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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注定是一个死局,还不如顺其自然,停止徒劳无功,安静的绝望而死得好。
  外面变了天,打了个惊雷,他猛地坐起来,随意穿了衬衫睡裤走到窗前,扯开厚重的窗帘,推开窗户,立刻有狂风夹着斜斜的雨丝打在面颊,凉飕飕的。白色的衬衫扣子没有系,下摆被风吹得向后卷起,耳边甚至听得到空气快速流动带来的嘶嘶声。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他想起了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在闪电惊雷中欢呼的海燕,也许它并不是在庆祝暴风雨的来临,而是召唤雨后的彩虹和晴空如洗。
  他双手撑在窗台。重重的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不管是搁浅的游鱼,还是期盼雨后宁静的海燕,暴风雨的来临都不是一件太坏的事,起码,他还有希望。
  因为早晨的不愉快,文修远一上午都无心工作,好不容易憋到上午十点,还是打内线让jan去找了漫兮来。
  “文总,你找我。”漫兮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微垂着视线,做出一副完美的员工姿态。
  文修远冷笑了声,看,多好,他教会了她职场上得体的言行举止,她就拿来对付他,举手投足间挑不出半点毛病,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个愚蠢滥施好心的农夫,而她却是一条美女蛇。
  “我觉得早晨的事我们还需要商榷一下。”文修远不打算拐弯抹角,这个女人不逼到墙角永远要做缩头乌龟,他倒是想看看被逼急了的兔子要怎么咬人。
  漫兮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叫她来没什么好事,早晨的事她自己都没想清楚,要怎么和他商量。她承认自己是缩头乌龟,过去的事只想打个包扔在小黑屋里,永远不去理会,但是总有多管闲事的客人要提醒她还有个包裹需要打开来看看。
  “文总,公司规定上班时间不允许谈个人私事。”漫兮不卑不亢的说。
  文修远恨得牙根痒痒,还不能硬来,不过,他倒是记得从小到大,和他辩论她路漫兮从来就没赢过。
  他靠在椅子里摆出闲适的姿态,在气势上立刻更胜一筹,“我是公司的管理者,我的事就是公司的大事,解决不好会影响全公司的运营,阿兮,你有责任替我分担。”
  漫兮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回应,“文总,我何德何能,您还是找更加优秀的人来担当此任吧。”
  “哦?谁?你倒是给我说说,还有谁能这么折腾我,折磨我!”文修远笑得优雅清贵,嘴里说出的话也是温柔的不得了,只是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文修远总是这么逼她,一步都不肯让,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漫兮觉得窝囊的要死,便赌气顶了句,“白小姐就很好!”
  “你……”文修远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怒视着她,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掐死她,或者干脆将她生吞活剥掉。
  漫兮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还没摸到门把手,门却被人从外面突然打开。
  他们齐齐的看向来人,心里有同样的感慨,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人正是风风火火的白清。
  风波(2)
  漫兮转念一想,也对,除了白清,大概别人都不会这么胆大妄为,横冲直撞的闯文修远的办公室。
  “文总,我没能拦住白小姐。”白清后面跟进来的是jan,难得的露出很无奈的神情。
  大概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文修远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没关系,便重新坐回去,jan出门前瞟了漫兮一眼,她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含义,好像他是故意来拯救她。
  “你怎么来了?”文修远懒洋洋的问白清。
  “哼,你别一副爱理不理的拽样,我告诉你,今天我来完全是一番好意。”白清大咧咧的坐在会客的一组沙发上,摆弄着自己刚做的美甲。
  “那我就先谢谢您老啦。”
  “你才老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拐着弯咒我呢,”白清不客气的骂回去,看了看站在一边进退两难的漫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啊。”
  “不了,文总,既然您有客人,我就先出去了。”漫兮巴不得有个机会开溜,怎么可能还凑过去,更何况他们刚才还提到这位白小姐。
  “不用,你等着好了,”文修远没好气的打消她想逃跑的念头,转头问白清,“到底有什么事?”
