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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16

  只能这样。」端详着那苍白的唇泽不再灰败地吓人,古天溟收回了扣在腕脉上渡气的指掌,改为在背上徐缓游抚着,就像在安抚着张牙舞爪的小动物。
  「你瞧,闹成这样都还不见半个人来,想必事前都打点过了,她也知道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张扬。时候未到,闹的人尽皆知对青浥并没有好处,弄个不好反而让一旁虎视眈眈的有心者捡便宜,说来她的确有资格夸口说了解我,至少她猜的没错,不到最佳时机我确实不会贸然出手。」
  耐性十足地细说分明,古天溟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无奈,想他古某人这般勤快地跟人解释自己的想法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如果让雷羿那小子知道了,准抱怨自己偏心啰唆个没完。
  然而眼前的情况摆明了叫他偷懒不得,否则就算某人现在没力气动手,以后的日子只怕也得提心吊胆地过,他若是没看走眼的话,坐在膝头上的这家伙绝对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的那种人。
  仇不但记,而且只怕还加倍奉还。
  再说……浑沌未明前,还能惯着这家伙的地方就多惯着他点吧,就当是在诸多权衡考量的缝隙里留给自己的一点小小自由。
  一旦界线清楚划下后,也许……连朋友这层关系都得舍下,只能从此陌路。
  唇微抿,古天溟细细咀嚼着心中淡淡泛出的萧索怅愁,他一向很明白自己的,真做了决定就不会留下一点余念,曾撩动心弦的,只有阻隔在最遥远的地方才能将这份心念断得彻底。
  「他……」开口正想问古天溟他来他去的究竟是哪个神通广大的家伙找的碴,某段对话的印象却陡然闪入脑里,徐晨曦有些愕然地朝身侧男人望了去。
  「『她』!?你说的是冯倩?」
  「嗯哼,不然你以为是谁呢?」看着那双优美的眸形瞬间睁如圆铃,古天溟不觉莞尔地摇了摇头,随即捺下了眼底的那点轻愁。
  「那妮子做了这么多丰功伟业,你对会还以为她只是个世事不知的大小姐吧?」
  瞥着古天溟揶揄的神情,徐晨曦气闷地转开了眼,那位大小姐昨晚加今早的精采表现叫人想误会都很难,他不过是没料到那女侠的本事这么高,不但自个儿养了批杀手,胆子还大到敢派出来跟未婚夫门主示威?
  张狂的程度跟古某人的某副脸孔还真一个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锅配什么盖……
  「还真是你的女人没错……」喃喃自语着,徐晨曦眸中掠过丝懊恼的神色。
  早该想到狼狐之辈的另一伴怎么会是只吃素的小绵羊,若不是有冯猷这个尾大不掉的绊脚石,冯倩还真的和古天溟非常匹配,足以堪当青浥门的半个主人,姓古的想必也是看在这份上所以才留了分转圜余地吧?
