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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奴婢伺候公子。”美婢娇娇柔柔说了一声,接着上前准备服侍晏知饮下。
玉卿意淡淡扫了二人一眼,意欲离开,却在刚刚转过身之际听到晏知说:“我不要你,我要我家夫人。”
说着他又喊道:“卿卿,你喂我。”
玉卿意诧异地回过头,看着晏知嘟起嘴,像孩童般赌气撒娇的模样。他央道:“卿卿,快过来喂我,快点嘛……”
旁边的美婢脸上还挂着来不及卸下的僵硬笑容,眼里闪动着掩饰不住的羞愤和尴尬。其余下人也是错愕偷笑各种表情不断。
玉卿意懒得理他:“自己喝,我去睡了。”她转过身继续走。
“我不干我不干!”晏知居然大声嚷嚷起来,继而还撒泼耍酒疯,“我就要你喂我!你快过来喂我!卿卿卿卿卿卿!”
“噗……”在场好几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纷纷把看好戏的目光投向玉卿意。
玉卿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不堪讥笑,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接过碗,火冒三丈地往晏知嘴边一送。
“喝!”
“嘿嘿……”看到人过来,晏知也不闹了,就一个劲儿傻笑,然后吩咐奴仆:“你们都下去罢,这里有我夫人就够了。”
等到所有下人都退出门外,玉卿意先踢了晏知两脚发气,然后居高临下地吼道:“快喝!喝完滚回去睡觉!”
晏知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不要这样喝,我要你喂我……用嘴巴喂我。”
这混蛋!醉了也这么流氓!不对,是更无赖更流氓!
玉卿意气得咬牙:“你别欺人太甚!信不信我一碗汤泼你脸上!”
“你才舍不得。”
晏知忽然站了起来,蹒跚走近玉卿意,直到面对面相贴,紧紧靠在一起。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俯首贴着她鼻尖,轻声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谁喜欢你了!做你的春秋大梦!”
“呵呵,”晏知笑着把嘴凑到她耳畔,“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容许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亲你?怎么会只因为我叫你喂我便去而复返?而且还吃那小丫鬟的醋……卿卿,你就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你……依旧是爱我的。”
玉卿意一瞬无言以对。她抬眼看他,透过那双清澈凤目,她看到自己的眼睛犹如明月映入他眸底,半轮氤氲,半轮冷意。
眼眸如镜,镜中朱颜凋零,流光难记铭,此情尚存,却已尽。
爱又如何?爱不等于能原谅,能忘记。
玉卿意匆匆垂眼避开他的凝视,手腕一抖使得醒酒汤洒了些出来,烫到她的指尖,使她清醒过来。
“哐当”一声,她突然扔掉碗,生气质问晏知。
“你装醉?!”
瓷片脆响打碎一室温情,晏知企图修复二人关系的心愿再次落空。失落是在所难免,他却很快敛起伤怀,腆着脸笑道:“我没说我醉了呀!是你们觉得我醉了,要给我醒酒汤的嘛……”
“混蛋!借酒装疯!死混蛋!”
玉卿意想起方才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人强吻就气,追着晏知打个不停。
晏知一边躲一边求饶:“卿卿我错了我错了……下回我再也不当着别人面亲你了,我找没人的时候亲,行不?”