  “伯母知道了。”白清轻飘飘的丢出一句。
  漫兮心思全在怎样找机会溜走上,根本没注意他们的对话,但还是觉察到异样,她回过神才发现另外两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
  “你告诉的?”文修远慢慢收回视线,波澜不惊的问道。
  “我还没那么无聊,是伯母打过电话询问我和你的情况,我没办法敷衍,又不愿意说谎,只好坦白了。”白清摊着双手,做出无辜的表情,“你别看我,谁让你那么无情,只要白玫瑰,狠心抛弃红玫瑰,我只不过是伤心过度而已,你知道,女人的心眼很小的。”
  文修远被她耍宝的样子逗笑,白清真是个益友,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力,既然家里已经知道,那么他就不必再琢磨怎么开诚布公了。他转头看了看漫兮,她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情,这个女人也有这样的时候,他忽然心情大好。
  “那……怎么办?”漫兮丝毫没发现那两人狼和狈表情,无措的问道。
  “看来……你只有尽快做好准备了。”文修远淡淡的丢出一句,心里高呼着: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漫兮没有想到文修远所说的准备来的这么匆忙。白清出现后的第五天,她就在公寓楼外见到了文家的女主人余文慧。
  低调的大众黑色,车牌上夸张的数字,少见的车标以及封闭良好的车窗玻璃,让她不由想到低调而奢华这样的形容词。
  上前和她讲话的是一个表情严肃刻板的中年男子,不苟言笑的邀请她到车子里去见大boss。尽管这几天文修远一再的安慰她,她也想象过无数次见到余文慧时的情景,但当她真正坐进车里,面对余文慧的时候仍然觉得手足无措。
  可能是保养得当,余文慧与六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精致的五官,冷漠的神情,永远的优雅贵妇。而她则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在文家做佣人的日子,小心翼翼,拘谨怯懦,惟命是从。
  “太太,好久不见。”不知不觉中,她又恢复了以前的称呼,微垂着视线,态度也是毕恭毕敬,甚至不敢太过靠近。
  余文慧的眼睛则一刻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她变了,变得更加美丽出众,虽然她极力的想将自己隐藏起来,但出色的外表仍然让她引人注目。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三寸高的鞋子穿起来得心应手。这所有的一切都提醒着她,漫兮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天真好对付,任人摆布的小女孩儿了,她已经长大,成熟到可以淡然面对所有人,也包括自己。
  但是,唯一没变的是,这个女孩子对文修远仍然具有致命的吸引力,想到这里,余文慧的怒火又开始燃烧,于是她故意使用高人一等的口吻,露出轻蔑的笑容,只不过因为多年的教养这种轻蔑表现的恰到好处,刚好让对方感觉到又不至于太过露骨。
  “漫兮,几年不见,你长这么大了。”余文慧冷漠的说。
  “您见笑了。”漫兮客气的寒暄,她清楚地很,文修远前脚刚因为公司的事务出国,余文慧后脚就找上门来,这绝对不是一种巧合。六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失手刺伤文修远时余文慧的怨恨和疯狂,她没有忘。现在她来也绝对不会只为了来和她说客套话,夸奖她的成长。果然,余文慧很快就按耐不住。
  “既然人长大了,思想也该成熟起来,可是漫兮,你怎么在这方面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呢?”
  “太太,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并不是她要缠着文修远不放,自然也不认同余文慧的批判。
  余文慧闻言秀眉一挑,“漫兮,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的那点弯弯绕我清楚得很,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六年前你伤害了修远,我们文家不和你们计较,可你为什么不感恩戴德,还要跑到文亚来兴风作浪!修远和清清相处的好好的,眼看就要结婚了,却被你又给搅黄了。路漫兮,这可是第三者插足,是不道德的,你的观念里有没有这个概念,还是你压根就以此为荣?”
