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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的一个品牌,30的涤纶,70的棉,质量比较好,但是吸水性差了些,而且因为是深蓝色的,前几次用很容易掉色,如果您真的想买这个牌子的,换一条浅颜色的会好一些。”
他闻言真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巾,脸上的讥诮也少了些,漫兮趁机又说下去,“不过如果您是想要在使用的时候舒服一点,我建议您看一下竹纤维材质的,我们这里有好几个品牌都出这种毛巾,虽然价格更贵一些,但吸水性和柔软性都很好,而且不会因为使用的时间长而变硬,您的家人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不会觉得刺刺的?”
“绝对不会。”
“都有哪几种?”
“这里,这里,还有这边都是,您可以不想比较一下,当然也可以和一般的毛巾比较看看。”
他真的比较起来,间或的问她几个问题,漫兮在一旁耐心的解答,忍不住暗中注视着他。
虽然他和舒朗长得不是很像,但却有着和舒朗一样浓重如山峰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还有下巴上相同的小窝儿。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可能是远方的表亲,或者舒朗真的还有个弟弟?
“这两种颜色哪个好一些?”他举着一黄一粉两块毛巾问。
“哦,”漫兮的胡思乱想被他打断,看了看他手里颜色,“这两种颜色都蛮适合女生用,如果是先生您用,其实天蓝色也很不错。”
他愣怔了下忽然大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们超市的员工经常这样替顾客做主吗?不过还真可爱。”
漫兮并没有觉得被这样直白的话语冒犯,反而因为他朗朗的笑声觉得快乐。
“好吧,三块我都买了。”他真的都放在购物筐里,走开两步又退回来,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的胸牌看,“路漫兮,哦,别扭的名字,”说完笑着朝她眨了下眼睛,“可爱的路小姐,谢谢你的‘特殊服务’。”
他的声音很高,又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语气,四周立刻有其他顾客朝她投来异样的眼神,漫兮这才觉得窘迫,低了头快步走向工作间。
这个小插曲让她的心情连着好几天都前所未有的轻松。
每次下班,她都要慢慢走过超市的每一处货架才会走,她说不清在期盼什么,是那个和她有一面之缘的促狭男人,或者仅仅是一个让她觉得熟悉而温暖的背影。
只不过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弄明白,那个人再也没在这里出现过,不管她多代多少小时的班。
也许上天只是可怜她,变了个戏法让她开心,给她一个念想,抑或是一个警告,警告她不能忘了有个神采飞扬的少年曾经在她生命中画下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感谢上天这样的安排,甚至开始期盼下次的惊喜或者警告。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来这么快,还是截然不同的方式。
她上的是晚班,等回到自己的小屋子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其实在城市的其他地方,这个时间正是歌舞升平夜未央的快乐时光,但她所住的恰恰是被城市灯火所遗忘的阴暗角落。
这里的居民一辈子或者几辈子都在为能有朝一日在明亮的阳光下买到自己的一砖一瓦而忙碌,节俭。在别人眼中,他们灰头土脸,精神疲惫,平庸无能,过着最底层的生活,但在漫兮看来却可亲可敬。
这里——有石嘴巷的影子。
夜色太浓,她险些撞上停在门口的一辆车,好不容易绕开,她不禁回头多看了几眼:这个地方也有人开这样的车吗?
如果说撞车只是有惊无险的话,那等到她回头掏了钥匙开门时就是见了鬼。
她“啊”的一声尖叫,蹬蹬的退后了好几步,钥匙掉在脚底,捂住嘴看着门廊阴影处站着的一个人。
半响,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文修远,你怎么在这儿?!”
