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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鸿涛进去看了童二爷一会,交待了杨宜好好照顾童二爷,便匆匆去处理公务了。
  童二爷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眉头微拧,不复往日的精神与红润。左脸还包着一块纱布,杨宜不知道二爷的左脸被一支来势汹汹的箭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林军医已经清理干净并撒上药粉。即使日后恢复,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疤。
  杨宜细心地给他换了一条湿毛巾,搭在额头上。
  晌午的时候,二爷仍旧昏迷,有几个与二爷交好的将士来看望他。
  总兵大人已经发了话,叫军医处给童千总用上最好的药,可是童千总仍旧没有清醒过来。
  傍晚时,展鸿涛及展家的长辈都来了,与二爷说了好一会话,无一不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到了晚上,二爷果然发起热来。杨宜给他喂了药后帮他除了中衣仅留下亵裤,拿着湿毛巾全身擦抹,降温。
  有杨宜尽心照顾,二爷身上的热气也渐渐散去,可体温却没有稳定下来,身体渐渐冰冷,鼻息也慢了下来。
  杨宜想起军医的话,如此看来,二爷果然没有求生的欲望。
  杨宜是死过一次的人,想起二爷的经历,对他的想法,杨宜也能模糊的理解。
  二爷因他那带煞的八字,一路坎坷,若说他不在意,怕是他自己都不信吧。想想,二爷今年二十有三了吧?若他一路顺遂,恐怕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惜,如今别说孩子,连妻子都还没有。于亲情上,除了他娘,还有一个不甚亲近的大哥。因他出生之时,他大哥的儿子已经一岁了,加上童蕴然时常在外地为官,兄弟俩人的感情真算不上亲厚。细数下来,能让他牵挂的人不多,而老娘年近六十了,本该颐养天年享福的人,仍旧要为了他的亲事操心。
  午夜梦回,有时想想,倒不如一死百了,了无牵挂,省得累及至亲。这种晦暗消极的念头,极度无助时,也只是想想而已。但人一虚弱,以前压抑的一些消极情绪便会趁机而入,让人没有生的念想。
  这些,仅仅是杨宜的猜测。八字一说,玄乎得紧,信则有,不信则无,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二爷经历了如此多的不公与磨难,没变得愤世嫉俗,真真出乎意料。试想以童展两家的势力与他自身的能力,真看上了哪家的闺秀,只要不是皇亲国戚及非顶级阀门之女,照样可以强娶。可他宁愿单身至今,亦不去祸害其他女子,可见其性格温厚意志坚定之处。
  想着,杨宜突然觉得心疼,替他心疼。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手背上,越想,眼泪越是不可克制。
  “二爷,你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早死的。”
  二爷是一个好长辈,给她买糖,还让尤妈妈教她管账。尽管为她做的事不多,却是除了父母外唯二对她好的人,他的好,没有目的,没有奢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与童文栋是不一样的。
  杨宜越想越不舍,双手抓着他粗壮的手臂摇晃着。
  还有一点很重要,如果二爷真的去了,她与尤妈妈他们必定讨不了好,能回童府是轻的,保不准他们就得陪葬。
  “二爷,嬷嬷还在家里盼着你醒过来呢。”
  “二爷,想想通州的老太太吧,你要是去了,老太太得多伤心啊。”
  突然,童二爷的手指动了一下,可惜杨宜没有发现。
  “二爷,你醒过来吧,你醒过来我给你做糯米云片糕吃。这是我刚学会的喔,嬷嬷说你最喜欢吃云片糕了。”
  “小丫头,莫哭。”
  哭得伤心的杨宜猛地抬头,眨眨眼,“二爷,你醒了?”
  二爷定定地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她眨眼间,泪从睫毛处一路滑落,更衬得肌肤细腻赛雪,微红的鼻子,话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想来是哭得狠了。
  “嗯。”
  杨宜打了个嗝,收住泪,仔细扶着他坐起来,见他嘴唇很干,问,“二爷,要喝水吗?”
  “好。”
  杨宜起身去倒了水,坐回床榻,细心地喂他。
  可二爷的目光一直瞅着她,不眨眼,杨宜心里坠坠,二爷这是怎么了?
  约摸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童二爷垂下了眼眸,遮下了某些求知的光芒。
  “老二!”
  刚才杨宜的动静那么大,外面守着的士兵不可能不知道,一听情况都以为童千总快不行了,他们哪里敢耽搁,立即一溜烟跑去通知相关的人了。
  最先冲进来的是二舅舅展鸿翔,接下来,陆续进来了好些人。没一会,宽敞的帐蓬里站满了八九个人,这些人不是童二爷的亲戚就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杨宜被挤到角落里去了。
  本来他们听到消息是说人不好了,就要不行了的。这会,他们看到人醒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好小子,吓人很好玩是吧?你给我等着,等你好了,我非把你揍趴下不可。”
  二爷上下扫视了一眼,轻蔑地道,“就你?”
  尽管伤着,二爷气人的本事可没减少半分。
  “他不够份量的话,那就算上我一份吧。”展鸿涛在一旁凉凉地道。
  “加我一个。”
  “还有我!”