  毕竟,像这样漂亮有脑袋又胆识的女人实在可遇不可求。
  眉微拧,徐晨曦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不知为何地胸口突然闷的喘不过气来,这感觉比让人打上一掌都还差劲,完好的左掌忍不住抬起压在了心窝上。
  「怎么了?」察觉怀里人不寻常的举动,古天溟仔细打量起人儿的脸色。
  「没事,累了而已。」随口丢个答案,徐晨曦索性阖上了眼帘掩饰着不舒服,头微侧倚向了身后厚实的肩头,「劳烦古门主带我回房休息吧。」
  怎么说都是为他而伤,把他大门主当人轿坐上一回应该不为过吧。
  思及那张俊脸上可能的僵色,徐晨曦紧抿的唇就不禁微微漾开了笑意,连带地胸臆眼的烧灼似也在这一瞬消退了许多。
  没耽搁多久,徐晨曦就感觉身子被打横抱了起来,一阵缓缓飘降后是步履稳健地慢行,些许摇摇晃晃地很是催人入眠,就在这如波轻摇的晃荡下,疲累的意识逐渐迷离,没等到在床上躺平就跌入了沉沉黑暗中。
  唇弧微微弯扬,徐晨曦笑的甚是沁甜,虽然天快亮了,但他知道这剩余的夜他不用睁着眼迎接东升旭阳。
  此时此刻在这双背弯里,他可以,寻梦天明……
  悒 醒不了残梦 季 管不住自己 渴求的心 失控的情 不曾停的希冀 却又是 水中月 镜中影 俱幻成空
  第七章 悸
  马蹄声哒哒,小径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如电疾驰着,纵是外人也看得出马上骑士的骑术极为不凡,明明是在昏黄月色下走着崎岖坡路,马行速度之快却叫人以为现在日光正盛,八蹄下踏踩的也是康庄大道。
  有此身手又如此披星戴月地兼程疾赶,不用多想也知道绝对是武林中人,就不知扰扰江湖是否又要出大事了……
  「还好吧?」朝后招呼了声,古天溟迅速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模糊人影,虽然担心着人带伤的身子能否负荷但眼下偏又耽搁不得,他必须在明日午前返回洞庭。
  原本想分开上路,好让伤乏的男人能够休养生息,无须跟着自己餐风露宿,谁知想得周全人家却不领情,好说歹说硬就是要跟着一道上路。
  「少啰唆,我又不是娘们!」大声吼了回去,徐晨曦又夹腿催促着跨下座骑加速。
  「哈,夜夜共枕我当然晓得,精神这么好,看来天亮前我们该进得了衡阳城。」眼见后头的马影逼近,古天溟也跟着纵马加速,口头上虽然说说笑笑一派轻松,心底的担忧却未减分毫。
  回过头专心策马,古天溟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大凡江湖人哪,不论是大侠还是小卒,多少都有股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嗯,与其说是豪气不如说倔劲还来得贴切。
  这种痛不痛还行不行的问语,答案不砍个对半也得打个折扣,更何况身后的这小子的拗脾性他可是深刻领教过了。
  若在平时自己一定会想办法颜面不损地把人劝下来休息,奈何时值非常,也只能先顺着他的意赶上这一程,入衡阳后再一次歇息个把时辰缓缓气。
  对于随风飘送而来的玩笑话,徐晨曦只低啐了声懒得再与计较,说到底古天溟这般多言也是关心罢了,淡粉的双唇微扬后复又紧抿,一种谓之沉凝的静穆再次笼罩在如纸苍白的脸容上。
  在经过那一夜双方心照不宣的热闹后,原本就已在盘算着离开的时辰,没想到老天爷像是听到他们的心声般,隔天一早,一个人一张帖一句话就让他们两个衣不解带地一路换马直往来时路上疾驰。
  人是由洞庭派出隶属古家直系的信差,据古天溟说一旦看到这些人就表示事情十万火急又十分严重。
  因为这些信差都是由青浥门里统领级以上的人物兼任,论武功论才智都足以应付一切突发状况,务使交付的物件送到收信人手上,像这回来的就是雷羿辖下的第二把交椅,讯息传达后又立即马不停蹄地同雷羿早一步先行回奔洞庭。
  当然不管事情有多急有多重要那都是人家青浥门的事,他大可以不必理会、照着古大门主的提议慢慢蹭回去,顶多看在认了雷羿做拜把的份上,在体力允许下多赶几程,怎么也不用像现在虐待自己似地一餐当三餐吃,三觉并一觉睡,只差没十二个时辰全黏在马背上。
  问题,就出在送来的那张帖还有捎来的那句话上。
