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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23

  不甘心。
  呆在周围几乎一群神经病的环境里,邵劲早在三岁到五岁这两年的时间里就将自己的心脏与精神给锻炼出来了,任何关于自己的咒骂他都只把门窗一关,或者呆在屋子里头,或者直接跳上树去,反正不接腔不出面,这样最多半个时辰,外头的人就要嗓音干哑的没趣离开。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今天邵方带着一群人来到院子外,也不说那些撩拨人的话,只冲院里头笑道:“好弟弟,母亲拿了个名帖,再过日就要去国公府参加春日宴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吧?我告诉你,是湛国公府举办的,那徐家每年都要举办两次宴席,一次春日宴,一次秋日宴,遍邀京中官宦人家的子弟女眷参加,是京中数得上的宴席,有几次连公主都请来了——你想不想一起过去见识见识?”
  位于府中角落的狭小院子大概静了几息。
  正在树上咬叶片晒太阳,还用手指挡毛虫路挡得不亦乐乎的邵劲听清楚了对方的话语,如身下安了个弹簧一般刹那自树干上跳起,蹬蹬几下跑到枝叶稀疏的地方,冒出头去问邵方:“你说真的?”
  “这缩头乌龟可算跑出自己的龟壳了!”邵方见到邵劲,先和左近的人说了一声之后,才回答邵劲的问题,“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旁边的人嬉笑说:“还差点儿呢,只探出了个脑袋!”
  邵方又笑,跟着喊道:“你跳出来,我就带你去!”
  最近大概是那怀恩伯夫人姜氏心情不好,反正只要这院子的门不开,邵劲是不可能出去的。这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上,他看了一眼院中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下人,又看向外头的自家兄弟:“你凭什么带我出去?”
  十岁上下的半大孩子最忌讳被人说“凭什么”、“行不行”,邵方先是一怒,转眼又笑起来:“我凭什么?就凭我是母亲生的,而你不过是小娘养的!”
  ……我倒想看看我那刚生完我就难产去世的小娘长得什么样子。树上的邵劲心道。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一辈子的母亲,加上上一辈子的记忆分分明明的,让邵劲对那个已经过世的女人没有太多的亲近,但是每次想想自己身处的环境,再想到理论上来说应该比过得比自己更难受的生母,他就多少有点惋惜,心说要是早知道又能够选择,自己生母肯定不会选这条路。
  一个蛇蝎美人主母,一个拔吊无情老爷,这条路真的怎么看都走不通啊!
  这走神的其间当然不能回答下头邵方的话。
  邵方喊了几句没听到邵劲的回答,心道不好,这小子别是又缩头回去了,忙说:“邵劲你别忙着走,我早和母亲说过了,母亲也同意了,只要你下来,我就带你过去!谁骗人谁是小狗!”
  说着他又等了一会,见上头还是没人回答,就叫跟着过来的母亲身旁的丫头去将院门的锁给开了。
  这个锁的钥匙有两份,一份交给园中的人看着,一份则是怀恩伯夫人身旁的丫头收着,现下院中的人看见外头的少爷拿了钥匙过来,想着必定是家里主母的意思,便都呆在角落不言语,也不再去盯着邵劲不放松。
  门居然开了……这次是来真的啊?
  邵劲开头还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是情理之间:谁让底下这小子是姜氏的儿子呢?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总是能百般宠爱的。
  确信了现在真有几天后“参加湛国公府宴会”的可能,他立刻开始沉思自己原计划的放一把火逃走和在参加宴会中逃走的优劣,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试试能不能抓住宴会上的那个机会——这样动静也小些,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差——便将这几日日日带着的弹弓贴身收好,又把另把大些的简易长弓塞进树丛中,自己则从树上滑下来,走到门坎之后,问邵方:“你说真的?”
  “真的什么?”邵方问。
  “带我去湛国公府做客?”邵劲说。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个条件。”邵方说。
  “什么条件?”
  “你陪我玩几天,怎么样?敢不敢?”邵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邵劲看了对方一眼,看着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还是在想骑竹马打仗玩。
  敢有才华点吗!来来去去就是这个游戏,真是超级无聊!
