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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继续活下去的办法,你、你能谅解我吗?”
  是啊,能怪她什么呢?人生,无奈处处都是。从来别无选择。就连她自己,也一样。
  其实都是错。
  血不断地从裙子里渗出来,舍兰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万俟兮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受尽委屈和磨难的可怜孩子。
  “真的……不能让他活下来吗?”她试图做出最后一次救赎。
  然而,舍兰只是固执的摇头,在她怀中喃喃道:“我要去见父亲了……我带这个孩子一起去见父亲,然后我们三人就可以在一起,不再分开了……那个世界里,是不会有痛苦的吧?璇玑公子?”
  “嗯……”
  舍兰露出一丝笑容,将一样东西放在她手中,然后闭上眼睛,就像安然入睡了一样。
  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滴到地上,染红了她的白衣。
  万俟兮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仿佛看见哥哥在她面前又死了一回。
  那么无奈的、纯洁的鲜血,那样寂寞的、悲伤的伤口。
  浮生寂寂,这一场浩劫,是谁的过错?
  又能是谁的过错呢?
  她抬起自己的手,血迹斑斑的手里,放着一颗白色的药丸。
  像玉一样明洁,像珍珠一样圆润,散发着非常好闻的清香——
  凤凰在笯的解药。
  【番外】
  不要哭
  吟鸾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沈狐时的情形。
  当时她还不叫吟鸾,叫阿草,由于家贫,卖身进沈府做下人。
  进府第一天,叔叔秦迎就叮嘱她谨言慎行,尤其要注意三个人。
  第一个,自然就是整个沈府辈分最高的沈老夫人,这位老夫人虽然不管事,但冷酷无情,若犯了什么错不小心被她撞上知道了,必会严惩;第二个则是将军的侧室云夫人,她虽然诞下麟儿,但并不怎么受宠,要看见她沉着脸,就远远躲开,免得受无妄之灾;然而,这两人加起来都不如第三个可怕。
  那第三人,就是将军的独子、整个沈府的心肝宝贝——沈狐。
  “千万不要靠近他,即使看见了也要绕着弯走!”秦迎反复强调。
  年仅七岁的幼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跟着府里的丫鬟姐姐们一起学习如何打扫屋子、如何薰香、如何伺候主子。学的很快,大伙儿都夸她聪明。
  而叔叔叮嘱过的麻烦事,也一直没有发生。
  因为,沈老夫人常年住在庵里,鲜少外出,平日里根本没机会见到;云夫人远远的见过几次。那是个非常美的人,阿草甚至觉得,她比将军的正室屈夫人还要好看。云夫人骑在马上,穿一件火红色的长袍,外面罩着精巧的银梭盔甲,说不出的英姿飒爽,风采照人。
  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会不受宠呢?想不明白。
  至于那个叔叔口中最最惹不得的少爷,听说跟将军进京去了,要下个月才会回来。
  所以,沈府的日子其实过得是很轻松的,和姐姐们说说笑笑间,也就过去了。
  但是,偶然间也会想念家里的爹娘,不知道阿爹的风湿好些了没,是不是还会一遇阴天就犯疼;不知道阿娘吃了猪肝眼睛有没有好转,离家前她做针线活时老觉得眼花;不知道弟弟妹妹们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穿的暖和,冬天快到了,天气可是越来越冷了……
  她一边想,一边轻呵口气,继续拭擦厅里的花瓶。
  就在那时,一只大鬼脸突然从椅子后跳出来,凑到她眼前,“哇!”
  她吓的手一滑,花瓶哐啷落地,砸个粉碎!
  鬼脸移开,面具后的少年冲她嘻嘻笑,眉儿弯弯唇角也弯弯,还非常幸灾乐祸的说道:“啊呀呀,你惨了,你把大娘最喜欢的花瓶给打碎了,啧啧啧,你要倒霉了……”
  啊??可是,这、这……这分明是他突然出现吓她,花瓶才会手滑摔碎的啊……阿草揪紧了手里的抹布,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少年摇摇手中的鬼面面具,炫耀道:“这个面具做的很逼真吧?你已经是我一路走来吓到的第九个人了!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比起前头几个被吓得满地乱蹿的丫头来说,你的反应已经算很镇定啦!”
