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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一家茶楼喝了杯茶。”老康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抬头道:“怎么啦?”胤礽凑过去,道:“皇阿玛,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眼镜?”老康奇怪地摘掉眼镜递给他。胤礽摸了摸,凉冰冰的,磨制工艺很高超,掂了掂,很沉,于是问:“这么重?戴上不会不舒服么?”老康捏了捏鼻梁,道:“还行,戴着眼睛清凉,你也想要?”现在老康对胤礽还是没话说的,要什么给什么,就是胤礽自己没想到的他都想的周全。胤礽连忙道:“不是。”又道,“这眼镜为什么不作个腿儿呢?可以架在耳朵上。”说着手里比划了一下。老康不能理解,“那不是更不舒服?耳朵怎么经得住!”胤礽想了想,气馁:也是哦,这年代还没有塑胶什么的,水晶镜片重的很,架耳朵上耳朵也压的疼。眼镜改造计划只好搁置。
  把眼镜还给老康,帮老康重新戴上,老康又拿起一份奏折打开,边看边说:“今天出去看见什么新鲜事没有?”胤礽想了想,道:“没有,不过我喝茶的那家茶楼的茉莉糯米糕很好吃。”老康教训道:“不要在外边随便乱吃东西。”胤礽道:“我知道,我只吃了一口,而且吃前小林子都试过毒了。”老康点点头。胤礽又道:“不过我回来时路上倒是遇见了一件事,有个轻车都尉国丧期间听戏唱戏,我叫他自己到顺天府衙门去了。”老康对孝庄的感情十分深,听说有人违背禁令,脸一沉,道:“该杀!”胤礽犹豫了一下,道:“这人虽然可恶,但现在毕竟还在国丧中,杀人是不是不太好?”老康看了一眼胤礽道:“那胤礽说该怎么办?”胤礽道:“削了爵位也就是了。”那个顾夫人随意打死人倚仗的也不过是丈夫的权势,没了权势,看她能怎么着?老康哼了一声,道:“那便便宜他了,就削了他的爵位。”胤礽应了声“是”,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将老大得罪了,宿命啊宿命。
  在老康这里待了会,胤礽告辞,打算去探望探望现下还和他关系很好,正如雨后韭菜般茁壮成长的弟弟们,弥补一下受伤的玻璃心,走到门口老康却叫住他:“朕这回南巡的时间定了,明年正月初二,你还想不想去?”胤礽呆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老康的意思,大喜过望:“皇阿玛,你这回同意带我去了!?”他兴奋的表情引得老康的眼睛里星星笑意闪烁,却还是板着脸道:“上次不带你去,你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么。”胤礽讪讪道:“我哪敢……”老康赶蚊子似的冲他挥挥手:“好了,看你弟弟们去吧。”胤礽傻笑着告退。
  从老康那里出来,胤礽叫了个小太监问了问,知道这会儿已经下学,已经上了学的阿哥们都在鸢飞鱼跃亭钓鱼玩,径直一路寻过去。
  到了鸢飞鱼跃亭,胤礽见他家六岁以上的萝卜头们都穿着蓑衣乖乖地坐了一排,每人一支鱼竿似模似样地在钓鱼,不由好笑,走过去抱起最小的一只——虚岁刚刚六岁,才入学的小九胤禟,道:“都干嘛呢这是?”其余众萝卜头一齐站起来行礼,最大的现年11岁的小三胤祉答道:“回二哥的话,我们在钓鱼!”胤礽看了下天,很无法理解小孩子思维,什么时候不会钓,干嘛非得等下雨的时候钓。胤祉指指身上的蓑衣,字正腔圆念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斜风细雨不须归(下)
  咦,挺浪漫啊,这么小就知道搞行为艺术了。胤礽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赞道:“念的好!”转身命小太监,“把本宫的蓑衣也拿来,本宫也一起钓。”三三得他一语之赞,眼睛笑的眯成两弯月牙。
  小太监飞跑去拿来蓑衣和钓竿,胤礽披上,支起钓竿将九九抱在怀里,两人一处等。转头一看,八八玲珑水润的黑眸看着他,隐隐羡慕,心中一软,对八八招了招手,让八八过来依着他坐。再一看六六也委屈地看着他,七七五五三三,甚至四四也睁着黑水晶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胤礽长叹一声,只好道:“算了,不钓鱼了,把蓑衣都去了吧,我们去亭子里讲故事。”于是又带领一众大小萝卜头回到鸢飞鱼跃亭讲故事,讲故事时大小萝卜头们可以把胤礽团团围住,每个人都挨着他。
