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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起一片漫天尘土。
  苏玉清抱着小玉儿坐在车内,望着渐行渐远的景致,心头涌上一丝不舍。她终于可以回玉峰山,却是要离开刚刚相认的姨娘和唯一的好姐妹小姝。旁边的包袱,是姨娘和小姝为她准备的行装和盘缠,而车头的小伙子,是姨娘收留的养子宗大哥。算来,她该称他一声宗表哥。
  宗表哥便是送她回玉峰山的人,比起之前的迷茫,这次有了宗表哥的陪伴,她回玉峰山轻松了许多。
  马车愈行愈远,四处也愈见荒凉。
  高耸嶙峋山峰,黑压压的密林,官道上不见一人,只闻响亮马蹄声。
  苏玉清掀起帘子,心头不禁涌过寒碜。
  荒郊野外,偏僻之地,不免让人感到无助。
  看着车头宽厚的身影,她心里才踏实了些许。
  总算,有个人保护着她。
  飞奔的马车渐渐缓了下来,骏马在一片密林前停了下来。任容名宗如何鞭策,马儿都不肯再前进半步。
  容名宗蹙了浓眉,朝车里说了一句:“表妹,我且下去看看。”便跳下马车,探测前面的情形去。
  苏玉清坐在车内,虽没下车,倒也从窗口感受到这片树林的诡异。
  盘根错节的大树,寸土寸生的野草,煞是疯狂纠结。放眼望去,林中深处一片白茫茫的浓雾缭绕。似是一个幽深的旋涡,一旦被吸附进去,便再也走不出来。满林的诡秘静谧,偶尔有着飞禽的扑腾,却是愈加叫人胆颤心惊。
  而这个时候,马儿也有了警觉,不再前进。这前方,很明显是个龙潭虎穴。
  容名宗稍微朝树林走进了一些,憨直的脸上有着担忧。去玉峰山,必要经过这片密林。这条道,也是去玉峰山的唯一之路。他们已是沿着玉帛河往下,到了玉帛河的尽头,便是他们天泽国的边缘。而玉峰山,便在天泽国国境之边。那里偏僻险恶,远在天边,天泽国的国民甚少前往。
  所以这一路的荒凉,可想而知。
  容名宗无奈折回马车,准备另做打算。却见车内的女子已从车内走了出来,素衣飘飘,青丝飞舞,犹如仙子般站在他面前。
  这个美若天仙的表妹,从天而降。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十岁那年,干娘收养了沦为乞丐的他。而干娘没有爹娘,没有夫君,也没有孩子,所以他和干娘相依为命十五载。却不曾想,三天前,干娘突然带了一个抱着奶娃的女子至他面前,说是他的表妹。
  第一眼,他惊她为天人。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他不是没有见过美艳的女子,却被这个表妹的美折服。她的美,不是庸俗的美艳方物,却是一种风华绝代,犹如湘竹上的玉露,晶莹剔透,充满灵气。特别是那双盈盈水眸,比之珍珠更温润,比之露水更澄澈,看着他时,水波荡动,欲说还休,煞是迷人。
  所以,他一直不敢看她的凤眼。
  于是他看着她眉心那颗鲜艳美人痣,轻道:“表妹,我们歇息一下。这片树林太诡异,我们从长计议。”
  苏玉清看看诡异的树林,再看看天色,愁上眉头。
  “天不早了,我们这样耽搁好吗?”这片林子,只怕夜里会更恐怖。
  她看着这个还算得上陌生的表哥,看着他脸上的那缕忧虑,心头更是冷却几分。回玉峰山,她注定要坎坷多难吗?如果果真只有这条路能回玉峰山,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她也要去闯一闯。
  于是她对男人道:“我们还是闯一闯吧,趁天黑之前,我们争取走出这片树林。”
  容名宗深深看一眼女子,不再多言,轻轻扶了她上马车,拉好布帘。
  然后他稳稳坐在车头,拿起鞭对着马儿就是一阵狠狠的鞭策,马儿吃痛,这才肯往前行进。
  入了树林,一阵湿气迎面而来。在草里蛰伏的鸟儿,亦扑腾起来。
  车内,苏玉清紧紧抱着小玉儿,将一颗心吊到嗓子眼。但愿这片树林没有看起来那么恐怖。
  一路剧烈颠簸,马车慢慢陷入那片迷雾。霎时,眼前迷茫起来,下一刻便分不清方向。
  马车只是凭着直觉前进着,在一片雾茫茫中辘轳向前。眼前一片迷雾,耳中只有飞禽的惊蛰声和车轮颠簸声,而身子骨,亦是要被摇散了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仍是一片迷茫,身下仍是颠簸着……就在苏玉清差点被摇晕的那一刻,马车嘎然而止。
  布帘被人掀了开,容名宗一脸急色钻入车内,他二话不说,抱了苏玉清和小玉儿,便往车下跳去。
  下一刻,连车带马,已不见踪影。只有那看似平地的泥潭在冒着几个微弱的气泡。
  清醒过来的苏玉清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们刚刚误踩了沼泽地,如果不是表哥反应快,他们可能已命丧泥潭!
  哄着大声哭闹的小玉儿,苏玉清急上心头。这一次,他们能安全走出这个树林吗?