文修远蹲在地上找她掉落的钥匙,再起来时花了很长的时间,扶着墙壁有些摇摆,伸出手来,“你的钥匙。”
漫兮接过来,闻到浓重的酒气,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一点点,”文修远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口齿还算清楚。
漫兮想到门口那辆巍然不动却仍然差点撞到她的车,有能力开来自然可以开得走,“天也晚了,你快回去吧。”
“哦,”酒精让他总是飞速的大脑慢下来,“对,看过了是要回去的。”说着真的走出门廊朝外走,脚步有些虚浮,但举止还算得当,漫兮再给自己一个放心的理由。
他走出去很久仍没有发动引擎的声响,门口漫兮已经站不下去,无奈的叹一口气走出来查看。
车头灯雪亮,漫兮抬手遮了遮过分刺眼的光线。文修远端坐在驾驶座,手里忙活着什么。
“怎么还没走?”漫兮敲了敲车窗。
文修远抬起头皱着眉,满是困惑的表情,“钥匙孔被撞平了,钥匙插不进去。”
漫兮探身看了看,他捏着钥匙的手使劲抠着仪表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原来醉得不轻,漫兮不禁失笑,天下还有这样能装的人,明明醉成烂泥,还不忘维持仪表,衣冠楚楚。
“撞平?撞在哪里?”
她本是那他的醉话取笑,没想到文修远一本正经的指着车头,“那儿,撞在路肩。”
漫兮不可置信的绕到车头查看,真的有深深的凹痕,转向灯撞烂一个,右侧车身还有长长的一条划痕。
“你走的是高速?”漫兮问的胆战心惊。
“是吧,”文修远已经停止无谓的努力,朝后靠在椅背,像是在仔细回忆,“晚上吃饭在a市,原来也不远,只走了两个小时,比往常倒是快了些。”
漫兮心下戚戚然,a市离此处少说也有将近三百公里,这个醉到这般田地的人开车只用了两小时。照他的速度,车子只撞到这个程度算是命大。
漫兮引他进自己的小屋,一边倒水一边后悔为什么不曾学过驾驶,否则也不必引狼入室。
“喝点水。”
醉酒的人最是口干,文修远接过来喝得精光,完了却表情古怪,“这水……真难喝。”
确实难喝,因为他们这块喝得非地下水而是经过水利工程处理过的河水,永远带着一股子化学试剂的怪味儿,漫兮接过杯子,想到他的养尊处优心里有几分不快。文修远坐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她只好坐在床沿。
文修远抚着额头四处打量了一番,真正的家徒四壁,他颇有些沉痛的说,“条件这样苦,我先前知道你住在这里条件不好,今天进来坐一坐才体会到,真的太苦了,阿兮……”
如果是别人一定以为可以说出这样清明的话的人没有醉,但是漫兮却知道他是真的醉了,清醒的文修远说话不会流露出如此多的感情,尤其这种感情还是除去嘲讽和高傲自负之外的。
“也还好,比……要好,起码还有自由,”其实她是想说比疗养院好,但又觉得多此一举,于是顿了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文修远弯下腰,手肘和膝盖相触,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颊,似乎想维持片刻的清明,他吸着鼻子说,“我当然会知道,我派了那么多人暗里去打听,你搬来的第五天我就知道了。我已经弄丢你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我受不了……隔几天我就会来,在外面站上一会儿,有时候碰巧遇见你,就悄悄的躲起来,车子也不敢开进来,总怕你起疑。很多次我都想进来告诉你,拽你回去,可是到了门口我又退缩了,我怕你会走,走得太远,我都探不着。今天本来没想来,可是看着他们,他们那么多人陪着笑脸和我说话,我就觉得特别没劲,不对,是寂寞,阿兮,我忽然特别想你,想见你……”
纠缠的曲线(2)
文修远的一席醉话,或者说是一席真言让漫兮觉得无所适从,她从来就知道他的想法,可是真的亲耳听到,还是不能适应。
她不安的双手紧紧交握,眼睛也看向别处,“文修远,你又何必,你是文亚的总裁,身负重任,前途无量,很多事务都等着你去处理,没必要为这些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伤怀,这只是徒劳,浪费时间和精力。”
文修远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表情说不出的疲惫,还有,软弱。是的,软弱,尽管用在文修远的身上是那么的陌生,但漫兮看着这个时候的他,心里浮现出的竟然就是这个词汇。