  阿草怔怔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坏心眼的人,害了她不说,还一幅很得意完全没有丝毫内疚的模样。
  她一直不说话,少年觉得无趣,便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喂,你怎么不说话?真吓傻了?”
  这一摇,倒摇出了她的眼泪。
  糟了,这个花瓶摆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上,肯定最是贵重,而她却把它打碎了……虽是不小心,但是,肯定也要挨骂了。其实,挨骂是小事,要是要她赔的话,要是要她赔……
  一时间,仿佛看见阿爹阿娘满是哀愁的脸庞,哭着对她说:“咱们家穷,哪来的钱赔啊?没办法,只有把你弟弟妹妹们全都卖掉了……”
  她心坎一痛,眼圈一红,眼泪顿时扑扑地掉了下来。
  少年先是一愣,但很快眉开眼笑的拍手道:“啊哈,真哭了?这就哭了?真没用……”
  他、他、他居然还笑话她……
  阿草气的想也没想,就将手里的抹布狠狠朝他砸了过去。啪嗒一声,砸个正着,湿漉漉的脏水顺着对方的衣领往下流,浅蓝色的丝棉袄顷刻间就弄污了大片。
  “啊!你在做什么?”厅外传来一声尖叫,一年纪较长的丫鬟飞快跑进来,满脸恐慌,“你是哪的丫头?居然敢对少爷扔东西!还是这么脏的抹布!哎呀少爷这件新袄还是今儿个头回穿呢……真是的!你懂不懂规矩啊?”
  一阵叫嚷,将内厅的人全引了出来。
  那些平日里夸她聪明的姐姐们,没一个来替她说话,全都急急跑到那少年身边,七嘴八舌地说道:“少爷你没怎么着吧?”“快去取衣裳来,给少爷更衣啊,还愣着干吗!”“少爷你可别生气,她是新来的丫头,不懂事。我这就下去罚她跪着……”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她的错啊……明明是那个人使坏,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帮衬着他呢……听大伙儿叫他少爷,难道……
  阿草猛地抽了口冷气,糟了!难道眼前这个个头还没她高、眼睛黑的发亮、笑得很没心没肺似的家伙就是叔叔口中最不能惹的人物——沈狐?
  正在愕然间,秦迎在家仆的通报下匆匆赶到,扫一眼沈狐衣上的污渍,连忙跪倒:“少爷息怒,阿草这孩子刚来,笨手笨脚的,要有哪里冒犯了少爷,还请少爷大人大量,饶了她这回……”边说边将她拖到沈狐面前,“快给少爷磕头认错!”
  阿草咬着下唇,想起阿爹阿妈在临行前的叮嘱,千万不能给叔叔惹麻烦,再多委屈都得忍下去。当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跪倒在地正要磕头,一只手架住了她的胳膊。
  抬头,看见沈狐轻撇唇角,懒洋洋的拖着嗓音道:“我有说过是她的错吗?”
  “可是,她拿抹布扔少爷……”年长的那个丫鬟惊诧。
  “我让她扔的。”
  “啊?”