  [正文:019   逃离(二)]
  容名宗扶着苏玉清挨着一颗大树坐下,漫天迷雾湿了三人的发和衣,也让人嗅到浓浓的窒息。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递到一脸疲累的女子面前。刚刚他们的行装和食物都随马车沉落潭底了,只剩下这壶凉水。
  苏玉清歉意的接过,细心喂给小玉儿充饥。
  “对不起,这次没能好好保护你。”憨直的容名宗自责起来,若不是他的粗心大意,也不会导致现在的场面。没有马车,没有食物,也没有盘缠。
  素衣女子嫣然一笑,安慰男子:“我们莫要说这些,趁现在还有力气,得先找到出口才好。只是玉清要连累表哥了。”
  说着,她轻轻站起身,摸索着向较为平坦的地势而去。没有草的地方,就是人或兽走过的地方。汲取刚才的教训,她不敢再盲目踏上太平坦的地面,而是先用脚尖试探好了再踏上去。
  容名宗拣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扶着抱着婴孩的女子,以枝代脚向前摸索着。
  一路走得很是艰难,茂密的草丛,也绊住前行的脚步,而且还要时刻注意着草丛中会不会钻出什么毒蛇猛兽。
  走了一段路,却发现身边仍是熟悉的草木,湿软的地面还留下他们刚刚走过的脚印。
  糟糕,他们在原地打转!
  林里飞禽扑腾的声音,更是让两人心慌意乱起来。
  “我们先歇息一会。”
  两人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就地而坐,看着这片诡异的白雾,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再这样原地转圈,他们只会饿死在这树林里。
  苏玉清依靠在树背上,轻轻闭了眼,不让旁边的男人看到她眼中的哀痛。她苏玉清在十五年前摔下玉峰山命悬一刻,十五年后的大婚之日她却因为心疾香销玉殒,她用另一个身子复活了,却在回玉峰山的途中,即将困死密林。
  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还是觉得她的生活太与世无争?所以要这般惩罚她。
  她苏玉清死不足昔,却是连累了小玉儿和宗表哥。
  睁开眼,看着久久不散的雾气,心头突然安静下来。
  那一日,是她的大婚之日。
  她穿着大红嫁衣,满心欢喜的将自己的手交给师兄。
  以为从此,可以和师兄就这样携手直到老去。
  犹记得那天,天是那般明媚,爹爹的笑脸亦是那般满足。
  她却在拜天地的时刻,突然倒在了地面。
  一夕,她的天地变了色。
  当再醒来,她已换了一个身子,也多了一个夫君和一个孩子。
  这就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么?她苏玉清何德何能?
  那个男人的脸,在她的脑海愈加清晰起来。只因他眼里的那抹憎恨,刺痛了她。
  从此,她将他放在了心里。
  她逃离他的王府,除了因为她必须回玉峰山,还有她知道她不能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
  惹了他,便是灰飞湮灭,她直觉。
  所以她怕他,逃离他。
  可是她,还是不能逃脱死神的掌控。
  这一次,她苏玉清是注定要命丧于此了。
  她侧首看向身边的男人,一双水眸含满泪水,却不语。
  如果他们果真走不出这个树林,他对她的恩情就让她来生来报。
  男人看着她,憨直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随她进这个树林,他便知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答应过干娘,会誓死保护玉清回玉峰山。
  如果他果真和她困死在这个树林,他不悔。
  “我……”正要开口,却猛然听到一阵声响。
  容名宗连忙拉了苏玉清起来,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防备的盯着声音来源处。
  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似是巨鸟划过草面,又似群鸟飞翔,随后便听到一阵刀剑声。
  原来这林里,还有其他人!
  他连忙扶了苏玉清小心翼翼往声源而去,只见白色雾气中几个拿刀黑衣人正在追杀一个受伤男子。男子似是体力透支,被敌人围在中间艰难抵抗。却是,渐渐处于弱势。
  苏玉清在片刻震惊于这林里还有其他人后,却是白了一张脸。那个受伤的男子分明是皇甫律,这个化成灰她也认识的男人。他怎么也来了这密林?还遭人追杀?
  几个人朝他们这边慢慢而来,凌厉的杀气震人心魄,这几个黑衣人似是非要致皇甫律于死地不可了!
  皇甫律艰难的和他们缠斗,在看清女子的容颜后,亦是一愣。这小小的分神却让他后背挨上一刀,他咬紧牙关,举剑奋力抵抗,不再让敌人有下手的机会。
  几个黑衣人看到一边的苏玉清和容名宗,其中两人毫不客气拿刀刺向他们。容名宗立即将女子藏于身后,以树干代剑回击。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两个狠戾黑衣人紧逼后退。他只好接过苏玉清手上的婴孩,拉着她的手,小心躲藏敌人的追击。
  正当众人打得难分难舍,林中突然安静下来。黑衣人停下攻势,面罩下的双眼警惕地巡视着四周,人人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陡然,浓密草丛中一阵抖动,窜出数条似有生命的树藤来,它们来势汹汹,直直向众人缠去。
  两个黑衣人躲闪不及,狠狠让树藤勾了去,顷刻,隐入草丛不见踪影,只听得一声凄惨的哀号。其他黑衣人惶恐起来,顾不得有任务在身,提了刀就要飞遁,却被碗口粗的树藤苦苦追缠。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声凄厉的叫声。草丛中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和着雾气,钻入剩下来的三个人的鼻。
  这个时候,林中却再次安静下来。
  容名宗连忙蹲下身子,捡起黑衣人掉落的大刀,将一把交到苏玉清手上。皇甫律则是用剑插在土里,倚着他受重伤的身子。他俊脸上冒着冷汗,薄唇紧抿,似是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苏玉清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想起那一夜他碰她前的那副痛苦神情,心头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个男人是毒发了,因为今日是月末。她的脸亦冒着冷汗,不明白为何他每次发病,她都会撞上他?
  转过嗪首,顾不得想那么多,她握着沉重的大刀,警觉得盯着四周。
  四周一片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而这种窒息的寂静,让她全身发冷。冥冥中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将他们当作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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