……
最后玉卿意逮住晏知狠狠拧了几把,总算泄了心头之愤。她追打半天也累了,站在门边扶着门框直喘气,腰都直不起来。
晏知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被拧得紫青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走近她,赔笑提议道:“明天就是品珍会了,华州来了很多外地商人。听闻城中摆了夜市,还有西域人卖新奇玩意儿,要不我们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时间太紊乱了,我决定调整一下,明天存下稿,争取以后把更新时间控制在中午12点前后。
48 夜市
孟夏之夜,月明星稀。华州街市鼓乐连天,人声喧嚷。
晏知摒退随从小厮,换了身玄色衣裳,和玉卿意单独去往城中夜市。
夜市周遭挂满无数灯笼,百般齐整,人烟热闹,男女交杂。
只见:桃红柳绿彩装成,灯火辉煌如龙腾。管弦迭奏无断绝,烟炮钟鼓似雷鸣。
人潮拥挤,晏知紧紧牵住玉卿意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中穿梭,手心都沁出一层薄汗。
玉卿意自小养在深闺,就算年少天性活泼,可所去地方有限,见识也随之未有那般广阔。所以她一路上都默默跟随着晏知的步伐,一边逛一边好奇打量四周景观人物,眸色兴味盎然。她的手掌不自觉把晏知抓得牢牢的,仿佛很怕被人潮冲散。
晏知察觉到她的紧张,侧首垂眸一看。只见身旁佳人乌云巧挽,碧翠押鬓,雪肤桃腮,玉齿朱唇。眸儿里闪耀着些许惊奇些许懵懂,一如他们初遇之时的神情。
蓦地忆起那日的邂逅,其实,他有两件事没有告诉她。
其一,他确实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当日他知晓玉家人会到花圃和晏家家主谈生意,他为了赢得自己父亲的好感,特意去花圃帮忙,只为落个稳重踏实的好口碑。他早就听闻玉家有位貌美小姐,年方及笄。是故一见到玉卿意出现,他看她穿着长相,心中便已料定成。
关于这场无意的邂逅,有心的接近,晏知不会否认自己一开始就是野心勃勃。只是,另一件事却脱离了他的掌控,令他也始料未及。
他对她,一见钟情。他爱她,刻骨铭心。
晏知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见玉卿意就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她。难道是因为她的容貌?不对,世间貌美女子何其多,当年的她纵使漂亮,也仅仅是个还未完全长开的小丫头,他怎么就贪其美色了?
因为她的家世?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怎么解释两人成婚之后他还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大权在握,随时可以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
思来想去,晏知肯定自己是真的爱她。不是逢场作戏,不是虚情假意,在初次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他就喜欢上了她。
断断续续的笛音飘进耳朵,晏知沉浸往事心神恍惚,不知不觉停下步履,双目空洞地看着足下发愣。
玉卿意径自往前走了两步,手腕却被身后之人扯住不动。她回过头,看见晏知魂不守舍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
晏知轻抿薄唇,犹豫开口:“有些事现在才说,不知道会不会太晚……”
“什么事?”玉卿意疑惑抬头望他,眼角余光散落在旁边,瞥见一条扭动着的细影。
“啊!”
玉卿意吓得尖叫一声,跳着躲到晏知身后,紧紧勒住他的腰,语无伦次地喊道:“蛇!蛇!”
晏知转过头一看,只见有个身着宽袖长袍的西域人坐在地上吹奏短笛,他面前放着个大土陶坛子,里面的蛇探出头来,随着他的乐曲左右晃动,还时不时吐出火红信子。
“别怕别怕,这蛇是他驯养的,不会随便出来咬人。”
晏知把玉卿意护进怀中,轻轻拍背安抚她。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玉卿意被蛇咬过,看见此物甚是畏惧害怕,吓得把头缩在晏知怀里,双足瘫软都迈不动步子。
西域人浓眉大眼,眼眶凹陷。他看见围观者避之不及的胆怯模样愈发兴起,吹奏得愈加欢快,摇头晃脑的,引得那蛇高高立起,几乎把大半个身体都伸出坛外。
这时西域人放下手中短笛,对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用带着西域口音的中原话说道:“诸位朋友,鄙人现在要和我的斯纳克亲吻,如果能让各位开心,请不要吝惜您的打赏。”
说罢他凑过头去,嘟起厚实的双唇,在昂扬的蛇头尖部飞快落下一吻。
嘶嘶——
等他收回嘴唇,银灰毒蛇又吐出了信子,好像有些不高兴。
“哇——”
四周爆发出一片惊叹之声,不少人拍掌叫好,然后纷纷往西域人面前的破碗里扔下铜板。晏知也不例外,从袖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就要走过去。
“别去!”