  帖子的样子很普通,是让人过目即忘的那种,帖子的内容也不算太特别,不过邀约后的但书附加威胁。
  说是威胁其实也不算特别,青浥古家家大业大,树大招风本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让古天溟动容的是这张帖竟是用门里核心才知道的方法送入洞庭,而让自己坚持着非巴着人一块走的理由则是──落款处无名无字,只黏了朵淡色粉樱。
  那是「她」特有的署名法,只有她身边的人才知道,当然也包括了骨血相连的自己,一个曾把身心都交付,何其亲密却又何其疏远的傻子。
  咻咻声掠耳而过,朦胧夜色中徐晨曦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其实已是青灰得很是难看,不仅因为体力的透支更因为心上那股叫人难以呼吸的郁沉……
  时间,也许不多了,想结清与她之间盘根错节纷乱的代价他早有觉悟。
  从见信的那刻起他就如影随形地紧跟在古天溟身旁,就怕一丝纰漏一点疏忽造成永难弥补的憾恨。
  这辈子,遗憾已经太多太多,他不想再多添任一笔。
  在意的并不是谁灭谁盛谁存谁亡,平静的江湖会不会再掀滔天巨浪,管它这场翻天覆地的风暴会死多少人,都与他无关。
  这一生,除她之外在意的就只有那个叫他百味杂陈的手足至亲。
  擎云虽然和自己一母同胞,性子却是完全的两样不同,不像自己爱憎分明易走极端,也不像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用智理作框束缚了自己,什么感受都深深藏在心底,受伤的,愤怒的,悲哀的……全然不懂得发泄只会隐忍着独自背负。
  狗急了都会跳墙,他不敢想那少年老成的家伙若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
  人在彻底绝望下,是会不顾一切做出极其荒唐的恐怖事来,那疯狂的滋味他已深刻体验过,而擎云爆发出来的只怕比他还要惨烈,那人的情绪,已被压抑的太久。
  信差传的那句话已经证实了他的不安──泷帮易主了。
  虽然据称是靛风堂那个阎王脸接下棒子并非被「她」所夺,但这个讯息也够让他心惊了,因为他知道那表示封擎云打算单以个人身分放手一搏,不论结局为何都不必担心会拖累同伴,他的赌注是他自己的性命。
  终是,也同自己一样了吗?决定孤注一掷只求个结束?
  厌倦了一而再地期望、失望,厌倦了无止尽地逃离、陷落,没有终点的圈子一绕再绕,任是谁都会疲乏地绝望。
  贴身低伏在马背上,徐晨曦眼里的沉霾逐渐如雾逝散,澄澈中透着股无可动摇的坚毅。
  不论事情终会如何落幕,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让人走上和他一样的路子,他与他不同,身上还有着太多牵绊,除了崭扬、岑菱他们也还有古氏这支虽未相认、血脉却始终相连的亲族。
  结局就由他来谱吧,由他这个早一无所有的人来承担最后的所有。
  是罪,是痛,都无谓。
  就当是……偿还他自以为是犯下的错,弥补他曾刻下的伤。
  来时无所牵,去时也该同样的俐落,别人欠他的,也许没法完全收得回来,他欠人的,却绝对要还得干净。
  好能够乞求来世,不再纠葛牵缠……
  *    *    *
  「我跟你去。」
  铿锵有力的语声彻响在宽敞的亭阁里,也彻响在座上众人的耳畔边,徐晨曦无畏地抬头迎上四方称不上善意的目光,略显疲惫的黑瞳依旧如镜清澄,完全没半分僭越身分的不自在。
  这里是青浥门里平日议事的「水泱阁」,素雅的亭阁矗立在一片偌大湖渠的中央,周围空荡荡地完全没有一道相连岸边的桥路,往返全凭来人的足下能耐以及湖底的若干人工暗礁。
  那些人工礁石不但少之又少而且个个距离甚远,每个时辰又都升降不一有着变化,如此设计即是确保阁中议事的隐密和与会者的安全,da任是强力机弩或火炮如此距离也难从岸边射及,而就算来袭者本事大到可以凌波踏水,空旷的湖面上也没得隐蔽身形,反而成了最显眼的箭靶。
  这样的重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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