“是啊,你说得对,不止你一个人这样和我说过,父亲,母亲,朋友,我是文亚的总裁,我有的是更重要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处理都处理不完,为什么会有时间总是在想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和我公司里漂亮明星比起来没什么竞争力的女人。她既不温柔又不体贴,起码对我不是,也没什么才华,不善言辞,木讷的可以,从来不愿意讨我欢心,任何一个正常一点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可我就是忘不了,我他妈有病!”文修远愤怒的揪扯住自己的头发。
“文修远,你……别这样,起码别在这里,我面前。”漫兮的心也异常难过起来,梗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
不知他是不是听进去她的话,文修远恢复了平静,却变得更加脆弱,总是幽深无波的眼眸竟然有水光一闪而过,“我也想过要重新来过,忘了过去,学别人样的逢场作戏,可是每天夜里,你,我,还有舒朗,那些事情场景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绕,一刻也不停,越绕越清晰,最后好像变成了一张网,要把我紧紧锁在里头,我凑近了看,上面还带着刀子,真的,阿兮,那刀子个个都闪着寒光,就像当年你手里的那把,每梦见一次就刺我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就要重复一次,是往事不放过我。”
他甚至哽咽了一声,探过身来,屋子里地方本来就小,他又身量长,这么一探身就够到了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不好,以前我们太年轻做过很多错事,我也做了很多,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以为这么多年她已经将往事看淡,足以笑看人生,但是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旧事重提,甚至连一点灰尘都不用掸,那一幕幕就清晰的摆在眼前,抬起头闭上眼,“文修远,你不要说了,况且那时候你已经受过伤,付出了代价。”
“不,阿兮,不够,我想尽办法要对你好,要补偿你,可是又没有机会,你不给我机会靠近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
文修远的手随着他的话语握得更紧,似乎要将不知所措的情绪全部传递给她。漫兮试着抽出来却不能,她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痛苦是如此的明显,“如果你想要的是一句谅解,那么你听着,文修远,我已经原谅你,你不用再觉得愧疚,觉得难过,你不欠我什么。”
她希望她的话可以对文修远起作用,可以让他就此罢手,还她一方自在的天地,可是他却好像没听懂她的话一般,仍然握着她的手,喃喃道,“不,不够……”
谈话进行到这里再也无法继续,文修远喝得实在很高,而且他保持探身的姿势可能压迫了胃,闭了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寻找可以解决问题的合适场所。
“这边。”漫兮也有所觉察,拉着他进了窄小的卫生间。
文修远勉强扶着墙站住,一弯腰立刻吐的天昏地暗。
漫兮扶着他到了房间里唯一的床铺旁,文修远自觉自发的倒在上面,仰面朝天摆成大字,嘴里还在嘟囔,“不够,不够……”
她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终于走过去,动作粗鲁的脱下文修远的外套,西装裤,停了一下,又硬着头皮脱了衬衣,最后是鞋。
扯了薄被给他盖上,漫兮拿了脏衣服走进卫生间,脸红到耳根,这个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连个贴身的背心也不穿。
衣服洗了一半,漫兮想起什么,挽了块湿毛巾返回去。夏末秋初的时节,天气还很热,她屋子里也没有安空调,一会儿的功夫,文修远已经把被子踢到一边,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低下头走过去,给他擦了一把脸,毛巾沾了他额头的汗,立刻变得温热。
文修远在梦中似乎感觉到了难得凉意,抓住她就要离开的手放在脸颊旁摩挲,嘴里喃喃道,“热,阿兮……”
吓得漫兮猛然抽出手,惴惴的站在一边。文修远又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洗了衣服挂起来,漫兮握着那只异常滚烫的手思考该如何捱一晚。
屋内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