  胤礽这天讲的《伊索寓言》,老康极有求知欲,对西学、几何学、静力学、天文学都甚有研究,甚至还会俄语和拉丁语,还奉汤若望为老师。这时候常有西方的传教士来中国冒险,希望能得到皇帝的支持,借力传播基督教,时常从欧洲带来最先进的望远镜、天文、数学仪器、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来讨好老康,其中就夹带有一本《伊索寓言》。胤礽一见这本书,顿觉亲切无比,他小时候的睡前故事书就是这一本,于是常抱着看,闲暇无事还翻译给弟弟们听。因为老康对西学感兴趣,他们兄弟几个或多或少都学了点,其中学的最好的就是胤礽(这是当然),他能看的懂这本书倒也没引人怀疑。
  胤礽这天讲的是《掉进井里的狐狸和公山羊》,胤礽活灵活现,娓娓道来:“一只狐狸失足掉到了井里,不论他如何挣扎仍没法爬上去,只好呆在那里。公山羊觉得口渴极了,来到这井边,看见狐狸在井下,便问他井水好不好喝?狐狸觉得机会来了,心中暗喜,马上镇静下来,极力赞美井水好喝,说这水是天下第一泉,清甜爽口,并劝山羊赶快下来,与他痛饮。一心只想喝水山羊信以为真,便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当他咕咚咕咚痛饮完后,就不得不与狐狸一起共商上井的办法。狐狸早有准备,他狡猾地说:‘我倒有一个方法。你用前脚扒在井墙上,再把角竖直了,我从你后背跳上井去,再拉你上来,我们就都得救了。’公山羊同意了他的提议,狐狸踩着他的后脚,跳到他背上,然后再从角上用力一跳,跳出了井口。狐狸上去以后,准备独自逃离。公山羊指责狐狸不信守诺言。狐狸回过头对公山羊说:‘喂,朋友,你的头脑如果像你的胡须那样完美,你就不至于在没看清出口之前就盲目地跳下去。’”
  故事讲完,六六拍手大笑:“这狐狸真聪明!”
  胤礽:“……”
  其实这寓言的本意是想说,聪明人做事应当先想清楚后果再去做。果然爱新觉罗家就没有好鸟啊,就连平时看起来最傻乎乎的小六都不觉得狐狸骗人不对!
  坐在胤礽怀里的九九吮着手指咯咯笑,胤礽将他的手指拉出来,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口水。四四睁着黑水晶瞳眸道:“再讲一个。”胤礽大惊,这孩子可从来没主动提过什么要求,连忙搜索枯肠捡自认为精彩有趣的又讲了一个,就是经典的《乌鸦喝水》。
  “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这是胤礽小学一年级课本上的,他到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原文,一字不改对四四童鞋背诵了一遍。背完了,他看看四四,四四看看他。然后,四四童鞋启朱唇,发皓齿,说话了:“这个故事想说明什么呢?二哥跟我们说过,寓言是以故事寄寓意道理,给人以启示的。”
  哦哦!胤礽这才想起,课文完了还有一句老师总结呢,连忙接着背:“这是想说,智慧往往胜过力气。”大小萝卜头们很给二哥面子,一同肃然地点了点头。
  胤礽在心里拭额头上的冷汗,他这个小弟,气势很足啊。
  伊索寓言都很短,胤礽又讲了一个,开始就着伊索寓言教弟弟们拉丁语,其实他更娴熟的肯定是英语,拉丁语是穿过来后才跟着老康和南怀仁学的。不过他这些萝卜头弟弟们都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胤礽倒也教的很有成就感。正教着忽然见数字军团的老大胤褆大步从雨中过来了,身后给他撑伞的太监都差点赶不上他。胤褆这年已经十六岁,已经长成了个长身玉立的俊美少年,可惜仍然处处跟胤礽不对路。
  胤褆走进亭中,高傲地扫视了一圈众萝卜头,才倨傲地给胤礽行礼:“太子殿下。”胤礽暗想,好在自己是女的,而且心智成熟,对美男、尤其是数字军团天生多了一分宽容包容,不然就你这德行,真太子上台后不先收拾你才怪呢。还了一揖,道:“大哥。”
  萝卜头们也排排上前见礼:“大哥。”胤褆抬抬手算是还礼,然后眼睛看着胤礽,意思是有话要跟他说。胤礽便嘱咐萝卜头们玩一会赶紧回去,明天还有课,跟着他走出亭去。两个太监急忙上前分别为他们撑伞,胤礽看为自己撑伞的那个太监半个身子都得淋在雨里,就自己接过伞,示意他不必伺候。胤褆见他如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还是也接过太监手中的伞。总不能太子殿下自己撑着伞,他却还让人伺候。
  在雨中走了一段,胤礽问:“大哥,你找我什么事?”心里却明知,这么怒气冲冲的过来,还能有什么事,消息还真快!
