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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却很是麻木。
这算是他对我的补偿吗?夺走的我的儿子,再将我晋升为主位。
李德全笑盈盈地向我请安道贺,又另拿出一盒子的首饰送到我面前:
“刚才那些是按制配给德嫔娘娘的,这一盒则是万岁爷单赏给娘娘的。万岁爷说了,娘娘贤德,最是通晓大义,在这后宫里堪称楷模。”
我笑得温和端庄,亲手给李德全奉上一杯热茶:
“有劳李谙达了。”
李德全看着我,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娘娘,您和万岁爷之间,奴才这些年是看在眼里的。您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可万岁爷也有他的难处。”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下去。
“奴才既然已经开口多了这个嘴,就索性说下去吧。从四阿哥被送走后,您对万岁爷脸上虽然没变,可心里面却凉了,万岁爷不是没觉出来,只是不说罢了。”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叹了口气。
“四阿哥的事儿,您心里头有苦那是肯定的。可万岁爷心里也难着呢,自古以来,坐上那个位置的,有几个就是舒舒服服的?奴才斗胆,求娘娘略宽宽心吧,皇上待您,那跟对别人实在是不同的。四阿哥如今好着呢,离着皇上又近,再过两年,跟着太子一同在皇上身边儿教养,比其他在自己亲娘跟前儿却难得有机会面圣的阿哥们,那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的。管怎么说,生母总归是生母,如今阿哥还小,不懂事儿,等过两年,皇上定会教他的,到时候母子相认,也是一桩美事。”
我看了眼前这人一眼,过去看那些电影电视,总觉得这些个宦官必定都因为自身的残缺而心理变态,是以总爱兴风作浪。如今看来,他却是真心实意地爱戴着自己的主子。对我说的这番话,也听得出里面的心意。我不是石头,自然懂得感激。
“李谙达,在这里,还请万万不要再用奴才这个词儿了。打从德宛入宫,李谙达也没少提点,如今还要您操心,这份情谊,德宛从不敢忘。谙达今日的肺腑之言,德宛记下了,以后四阿哥那里,也还请谙达多照看些。”
他听我这样说了,脸上露出宽慰的表情,便不再多话,略坐了坐就告辞了。
日子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安安静静地当着我的德嫔,偶尔到太皇太后,也就是那位著名的孝庄皇太后那里请安。这位大清最著名、最尊贵也是最有权势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智慧与谋略的深沉,我在她面前,总有种条件反射般的谦恭和谨慎,这倒让我更得到了她的欣赏,对我的态度,比对其他嫔妃们要多了一丝亲近。
有时我去慈宁宫,太皇太后会命人把太子叫来,她似乎有意让这孩子多与我亲近。见到我,年幼的太子自然也是很高兴的。
在我被封了嫔之后,太子便可以来请安了,于是他常往我那里跑。我想他喜欢我,多半是因为在我那里没什么拘束。偶尔我会问问他的功课,玩笑似的请他给我讲讲先生都教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便摇头晃脑地学着夫子的样子说起来,可爱的模样让人想将他抱在怀里狠狠地亲。
有时候,他会兴奋地奔过来告诉我,今日夫子夸奖他背书背得好,或者父王看他临的帖子很满意等等,然后定要在我面前再演示一番才罢休。
我看着这个快乐地欢笑着的孩子,再想想他的结局,又觉得悲哀,于是忍不住更疼爱他一些。
我又有了个儿子,这个孩子,大约只能陪伴我五年。
六岁的胤礽趴在床边,看我抱着襁褓中的胤祚,哼着曲子哄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宛姑姑……”
他倔强地继续用这个称呼,我也从不纠正,我就是他的皇额娘留给他的宛姑姑,不是吗?
“保成小时候,也有这样被皇额娘抱在怀里的吗?”
我的手顿了一下,一手搂紧怀里的胤祚,一手向他伸出。
“来,让宛姑姑也抱抱你。”
胤礽眼睛一亮,咧嘴笑了,飞快地甩掉鞋子,爬上床来,偎进我怀里。他如今已经长得有些高了,我无法将他像婴儿似的整个抱住,却还是用手臂圈着他,和胤祚并排着抱在胸前,在他的背后轻轻拍抚。
“保成还在皇额娘肚子里的时候,皇后娘娘便每日都这样隔着肚皮轻轻抚摸你了。她是很爱保成的,爱到即使要用自己交换,也要将保成带到这个世上来。皇后娘娘知道自己不能照顾保成了,所以才留下宛姑姑,让宛姑姑陪着保成,看着保成长大。”
“所以宛姑姑生了四弟和六弟,以后好陪保成玩儿吗?”
胤礽的声音依旧开始模糊,充满了睡意。我的鼻子一酸,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啊,等你睡醒了,便可以跟你弟弟玩一会儿了。”
晚上,就寝前,毓秀跟我说,下午的时候皇上来过,站在帘子外好一会儿,却没进来,转身又走了。
认子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二十日,后宫又一次大册嫔妃。佟佳氏晋升为皇贵妃,成了这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人。这一次,我没有被遗漏,受封为德妃,居永和宫主位。
我依旧安静地生活着,此时我已不再将盼着那男人明黄的身影出现作为生活的目标。我全心全意地呵护着胤祚和有时会过来的胤礽,对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
二十一年六月初,我生下了第一个女儿,却在两个月后夭折了。我哭得昏死过去,醒来后,发觉自己躺在他怀里。
他搂着我,床边上,七岁的胤礽正担忧地看着我,他左手牵着四岁的胤禛,右手拉着两岁的胤祚,那两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只是纯真地看着我。
“额娘,别丢下保成和弟弟们。”
这是胤礽第一次这样叫我,七岁的他已经懂得了死亡的可怕。胤祚见状,也跟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额娘。见我看向他,便哼哼着朝我伸出手,要我抱他。
胤礽和胤祚已经钻进我怀里,胤禛却只是站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全然的陌生,甚至有一丝不耐,他大约无法明白,为什么他的哥哥要把自己拉到这样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面前来吧。
他终于还是被自己的父亲召唤到了我身边:
“老四过来,德妃娘娘是你的生母,还不快给你额娘请安?”