  邵劲不屑地想着,抬脚走出院子,一边撸袖子准备游戏真的太糟糕就立刻扑上去把对方揍成猪头脸,一边嘴上说:“有什么不敢的?你想玩什么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来了!
  ☆、第二十五章 蓝皮册子
  虽说了要早些过去母亲那边也都准备好了,但等主仆临行之前,却正好碰见任成林带着东西过来。徐善然便请自家哥哥进屋坐下,绿鹦在一旁尽管心急火燎的,但见着自家姑娘如此不当一回事,也只能生生按捺焦急,转出去亲自守着门,又叫小丫头泡茶水去。
  任成林早早没有了父亲,眉高眼低看得厉害,现在也是刚一进院子就发现了徐善然是一副外出的打扮,不由问,“妹妹,你待会是不是要出去,如果你现在有事,我回头再找时间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徐善然一笑:“没什么大事,哥哥宽坐吧。真有了大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两刻。”
  任成林一想也有道理,自家七岁的妹妹能有什么非赶去不可的大事?便将自外头买回来的一匣子点心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在外头的太和楼里买到的现做薄荷饼与松黄糕,味道还正,妹妹满吃一口,若感觉还行,下次我再带回来。”
  以上一系列话全是为了将接下去的事情遮掩一二,任成林一边糊弄着也不知道是谁,一边悄悄从匣子底下抽出一个蓝皮线状小册子,做贼一般用袖子遮了递给徐善然。
  徐善然颇有些说不出的好笑:现下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任成林这一举动只怕不是掩别人的耳朵,是在掩自己的耳朵,到底是年纪还小,一开始却不过面子做了,后来明知这事做下去要不好,也咬牙硬撑着,硬撑的同时呢却又要糊弄些遮掩的东西来骗骗自己。
  这对方心里的转折虽说稚嫩又纠结了些,但徐善然并不讨厌,反而还有些愉快与怀念。
  若时间能定格于此,人能只天真无邪的活在幼年,最大的烦恼不过饭食不满意钗子不漂亮,该有多好?
  但人永不可能胜过时间。
  这样的话,退后一步,让身旁在意的人过得安安稳稳,最大的烦恼不过饭食不满意钗子不漂亮,也足够叫人愉快了。
  各种想法的转折也不过一闪念间,在小册子递到面前的时候,徐善然已经接了册子,翻开阅览。
  现下时候,任成林的想法确实正如徐善然所观察到的一样,一方面觉得自己和徐善然做的好像越来越有点了不得了,一方面又实在说不出结束的话,便只能咬牙硬撑。至于那掩耳盗铃之事倒并非他有意为之,只是心里忐忑着,面上功夫又不到家,手下就自然而然地做出了相应的举动。
  两人说话的间隙里,外头的小丫头已经泡好了茶,由绿鹦亲自端着进来,因知道徐善然的习惯,也不留下,将东西放下了就再走出去拿了小杌子坐在门旁看着。
  徐善然阅读的速度并不慢。
  任成林不过在旁边稍等了一会,坐在桌旁的徐善然已经翻了小半本。他看自家妹妹似乎有心在这时间里将东西全部看完,便说:“这几日来的消息差不多都在这里边了;我想着虽说我们舍了粥,也不好直愣愣地上去就问你有什么消息,就特意找能说会道的人在那边分粥,又在天气不好的时候让那些看上去有病有痛的进屋里休息,这样一来二去,那些人和我们也熟了,各种各样的话题也就多了。不过这样的得来的消息大多都是没有用处的,我整理了好些时候也就得出十来条看上去还有点意思值得告诉妹妹的……没想到今天来了一个奇怪的老乞丐,熟门熟路地就坐进了屋里,等我到的时候又和我说了一通话——”
  徐善然还看着书,只笑了笑:“这世上怎么会只有我们两个人晓得用乞丐探消息呢?”