  雨声绵密,打在天青色的油纸伞上沙沙作响,胤礽语声清润,抬起眼来看着胤褆,睫毛森黑纤长,与太过白皙的皮肤颜色对比强烈的几乎有惊心动魄的味道。胤褆无意间一眼瞧见,心跳似乎忽然漏了一拍,旋即恢复节奏,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隐约有种茫然若有有所失的感觉。再开口火气便消了些:“不知我门下奴才怎么得罪殿下了,殿下派人指认他的那个罪名,可是能要人命的。”
  胤礽故作惊讶道:“我不知大哥说的什么事?”
  胤褆的火气噌地又上来了,他这个弟弟和他天生不对盘,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怒火!冷声道:“殿下何必装傻?今日殿下不是命侍卫传轻车都尉顾林到顺天府?那顾林便是我的门人!”
  胤礽完美地又露出一丝惊讶,而后又垂下睫毛,微微抿紧了嘴唇,然后再抬眼看着胤褆,说道:“大哥,今天我出宫去,回来的路上有一个戏子拦住我的车架求救,我这才知道了那个轻车都尉国丧中看戏的事情,事先并不知情他是你的门下。”语气真诚无比,反正他那些侍卫们都是绝对能信的过的,而且个个都是人精,不该说的话肯定一句不敢乱传,而他这句话删删减减,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法,他甚至没有撒谎。
  胤褆也不知信不信,“哼”了一声,道:“那现在殿下知道了,可否放那奴才一马?胤礽有些为难地微偏着头:“可是,回来皇阿玛问我,我禀报过这件事了……”胤褆猛地站住脚步:“什么!?”胤礽也站住,很是歉疚地道:“要不,我再去跟皇阿玛求求情?”胤褆在原地深呼吸几口气,冷冷作了个揖道:“那就麻烦太子殿下了,我先代那奴才一家子向殿下致谢。”胤礽低声道:“大哥不要这样说话,今日是我无意中得罪,但是你知道皇阿玛很敬爱太祖母,那位顾大人犯的是‘大不敬罪’,就算命保住了,惩戒也不会轻。”
  他一直这么低声下气,胤褆的火终于消了些,和缓了语气道:“蠢奴才自己作死,我这主子磨脸皮子保下他的命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大不敬’,原也该受惩戒!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二弟了。”
  你能这么想,那当然再好不过了。胤礽道:“大哥不必客气,我这就回去跟皇阿玛说,免得顺天府上报的快了,生什么枝节。”对胤褆点点头,折返老康所在的澹宁居,胤褆行礼目送他走远。
  胤礽原就不打算要那个轻车都尉的命,他叫侍卫去传顾林到顺天府大堂只是为了救那个戏子相思,侍卫将旨意一传到顾府,那顾夫人就是再妒火炙心也该知道,这时候有戏子在她府上被打死了,那她丈夫的罪名也就坐实定了,所以是万万不会再动相思,还会尽量好好把他送走——胤礽兜这么大个圈子,甚至惊动到老康,目的其实还是那一个,救那个相思。他毕竟还是300年后长大的人,无法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他的身份又如此敏感,举手抬足都会牵动无数方敏感的神经,牵一发动全身,所以他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救一个小戏子也要兜无数的圈子,还要小心收尾。现在老大胤褆那里的尾是收住了,又轮到老康。
  回到老康所在的澹泊宁静居,老康还在批奏章,他的奏章永远批不完。澹宁居里已经燃起了灯,老康见胤礽回来,问:“怎么又来了?有事?”胤礽坐在老康脚边的脚踏上,仰起脸有些低落地说:“今天我处置的那个轻车都尉是大哥的门人,大哥刚才找我来了。”“哦?”老康看着他,高深莫测地道:“老大的消息倒挺灵通,怎么,怕得罪你大哥?”胤礽摇摇头,道:“那人犯了错,我自然不能因为他是大哥的门人就姑息。”老康向来很注意培养胤礽的帝王决断和气度,也很注意胤礽的威信,在公开场合只要是胤礽说的话,他几乎没有反驳的。甚至有些官员偶尔无心轻慢了胤礽,胤礽自己都不在意,老康也必严惩立威。胤礽知道他若表现出犹豫不能决断等样子,定然会惹老康不喜,那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品质。
  听他这么说,老康的脸色果然和缓了,笑道:“但是和大哥有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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