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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嗓子,慢慢道:“不闻天上打罗橱,满地纷纷都是面。”
  商若雯闻之,皱了皱眉头,这开句甚俗。
  太夫人却听起了兴趣,因这两句着实好顽易懂。
  清兮又道:“岂有神仙洒扫忙,玉皇大帝卖私盐。”
  太夫人立刻又笑倒不起,“我就知道你这泼猴儿没好话,居然连玉皇大帝都敢编排。”
  慕清兮这诗做得毫无平仄,勉强押韵,算得上极为俗烂的一首,却让太夫人添了兴致。
  一边的荷语见太夫人兴致这般高,也主动请缨作一首,“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这二人皆是做的打油诗,让太夫人笑声不绝,如此商若雯倒不好再坚持作诗了,众人也就撂开了赋诗一事。
  过得子时,清兮身子困乏,太夫人特命她先去睡了,一时人陆陆续续离开,日子便翻到了弘胤九年。
  正月初三,惯例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二房那边早早就将礼单送到了兰薰院。
  清兮懒懒地靠在引枕上,她的那个娘家她是十分不情愿回去的。
  “夫人。”琳琅轻轻唤道。
  “什么事?”
  “国公爷说,明日辰时三刻同夫人一同去安定侯府。”琳琅道。
  这安定侯府正是清兮的娘家。
  “知道了。”清兮本想让琳琅去问丰琉可同她一起归宁的,不曾想他自己倒主动应了。
  第二日清兮给太夫人请了安,清兮由着她叮咛嘱咐,这才别了众人同丰琉一起往安定侯府去。
  清兮先去上房给祖母请了安,又去到自己父亲跟前,“请老爷和夫人安。”
  “快起来快起来,许久不见姑奶奶,如今可越发出落得清秀了。”清兮的继母安定侯夫人笑盈盈地上前虚扶慕清兮。
  这安定侯夫人向氏,长得圆团团一张脸,一进门老夫人就夸她有福相,果然进门没多久就生了个儿子,喜得安定侯同老夫人合不拢嘴,之后又陆续生了二男一女,端的是有福气。
  而清兮的母亲当年怀了两个哥儿都落了,最后才生了清兮,一直不受老夫人待见,为此清兮同她祖母关系也不和美。
  只是当初向氏并不怎么管清兮,一来是清兮是原配所生,二来清兮又多在齐国公府,所以二人相处还算礼敬。清兮哪知道自己落魄,这向氏居然恶毒如斯,怂恿她父亲将她嫁给那样的人。
  清兮实在不想同向氏虚与委蛇,微微一闪,侧身而起,并不多看向氏一眼,让她好生尴尬。
  安定侯的眼珠子往外一鼓就要发火,可看在丰琉的面上,又忍了回去。
  午宴摆在侯府花园内,男宾女宾各聚一楼,用饭时也不言语,十分沉闷。
  清兮哪里受得了这种拘束,又实在厌恶向氏,找了更衣的借口,遣散丫鬟,出了花园。一时走到她母亲生前所住的地方,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如今是向氏的起居处,一派繁华,越发让清兮心里难受。
  至于清兮母亲生前一应用具都挪到了后院的西厢房,屋子里黑洞洞,清兮进去在母亲泛黄的画像前上了一柱香,越想心里越泛酸。
  想母亲那样惊艳绝才的人,就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落得婆母不容,夫君不喜,如今孤零零一人去了,富贵荣华都留给那样恶毒的女人。
  清兮不由想起自己,前途叵测,一时也不由伤心,一个人往园子里梅林深处的亭子走去。
  四下无人,清兮想及前世的落魄便心里入针扎一般,从此自觉就低人一等,噩梦里老是出现那个人怪笑的声音,又觉得自己行下那般恶事,愧对母亲,那眼泪也毫无顾忌地流了满脸。
  一时清兮又想起父亲的绝情同向氏的恶毒来,可最最可笑的事,便是这些事情在今生都没发生过,可她却偏偏知道而又怨恨,别人却还无法理解她怨恨的来由。
  这边清兮正伤心落泪,那丰琉早就在缀锦阁上看见她先往侯府上房去了,又独自转回来去了梅林。于是下楼跟了去,远远就看见清兮一个人在亭子里哭。
  丰琉嘴里一苦,无论他多疼惜清兮,始终都是代替不了她的父亲和母亲。只是这么些年,丰琉如何看不出安定侯对清兮的态度。
  安定侯素来最是重男轻女,清兮又自幼丧母,那向氏一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也难怪母亲坚持将清兮接到自家去。
  “这样冷的天,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冻坏了你,可累了别人。”丰琉怕清兮哭得多了,一会儿又闹眼睛疼,又见她鼻尖红红,怕她冻着,这才出声。
  清兮一听是丰琉的声音,赶紧站起身,慌忙忙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丰琉见清兮的手炉被她随意搁在桌上,便拿起来要给她,却发觉那手炉已经冰凉,伸手去握清兮藏在背后的手,入手也是冰似的。
  “你怎么如此让人不省心,身边的丫头怎么伺候的?”丰琉的语气里多了丝严厉。
  清兮刚才沉入自己苦海时,倒没觉得多冷,如今被丰琉的手掌一暖,便煞时感觉浑身冰冷起来,特是那一双脚,都冻木了,毫无知觉。
  清兮心里苦,顺着丰琉的手,一下将他搂住,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泪珠子又滚了出来。心里只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冷漠严厉,可到底是要比自己父亲好许多的。虽说前世他休弃了自己,可说到底都是自己犯了大错,又不肯认错,反而同他顶撞,将关系撕裂得毫无弥补的可能。
  丰琉本待要推开清兮,可见她肩膀一抽一抽,扑鼻的幽香让他忽然生出一丝不舍来。
  清兮素来喜欢用果子熏衣服,所以满身甜甜的果香,让不喜欢脂粉味的丰琉只觉得她香甜可人,心里觉得她可真称得上是个小果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她用大氅罩在怀里。