  感恩戴德,不计较?听到这些字眼从余文慧的嘴巴里说出来,漫兮觉得啼笑皆非。如果文家不计较的话,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会在一个近乎于疯人院的地方呆了五年,如果不是白清,也许她这一辈子都将在那所谓的疗养院里终老。
  漫兮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余文慧,“对于曾经对文修远的伤害,我可以道歉,但这并不能说明您的儿子就是无辜的,那件事情不能单纯的说成某个人的过失,而是人人都有错。至于现在,不管您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要对您的儿子纠缠不清,也不想做什么兴风作浪的事情。之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并不遂我愿,您来找我也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去问问您的儿子吧。”
  对于漫兮这席话,余文慧是惊讶的,她没想到漫兮会如此胆大妄为,理直气壮的用儿子来要挟她,还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但她毕竟是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文夫人,出了名花心的文良的妻子,这样狐假虎威的女人她见多了,于是,她强压下怒火,保持着心平气和的语气,甚至笑了一下,抛出的却是唇枪舌剑,“装清高没什么用,大概也只有修远才会吃你这套。呵,漫兮,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不懂事,做了错事也不知道悔改,更不懂得爱惜自己,仗着自己年轻漂亮点就喜欢出风头,男人稍微对你们好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可是到最后还不是人财两空,男人嘛,有几个是真心的,只有门当户对娶回家里的才保险。修远他还年轻,性子不沉稳,家世又太出众,难免招蜂惹蝶,在外面逢场作戏也正常,以后他总会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做我们文家的媳妇。只是可怜了你,漫兮,到时候你就会后悔莫及。对了,你不会以为你是他的唯一吧,多了我不清楚,这样的事我起码也替他处理过那么三次五次了。”
  漫兮听着余文慧这么一席语重心长的话语,除了愤怒之外,又生出些怜悯。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徒有优越的生活和贵妇的头衔,却终生生活在丈夫与其他女人纠缠不清的噩梦中,只好编造出这些谬论来做些自我安慰。她平静的笑笑说,“也许您说的是对的,外面的女人总是可恨,但那妻子更可怜。您放心,我在文家呆了这么久,文家的女人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清楚得很,我绝对不会傻到去跳这个火坑,文家媳妇这个位置还是等别的可怜人去坐吧。”
  漫兮说完便推开车门跳下去,车子里的气氛太压抑,她一刻都不想多呆。身后却又传来余文慧发狠的声音,“漫兮,你也不希望这些事让你姑姑知道吧,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停了下脚步,却并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疾步而去,像是没有听到余文慧的话。
  事实上,她的心情也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无谓和平静,文修远几次拨来电话,都被她挂断,他那边却还是不依不饶,最后她索性关掉手机,蒙头大睡。
  面对黑漆漆的夜,她却辗转难眠,躺在床上,耳边一次次的回响着余文慧的那句“你不会以为你是他的唯一吧,多了我不清楚,这样的事我起码也替他处理过那么三次五次了”。
  看着漫兮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阴影中,余文慧脸上的笑容缓慢的收起来,换成一副完全阴沉的面孔,就像一朵开得不情不愿的苦菊,以慢动作收回褶皱的花瓣,那过程说不出的诡异。
  漫兮最后那段话里的嘲讽清清楚楚,毫不留情的撕开了她从来没有痊愈过的伤疤,露出里面腐烂的血肉和脓水,她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她的痛觉神经早已经被她的丈夫,那个叫文良的男人一次次的磨灭,直到根除的干干净净,完全麻木掉。
  “太太,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那位严肃刻板的中年人一字一句的问。
  “再等等,让我静一会儿。”余文慧从包里摸索出香烟,放在嘴边,却怎么都打不着火,原来她的手颤抖的如此厉害。
  她试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没能成功,终于她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后,将香烟和火机狠狠的掷出窗外。
  “太太……”中年男人诚惶诚恐的说出仍然刻板的字眼。
  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出现在窗前,抬起的手里抓着她刚刚掷出去的香烟,那双手白净修长,而微微突出的指关节又显示出男人的力道。余文慧惊讶的抬起头,一张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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