音乐盒,空灵缥缈的音乐一直响,繈褓中的婴儿仍在沈睡,挂在他胸前的名牌就是里面的齿轮。齿轮上写了漂亮的字:贝利尔。
  一看就知道是先用笔写好,再用魔法在上面刻下字迹。
  贝利尔看著音乐盒,长长叹了一口气。
  “又开始多愁善感了?”穆林头也没回就问。
  贝利尔说:“嗯,不知道该把这音乐盒丢了还是卖了。”
  穆林气得直哆嗦:“不要这麽现实好不好?好歹你可以通过它查出你的身世!”
  贝利尔说:“我怀疑我爸妈早在圣战爆发的时候就死了,他们要没死,那我当他们死了。丢个音乐盒给我就把我打发了。我不会承认也不接受,我也打发他们。”
  穆林说:“起码也是你父母,不能这麽说的。”
  贝利尔说:“我觉得船长还像父亲一点。”
  穆林说:“我估计船长听了这话会哭。”
  贝利尔说:“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父母是什麽样的东西。如果是供我吃喝拉撒的话,那我就是自己的父母。”
  “才不是那样。”穆林说道,“给你说个故事吧。很久以前……”
  贝利尔说:“行了行了,又是这种开头,你能不能换个新点的?”
  “听完再说!很久以前……”说到一半,穆林拍了一下贝利尔的脑袋,“有一个小男孩,每天会在一棵苹果树旁玩耍。他爬到树顶,吃苹果,在树荫里打盹……
  “他爱这棵树,树也爱和他一起玩。
  “随著时间流逝,小男孩长大。他不再到树旁玩耍了。
  “一天,男孩回到树旁,看起来很悲伤。
  “树说,来和我玩吧!
  “男孩说,我不再是小孩了,我不会再到树下玩耍。我想要玩具,我需要钱来买。
  “树说,我没有钱,但是你可以摘掉我的所有苹果拿去卖。然後,男孩摘掉树上所有的苹果,然後高兴地离开。
  “从那以後,男孩没有回来。树很伤心。
  “许多年以後,男孩回来了,树非常兴奋。
  “树说,来和我玩吧。
  “男孩说,我没有时间玩。我得为我的家庭工作。我们需要一个房子来遮风挡雨,你能帮我吗?
  “树说,我没有房子,但是,你可以砍下我的树枝来建房。
  “於是,男孩砍下所有的树枝,高高兴兴地离开。
  “看到他高兴,树也很高兴。但是,自从那时起男孩没再出现。
  “突然,在一个夏日,男孩回到树旁,树很高兴,说,来和我玩吧!
  “男孩说,我很伤心,我开始老了。我想去航海放松自己。你能不能给我一条船?
  “树说,用我的树干去造一条船,你就能航海了,你会高兴的。
  “於是,男孩砍倒树干去造船。他航海去了。
  “许多年後男孩终於回来。
  “树含著眼泪说,很遗憾,我的孩子,我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没有苹果给你,没有树干供你爬,我真的想把一切都给你……我唯一剩下的东西是快要死去的树墩。
  “男孩说,经过了这些年我太累了。我不需要什麽东西,只需要一个地方来休息。
  “树说,太好了!老树墩就是倚著休息的最好地方。过来,和我一起坐下休息吧。
  “然後男孩坐下了,树很高兴,含泪而笑。”
  唉,这故事怎麽听得我特郁闷呢。
  贝利尔说:“千刀万剐那个男孩都不足为过。”
  穆林说:“这个男孩就是我,这棵树就是我的父母。”
  贝利尔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说:“怎麽会这样?”
  穆林说:“其实我的父母来船上找过我,叫我回去,但我在听了船长说的故事以後,就再没脸回去。想著以前,我就是踩著老爸老妈用血汗换来的钱往上爬,这样都还嫌累……唉,这个样子,跟神族那群草包天使有什麽区别?”
  贝利尔顿了许久,随意靠在栏杆上:“那与我无关。我已经长了这麽大,不需要依靠的人。”
  穆林说:“永远不要责备父母。他们只要有机会,一定会陪著你。即便他们离世了,也会在天上守护著你。”
  这话听完,我又觉得天崩地裂。
  但是似乎这样的话引不起贝利尔的共鸣。他伸个懒腰,往底下看去。
  隔著火山重重,火云朵朵,他依稀可以看到耸立在第七狱的帝都,以及万家灯火中,极其耀眼的撒旦宫殿。
  “穆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目标。而你追求的东西跟我不一样。”这可能是贝利尔上奴隶船以来第一次正经,“你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家,为了父母,为了这个为了那个……而那些东西我没有。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为某个人活,可是他似乎……不怎麽在意。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穆林一时无言。
  玛门和贝利尔都是财迷,而且玛门是生性如此。
  贝利尔,或许是因为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小小的鼻钉在黑暗中闪耀,仿佛价值连城的瑰宝。贝利尔指了指云雾下方,痴笑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住进那里,魔界最有钱、最繁华、最高贵、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他指尖所向,是虚幻云烟下的宫殿群,帝都的极盛处,潘地曼尼
  12
  总算捱到竞技日的最后一日,人多得就像春节时的火车站,就跟魔界子民都住罗德欧加似的。魔族们站在竞技场外的钟楼下,就像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围着颗大古树,倒计时等钟声敲响。后来钟响了,我是一点都没听到,光听见魔族们在吼着。唉,这么粗鲁,还第一文明大都呢。
  勇士们先行进入竞技场,魔王陛下带领贵族在最高最显眼的地方坐下。他们那叫一个风度翩翩姿态端庄,贝利尔就像一只小苍蝇,随着庞大的苍蝇队伍,飞进了这高贵的地盘。
  自从看到路西法抱着米迦勒的尸体睡觉后,我就把他当一精神病患者,可这会儿瞅着他挺正常,坐那应答着周围几个看了就觉得不爽的人说话,不但没什么不适,还跟一女神似的优雅,五官和笑容那叫一个精致,简直就是维纳斯再世。
  呃,或许他是隐性精神病,只有相关人士才知道。
  倒是玛门,和传说中的嚣张跋扈有那么丁点儿差别,坐在路西法的身侧偏下抽着烟,跟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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