  任成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颇为担忧:“若他为多方提供消息,那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哦,我们探了什么消息?”徐善然反问。
  “……嗯?”任成林一呆。
  “我没有说过要探什么消息,哥哥你也只是和人闲聊吧?可有明确的方向喜好?可有指定什么人去找什么消息?”徐善然问。
  “这……”任成林自然答不上来,他办这事是为了徐善然,现在还不明白徐善然所做有何意义呢,当然更不可能自己再私下添砖加瓦搞些什么,“自然没有。”
  “别人或许觉得不对劲,但既然我们自己都没有目的,他们就定然猜不出来我们的目的。”徐善然说,“纵然哥哥你做的事引人注意了,等他下功夫去查却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也会放手的。”
  原来如此。任成林想,又不由问:“那妹妹你可有特别想要知道的消息?”
  “当然有。”徐善然说,她一边说话,一边并不停止阅读。
  咦?任成林以为应当是没有的:“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特意去注意……?”
  “我现在不过纤纤弱质,若真出了事,可叫谁来保护哥哥你?”徐善然笑道。
  这话太过俏皮,任成林一听也笑了,笑过之后再接话都轻松许多:“哪能叫妹妹你来保护我!不过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收集消息,岂不是没什么用处?”
  “谁说没有用处?”徐善然说。
  “——嗯?”任成林一边应一边想是不是自己的脑子真的太不好用了,怎么在才七岁的妹妹面前总是跟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一样什么都要对方说清楚了自己才明白……应该也不会啊?他困扰地想,在外头他也做得不错的吧?那些人不都说他“看着就不像个孩子”吗,果然是义父才高八斗,所以女儿也博闻强识吧?
  “最近两天在粥棚前排队的乞丐是不是多了些?”徐善然问。
  这是自己经手的事,倒不用多想,任成林直接回答:“多了些,一天一点看起来还不明显,但过个几天猛地一看,就好像多了十分之一。”再加上人可能看错,东西的减少却不会骗人,这两日里点着库中的粮食,一天里用的也确实比以前多了。
  那蓝色的小册子是米粮消耗与消息的集合本,徐善然从头翻到了尾,许多事已经心中有数,现在只随口说了一件:“看这样子,大灾要起了。”
  任成林猛地瞪圆眼睛。
  徐善然又解释:“京中繁华,别家人虽不像我们这样长期施粥,但京中不拘酒店饭庄总有许多剩下的饭菜,大户人家要倒的东西也多,许多乞丐其实都有常去抢食的地方,我们这里的一碗薄粥大多是给那些小乞儿或者残病没有体力的老乞丐吃的,这些人实际上并不多,突然的增加智能说明有外地或者周边的乞丐涌了进来。灾年的先兆是什么?便是米价上涨,那些维系在吃个半饱与饿死之间的农人先破产,卖儿卖女或者直接沦为路边乞丐……”
  她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想到很多年后自己在林世宣那边看到的邸报,那时候京中还歌舞升平,但受灾的地方多是饿殍满地,易子而食也不鲜见:“其实也不独是从这里分析,这几年里每一年哪个地方没有些灾难?只要多看两页书,这随口一诌,十有八九是诌得准的。”算是为自己那颇有些惊悚的结论做了个描补。
  ……只要多看些书就明白了吗?可他怎么听着觉得跟路边算命的道士那铁口直断一样的神仙?
  任成林半信半疑,不过他毕竟只有十一二上头,到底也觉得很可能是自己读书少的关系,颇觉自卑局促,忙放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妹妹,今日有个泼才跑到我那边去,也不知胡沁些什么东西。”将宁舞鹤的事情并那些话删删减减,含含混混地给说了。说完之后,他本以为徐善然定要告诉他这是不知哪里跑来的狂徒,没想到只看见对方哂笑一声。
  “妹妹还真认识这个人?”任成林吃惊问。
  “算是我的表哥,只被出了族。”徐善然简单说。
  这年头真个是人无宗族不能立的,一个人背井离乡去新的地方居住,难免被本地的宗族欺负排挤;何况是被出了族的——这要是说出去,哪怕混帮派也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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