  沈狐挥挥手,有些不耐烦了,“大清早的这么多人围着,烦死了。我要去拜见大娘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罢转身就走。
  一大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阿草则被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而弄的迷迷糊糊:怎么回事?他帮她解了围?他不是在故意捉弄她吗?不是想看她出丑吗?但是现在却……其实,少爷也没那么坏啊……
  谁知就在这时,沈狐突又扭头道:“对了,找个人把那只打碎了的花瓶收拾了吧。”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地上的碎花瓶上,再转到她身上。
  “阿草,这花瓶是你打碎的?”年长的丫鬟刚出了个大糗,这回总算找个岔子可以掰回面子,连忙沉下脸质问。
  阿草慌张地看向沈狐,沈狐朝她眨了眨眼,一幅“放心,我不会说出是你打碎的”的表情。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他、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秦迎忍不住跺脚道:“阿草,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做事怎么这么毛躁呢!唉,你这个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唉唉……”
  就在叔叔的叹气声中,沈狐笑着扬长而去,其他人见有管家出面教训新人,也不便多留,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了。
  待众人都走后,秦迎一改恨铁不成钢之态,轻吁一声道:“阿草你受委屈了。”
  “叔叔……”她惊愕的仰头。
  秦迎拍了拍她的肩,“以后躲他远点。”
  阿草点点头,呜哇一声扑入他怀中哭了。
  叔叔说的没有错,沈狐实在是太可怕了,又可恶又多变,脾气古怪,捉摸不定,一点也不好伺候!
  花瓶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受叔叔关照,阿草被派去其他园子打扫,远离沈狐。然而,即便平日里遇不到,但他的事情还是会经由其他下人的嘴巴传入她耳中。比如,少爷今天又淘气啦,拔了来府里拜访将军的周知县的胡子;少爷从马上摔了下来,把大伙儿吓了个半死;少爷没好好练字,被将军关在书房里,但屈夫人一到,禁闭就解了……
  那个与她同岁的天之骄子,和所有的纨绔子弟一样,游手好闲,无法无天。
  哼,长大了肯定是个败家子,不会有出息的!阿草嗤鼻。
  “阿草,夫人房里的梅花谢了,去园子里剪几枝新鲜的来。”
  她应了一声,放下手头干的活,往西园走。天冷透,听说马上就会下雪,不知道前几日托叔叔送回家的银子阿爹收到了没,不知道阿娘有没有给弟弟妹妹们做新衣裳,过了年,大弟就六岁了,他一直想念书,要能送他去念书该有多好啊……她拉紧身上的棉袄,期翼着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有更多的工钱拿回家,就能供弟弟们念书,就能干好多现在干不了的事情……
  西园种了大片树木,大部分是四季长青的松柏,梅树不多,但胜在应景,经霜犹艳,红的逼人。
  阿草挽起袖子和裤腿,看准其中一株梅树爬了上去,正一手扶枝一手握剪时,远远的林子那头,走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云夫人,另一个阿草不认得,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侍卫。那侍卫追着云毕姜,哀求道:“夫人!请跟德明走!”
  “走?”云毕姜轻笑,“去哪?”
  “天大地大,哪处都去得!德明小有积蓄,寻个僻远祥宁之处,做点小买卖,虽不大富大贵但也能衣食无忧。总比待在这个活死人窟里好啊,夫人!”
  咦?这是怎么回事?
  阿草下意识的往枝干间缩了缩,一边困惑一边紧张:好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了……
  云毕姜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那侍卫大急,竟一把将她抱住,急声道:“夫人,听我一次!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对夫人的,一定不辜负你!”
  天啊……树上的阿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二人发现。
  云毕姜喃喃低语道:“会好好对我?不辜负我?”
  “是的!如违今日之誓,让我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之苦!”
  云毕姜看着他,一直一看着,最后竟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样,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夫人,你这是……”侍卫一脸茫然。
  云毕姜打断他,“你有多少积蓄?”
  侍卫挺起胸膛,“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够她家六口人用二十年了!阿草忍不住想,果然不算少了呢。
  云毕姜展开衣袖在侍卫面前转了一圈,笑道:“那么德明可知道,我这身衣裳多少钱?”
  “夫人……”
  “金锈坊的料子,织娘子的手艺,再加上纯金缕丝编制的带子,这一身衣裳加起来便要一百八十两呢。”
  侍卫的胸膛顿时凹了进去。
  云毕姜继续笑,“再看我头上这钗,耳上这环,手上这镯,哦对了,还有鞋上这对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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