  二爷嘴角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一张,一会去炒菜吃饭,然后回来奋斗——
  ☆、第二十一章
  “小宜儿,多倒点,多倒点,那家伙如今壮得跟头牛似的,不用那么补的,省得一会补过头了他流鼻血。”
  “展鸿涛!”吼了他那不着调的小舅舅后,二爷转过来叮咛杨宜,“丫头,别理他!”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耳没背呢。”展鸿涛掏掏耳朵,然后转身嘀咕,“连一声小舅舅都不叫,真是个不讨喜的娃。”
  童二爷黑脸,“有你这种和受伤的外甥抢汤喝的舅舅吗?”二爷强调了受伤两个字。
  “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伤早好了,让点汤给我喝又不会少块肉。再说,我现在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都瘦了好几斤了,理应补补才是。”
  童二爷瞪他,没见你瘦在哪里?
  杨宜很淡定地看着他们吵嘴,这种戏码,几乎每天都上演,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给二爷盛了一碗,剩下的全倒给了展都司大人。
  童二爷捧着补汤,郁闷地瞥了自家舅舅一眼,无视他得意洋洋的神情。
  “丫头,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都收拾好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说实话,在军营里呆了四五天,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因杨宜是奴婢,而且还是来照顾主子的,自然不可能有自己独立的住处。她在二爷的帐蓬里找了个角落打地铺,这睡觉的事倒好办,可洗澡就不好解决了。现在天气热,在军营里不能洗澡,晚上只能趁着二爷睡着的时候拿湿毛巾沾水来擦擦。她有些爱洁,没洗澡老觉得不自在。
  “那明儿一早,咱们就回去。”
  “等等,你们要走?”那他每天的补汤不是就要飞了?
  “二爷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加上尤妈妈惦记得紧,不见二爷怕是放心不下。而且军营里的伙食对二爷来说不算顶好,所以还是回家休养恢复快些。”杨宜细心地解释。
  听了解释,展鸿涛倒吸一口气,好家伙,这招釜底抽薪,够狠!
  回到童家,在尤妈妈精心地照顾下,童二爷休养了一个月,伤就已经全好了,可惜脸上的疤犹如一条蜈蚣从嘴角处直至耳际,不可消除。本来二爷的长相就够凶狠的了,此时再加上这道疤,更像那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尤妈妈背着二爷时,不知叹了多少气,抹了多少泪。
  二爷养伤期间,尤妈妈对杨宜的教导并未落下。
  将养了一个月,二爷便回军营去了。日子又步入了正轨。
  “兄弟,过两天沐休你有什么安排?”展鸿涛涎着脸,讨好地问,一点兄长的样子都没有。
  “干什么?”童二爷随意地问道,眼睛根本就没从沙盘上移开。
  “没安排就一起去青山打猎吧,如今正是狍子肥美的时候。”
  童二爷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往他不是问都不问自己,直接拉了人就走的吗?
  展鸿涛觉得自己很倒霉,竟然收到两封家信,一封来自他娘,一封来自他姐姐。信里都是叫他操心一下这个外甥的终身大事,争取今年将他这盆水给泼出去。无奈之下,只得听从损友的建议,用了这么个烂主意。
  “这回林安夜提议带上家眷,顺便野餐。”
  童二爷眉头微拧,“有多少人去?”女人多了就容易吵。
  “不多,就以往的几家。”展鸿涛想了想补充,“我知道你的情况,这回你像以往那样就好了,我叫你舅妈给你准备好。”
  童二爷嘴角微勾,“不用了,我自己准备。”带小丫头出去散散心也不错,她定然欢喜。
  展鸿涛微讶,因心里存着事,也没深想。
  尤妈妈自然以年纪大走不动为由不去,吩咐她张罗出游之事,张罗完后,和她禀报一声。杨宜明白,这是让她练手的意思。
  尤妈妈不去,安大娘自然也知趣地推辞了,说那种野外聚会不适合她这种大婶。最后定下了三人前去,杨宜、安小柔及一个赶车的小厮。
  杨宜先去问了青叔往年出游的情况以及会用到的物什,最重要的是,会遇上的意外及意外的处理。她还列出了单子,仔细地对比过后,又增减了几样,最后拿去给尤妈妈过目。
  尤妈妈夸了她两句,指出了两处小的纰漏叫杨宜补足。
  两日很快就要过了。一早,他们便启程了,童二爷骑马,杨宜他们坐在马车里,悠闲地往青山南坡而去。
  童二爷先去见了小舅娘,托她照料一下杨宜几个。
  “二爷放心吧,你托的事,舅娘我自会办妥。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也该成亲了,家里总得有个女主人拿事才好。”
  展鸿涛接嘴,“你舅娘说的是,这事真该抓紧了。”上回他差点没命的事,将两家的老人吓得够呛。他们从军的,本就是个危险的行当,运气不好时保不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交待在战场上了。娶妻生子,延续香火,是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应尽的职责。
  “这回一起来娶会的几家,你也是知道的,家境不差,若真看上哪个,与你舅娘说,让她给你保媒去。”
  二爷这时才回过神来,苦笑,原来此次聚会还有这目的。不过,他如今这样子,哪家的姑娘会看得上他?就算他不破相前,希望也渺茫,更别提现在了。
  “小舅舅,小舅娘,你们说的,我听进去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们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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