玉卿意想都没想就拉住他,皓齿斜咬半唇,眼里写满惧意,死死拽住晏知衣袖不肯撒手。
晏知笑了:“你担心我会被咬?”
“胡说!”玉卿意瞪他一眼,辩解道:“我是怕你走了没人挡在我跟前,万一那蛇跑过来咬我怎么办?”
“二位,”这时,西域人走近他们,躬身一礼,然后指着缠绕在手臂上的蛇问道:“刚才的表演怎么样?你们喜欢吗?”
玉卿意看到绵软蛇身近在咫尺,赶紧倒退几步避开,脸色惨白,口舌发冰说不出话。倒是晏知大方接过话头,递上手里银钱:“表演非常精彩。”
“多谢阁下的大方馈赠,神明保佑您。”西域人恭敬接过赏钱,伸过手臂送上毒蛇,道:“请您摸它一下,它也需要赞赏。轻轻地,摸一下。”
“好啊。”晏知大方应允,毫不犹豫地就伸出手去。
玉卿意见状赶紧拽住他的手腕:“别摸!蛇会咬人的!”
晏知转过脸,笑眼看她,眼波盈盈:“你心痛我?”
他保持着出手的姿势,凤目定定看着她,势必要逼得她承认对他的关心。
玉卿意语噎,嘴上不肯服软,手上也不松劲,就那么扯住晏知,和他僵持起来。
“这位美丽的姑娘,您不必担心。”西域人说道:“我的斯纳克和您一样,是位温柔的淑女,不发脾气,也不咬人。它只是喜欢得到表扬,您大可放心。”
“温柔的淑女?”晏知一听“扑哧”笑了出来,有些戏谑地说道:“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淑女,实际上……张牙舞爪,活像只顽劣的野猫。”
玉卿意一听脸颊刷一下就红了,略有赧然。西域人不明话中深意,憨厚笑着说:“就算斯纳克不小心伤了别人,我这里也有灵丹妙药,能够枯木逢春。”
这下轮到玉卿意笑了:“应该是起死回生才对。”
“哦,对对!”西域人谦逊承认道:“你们中原话很……博大精深,还有很多成语,我不太会用。”
晏知却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饶有兴趣地问:“什么灵丹妙药,拿出来瞧瞧。”
西域人先把蛇放回陶坛,然后非常慎重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匣,半边手掌大小。他抽开盖子,展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粒花生大小的黑色药丸。
“这是用很多种蛇的毒液淬炼的药丸,可以解百毒。不仅能解普通的蛇毒,其他的毒药,比如孔雀胆、鹤顶红也能解。本来我有两粒,但是上次斯纳克咬到别人,我就拿了一粒救人。如今那人还好端端的呢,怎么说来着?哦!生龙活虎!”
西域人说话之时手势夸张,一个劲竖起大拇指夸自己的“良药”,深邃的眼睛就像天上星辰,一闪一闪的,神情很真挚。
“真有这么厉害?”
晏知很感兴趣,伸手就拿过来看了看。玉卿意目露不屑,有些轻蔑地说道:“都是些江湖把戏,什么续骨膏长生丸大补药的……神棍而已。你想看就自个儿看个够,我先回了。”
说罢她把手一松,转身便走。晏知顿觉腕上一轻,抬眸已见她被人潮淹没得只余半边背影。他顺手把匣子塞还给西域人,赶紧拔腿就追。
“卿卿!卿卿我不看了,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西域人在他身后喊:“真的能解毒!你相信我!”
晏知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可他还是没有返转,只顾大步去追玉卿意。
西域人看着掌中银锭,表情有些沮丧,叹了口气,随即回摊收起装蛇的陶坛和破碗,意欲离开这里。
“能把药丸给我看看吗?”
清润男音入耳,西域人抬头,看见一个年轻公子站在自己跟前,脸上笑意浅浅,烛光下眼里一片浅褐色琉璃光芒,好比琥珀。
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使人放下戒心的魅力,西域人愣愣地就递过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