  “你们怎么在这里?” 安定侯的声音忽然在亭外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给我地雷的童鞋啊,不知道是不是被雷的。
  ☆、种相思
  闻言,丰琉轻轻放开清兮,清兮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泪珠子还没干。
  “你这是做什么,大正月里跑到这里来哭?” 安定侯厉声道,他最近时运不济啊,皇上对他又颇多误解,失了圣意,见清兮大正月里跑来安定侯府哭,自然怒从心起,觉得就是这些女人家把自己的运道给哭坏的。
  “回头让你母亲好好教教你,再让你回国公府,否则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安定侯这话其实是指桑骂槐,他因着丰琉而失了面子,所以这也是在埋怨丰琉。前些日子,有人央了安定侯使了银子想某个军中的缺,总理后方提调物资,安定侯想着有丰琉的关系,满口应下了,哪知丰琉一口就拒绝了,他失了面子心里愤懑,眼瞧着清兮就更是不顺眼,觉得她没出息连个枕边风也吹不了,这才出口教训。
  “我母亲早死了,她也配做我母亲?”清兮愤怒地反驳,她哪里知道自己父亲心里的弯弯拐拐。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没教养。“安定侯的手立刻就抬了起来,想要甩清兮一巴掌,却被丰琉抬手架在了半空。
  安定侯旁边的向氏见此情景,快嘴道:“侯爷,这大过年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姑娘从小就没了母亲,我这个继母又不敢管教……“说来说去还是指清兮没有教养。
  清兮被向氏的话气得发抖,“你这蛇蝎妇人自然不配教我。“
  向氏立刻就抹起了泪,安定侯听了这话气得发抖,“真是反了,不要以为成了国公夫人我就不敢管你了,快跟你母亲道歉,不然治你个大不孝。“
  安定侯的话对清兮是不起作用的,不过后面这个“不孝“之罪,就算清兮当得起,丰琉也当不起。他虽得皇上中用,却也惹皇上忌惮,今上以孝治天下,这不孝之罪可大可小,说大了丢官弃爵也是有的。
  若换了往日的清兮自然是不理的,可如今她心思却成熟了许多,抹了抹泪,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行了礼,“请夫人原谅我的无礼。”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何必说这些。”向氏嘴里应着,可是半点没去扶清兮,生生受了全礼。
  清兮上了马车,身边的琳琅和璀璨赶紧从她随身带的香囊里取出一个果香饼子,掰了两瓣放入手炉里,再将手炉递给清兮,又将一个铜脚炉放在她脚边给她捂热。
  清兮受了委屈,还要给向氏道歉,自然心里憋屈得恨不得死了,伏在引枕上哭起来。到国公府停住时,丰琉本意是要训一训她,如何能那般同长辈讲话,简直像个不通世事的孩子一般,可一打起车帘,就见她闭着眼躺在榻上,眼角的泪珠子一直不停,心下一软,示意琳琅和璀璨二人赶紧伺候了她下车。
  清兮一下车,就径直去了太夫人的上房,一进屋子就往太夫人跟前扑去,张嘴叫了声“娘”,那泪珠子又开始掉,丰琉不由得感叹道,真真是个眼泪袋子。
  太夫人如何不清楚自己姐姐夫家的情况,她也素来讨厌安定侯府一家,如果不是那样,她姐姐也不会早逝,“好了好了,乖孩子,可又受委屈了。”太夫人将清兮搂在怀里怜爱。
  清兮只觉得这世间,太夫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抱着她一直喊“娘”,哭得死去活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会哭的孩子素来有糖吃,心疼得太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也跟着掉泪,“谁欺负我们家清兮了,明日我就让人给你出气去。”
  一时太夫人拍着清兮的背,清兮不停地哭,丰琉觉得此处无他插话之地,便避了出去。
  良久后听得西屋里没了声响,这才走进去,“睡着了?”丰琉轻声问道,见清兮正伏在引枕上。
  太夫人点点头,“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哭湿了我大片的衣裳,以后再不让她回去了。”
  “虽然受了委屈,可如今也懂得委曲求全了,确实长大了些,今天她估计是憋屈坏了。”丰琉点头道,“我抱她去睡吧,娘,你先去换件衣裳。”
  “就抱她去东屋吧,省得惊醒了她,好容易才睡过去的。”太夫人担心道。
  丰琉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将清兮抱起往东屋去,抱起时才觉得她瘦得轻如鹅毛,越发显得娇小可怜,那巴掌大的脸因为哭泣而憋得红彤彤的,睡着了那睫毛还微微颤着,益发让人心疼。
  清兮这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梳洗后过西边去给太夫人请安,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认错,“娘,我昨日失态了。”
  太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手,“哭出来就好了,以后咱们少往那边去就是了。”
  清兮这才喜笑颜开,点了点头。
  却说,清兮从安定侯府回来以后,便觉神思萎顿,日日提不起精神,请太医诊了脉也不见效,太夫人怕是那药伤了清兮的根本,虽说这段时日天天都在为清兮调理身子,但谁也不敢保证有无其他影响,因此便命清兮在家好生修养,亲戚间走动也多是太夫人领着二房、三房去应酬。
  过了初七,清兮的精神还不见好,太夫人因商量丰琉是否换一位太医诊治,丰琉不置可否,只说再看两日,又道自己去看看清兮。
  清兮这边听说丰琉往兰薰院来了,赶紧让琳琅替自己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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