胤禛不太情愿地叫了一声,声音细小且含糊得几乎听不到,可于我已是极大的满足了。我不敢像对胤祚和胤礽那样亲昵地拥抱他,只能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和头顶。
“四阿哥若是觉得闷,便出去玩儿吧。想回皇贵妃娘娘那里的话,一定让下人跟着,送你回去才好。”
听我这样说,那孩子眼中立刻露出了喜色,但还是谨慎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得到他的首肯后,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看他的样子,我心里是又欣慰,又难过。喜的是佟佳氏显然对他是真心的疼爱,否则也无法如此情深难离。悲的却是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对我却是如此疏远冷漠。
身边的男人大约是察觉了我的伤感,用力捏了捏我的肩。
转眼到了十月下旬,我趁着太阳好,坐在外廊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细细地做着针线,胤祚在我跟前儿拖着跟竹条“驰骋”。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亲手给胤禛做一件褂子当做生日礼物,只是从来不曾给他送去。
“哟!四阿哥,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啊?站在门口小心受风啊!四阿哥?四阿哥!”
忽然听到我宫里的小太监忠义的声音,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了过去。
胤禛!
来到门口,就看到忠义大呼小叫地追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后面还有几个小太监和宫女见状也跟上去追,我忙朝着那边赶过去。
小孩子的力气有限,他跑不远,也甩不掉忠义他们,竟赌气似的钻入了一个花丛,死活不肯出来了。我看他那一团孩子气的表现,不由得好笑,轻手轻脚地靠近,阻止了要钻进去拉他的忠义,让他们都退开些,自己钻了进去。
花丛里地方窄,他自然再无处可逃,只好老老实实任我抓住搂在怀里。
“四阿哥既然来了,怎么突然又要走呢?”
他不说话,较劲似的低着头。我也不强迫他说,由他憋着,自己静静地搂着他。许久之后,他才委委屈屈地小声说:
“宫里的人说皇额娘要生弟弟了,以后就不要我了,我得回这里来。可是你这里也有弟弟了,也不会要我了。”
“胡说,不管是我,还是你皇额娘,都不会不要你。”
我摸了摸他的头,将挂在上面的叶子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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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们的宝贝儿子啊。”
“那你为什么把我送给皇额娘?你没有把弟弟送人。”
他扭头看我,眼中只有疑惑,却没有谴责,这让我安慰不少,却也心酸。是啊,他并不爱我,自然也不会怨恨我。对于他来说,这大约只是个想不明白的问题,而已。
“我没有啊。”
我把我的长子用力抱在怀里。
“如果可以,额娘愿意每天把你抱在怀里,一刻也不分开。可是,那时候额娘的身份低,不能够亲自抚养你、照顾你,所以才将你交给皇贵妃娘娘。她是个很好的母亲,四阿哥很喜欢她,是不是?”
胤禛在我怀里点了点头。我将脸贴在他的头顶,慢慢地,坚定地告诉他:
“四阿哥不要怀疑你的皇额娘,她是真心喜欢你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以后,即使她再生了孩子,她还是会疼爱你,喜欢你的。所以,四阿哥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偷偷一个人跑出来了,这样做会让你的皇额娘伤心的。”
越是倍受宠爱的孩子,大概就会越惧怕原本属于自己的宠爱被瓜分。胤禛的惶恐,正是印证了他在皇贵妃那里得到的关爱。虽然她抢走了我的孩子,但也同样为他付出了真情,不管我对她是怎样的情感,都不能抹杀她为这孩子做的一切。
胤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额娘呢?额娘有了弟弟,也还是会喜欢我吗?我和皇额娘在一起,就不能跟额娘在一起,额娘也会喜欢我?”
“当然。”
我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没有一个额娘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即使不在自己身边,也会全心全意的爱的。所以,你有两个额娘爱你呢。”
那孩子又想了想,便嘿嘿地笑了起来,神情颇为得意的样子。大约是想到自己竟然不仅没有失去什么,反而比别的兄弟拥有的更多,很满意了吧。
我拉着他从花丛中钻出来,就看到那个明黄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身边是脸色略有些苍白的佟佳氏。带着胤禛走过去行了礼,我轻轻在那孩子背后推了一下,将他送到佟佳氏面前。佟佳氏一把就将他搂住,眼泪直往下掉。
“好了,老四找着了,你就别哭了,回去歇着吧,顺便把这小猴儿洗洗。”
最后一句,他在自己的儿子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尽显父子间的亲昵。
小小的胤禛让佟佳氏牵着手,却扭头看向我。我于是朝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德妃姐姐。”
佟佳氏朝我说道。我看了她一眼,低头行礼:
“皇贵妃娘娘太客气了,娘娘有孕在身,还请快回去休息吧。”
佟佳皇贵妃,不管你怎样防备,我的儿子,总归会回到我身边,他的心里不会没有我的影子,这就是血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