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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1

  南师话 作者:何波涛
  赶上好时代,当校长进酒楼(1)
  一
  当老师而能被人看得与“铁血宰相”卑斯麦齐名,能被人称为有拿破仑的韬略,有曹操的“手腕”的,在中国怕是不可能有的。然而在江南水滨的青城市,如果问及“你觉得全市教育界谁最有手腕?”立马就会有人想到一个名字——关二龙。关二龙所在的学校油桐镇中学的老师们有段时间甚至认为:如果将关二龙放在卑斯麦、拿破仑或曹操的位置上,他一定会做得不亚于他们。
  关二龙何许人也?关二龙没有什么特殊,一个农村乡镇中学的校长而已。可是,在这所中学工作过的老师都想过“要评这个世界谁是最有手腕的人,一定非关二龙莫属”。相信关二龙的名气在整个青城市都是绝无仅有的。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我们农村中学能出一个如此有手腕的人物,这与改革开放后我们国家各种政策措施没有跟上是分不开的。我是个小人物,不敢妄谈国家政策的得失。然而,作为国家教育事业的一份子,我目睹教育领域的一泓清水,在短短的十几年之中变成了一潭污泥浊水,实在痛彻心肺。教育清则国民清,教育浊则国民浊。我觉得中国应该出一个清明盛世,中国教育应该为清明盛世做准备。中国基础教育领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国家在重视教育创新加大教育投入的同时,真的没有看到现状吗?还是因为教育领域的问题相比其他领域太小?然而教育领域的个案虽小但面却很大,影响却普遍却深远。但愿有识之士看了本书之后能引起对中国基础教育前途的思虑。但愿上级主管干部看了本书后能不再受到下面分子蒙蔽,能更深刻地了解各种分子的伎俩及其危害性。如是这样我这文字就没有失去她供有识之士参考的价值了。那就中国教育幸甚,中国人民幸甚,中国未来幸甚。
  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间万事真是瞬息万变,令人神妙莫测,不可捉摸。几年前老师还是臭老九,可一夜之间拨乱反正,说翻身就翻了身,不过翻身归翻身,自古以来还没听说普通教书先生真能发达的,所以这翻身除了让老老师感觉心头搬掉了一块大石头外,对年轻老师来说并没有多少值得太高兴。并不意味着你翻到别人上面了,比别人高。目下就可见了,收购站还是红火,他们肉蛋当饭吃,供销社糖酒当饭吃,粮管所呢?哪个不膘肥腰粗?外号人称“硕鼠”。真正可怜的还不是老师?干巴稀索,要吃口饱饭,还要求队长求会计,要想生活过得宽裕点,只好让未成年的儿女们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了,小孩力气不够,不能当劳力就为生产队放牛吧。
  然而世界的变化似乎越来越偏袒老师了。没过两年生产队没了,各家各户都成了田地的主人,老师家除了种好自己的责任田有饭吃,还有每月的工资可供零用,虽然只三四十元,但在城市公共汽车五分钱一张票的年代,手头有这么多活钱应用,可比一般人家宽绰多了。
  可是,这个世界对老师的偏袒好象还没完,恢复高考了,重视子女前途的家长们也自觉的重视老师了,特别是一些人际关系广的机关工作人员,为亲戚朋友及子女安排座位,填报学校,查分数,跑分配。一夜之间把素有“清水衙门”的学校及其他门搅得沸沸扬扬,弄成为浑水衙门了。于是,门各式各样的新闻人物传奇故事便演绎开了。
  关二龙和母亲刚从李书记家出来,心里很是兴奋,感觉遇上好时代了,嘴里不自觉哼起了,“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二龙,”母亲打断他的调子说,“社会愈来愈复杂了,你以后得学得成熟些,不要有什么高兴和不高兴得事都挂在脸上,挨整的知识分子有好多都是太直了的缘故。”
  “妈,你放心吧,我知道,周兴来、汪水网两位老老师就是太直了,划右派遭批斗,最后搞得被拔了手指甲而投井自尽。要是爹爹像他们一样,我们家也就不会有今天啦。”关二龙调皮地重复爸妈常说的话,可说完又想,我不可能向爹爹那样老老实实,让人摸就摸,捏就捏,为求一个安稳,让母亲去抛头露面去做牺牲。我现在,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坎坷的,就像现在脚下的路,坑坑洼洼,这道理我是知道的。但我是满怀信心的,我喜欢这复杂的世道,我将急流涌进,为父亲争回面子。
  “现在路好了,骑车吧。”母亲的话打断了关二龙奔涌的思潮。于是,关二龙让母亲坐上载物架继续骑车前行。
  关二龙脚下不停地蹬着自行车,脑子仍在不停地想,母亲出面了,他就作出决定了,他妈的老色鬼,以前一定讨过母亲的便宜,想到这,关二龙不愿再往下想了,胸中突然像在沸腾的热水锅中加入了冰,瞬间不适之后,冷静得没有了一点思想。
  新学期要开始了,为重视教育起见,李书记阮镇长都来参加全镇教师大会,会上,李书记宣布了人事,校长程喜之调任教办室主任,关二龙由团支部书记破格提拔当校长了,教导主任和总务主任没变,仍是匡地保和匡昌茂。
  按照惯例今天是要吃喜的,因此会后李书记、阮镇长便被请到了供销社食品厂的酒楼上了。
  关二龙没来过,今天第一次上酒楼感觉有点不大自然,当团支书是没有资格上这里吃饭的,这里虽然比不上城里的酒楼,但在油桐镇却是第一的,因为酒家饭馆还没几家呢,酒楼听起来多么神秘的地方,而更充满诱惑力的是,听说,供销社沙主任的女儿沙琪在酒楼开票,高兴的时候,还会陪人喝酒。
  二位匡主任对酒楼是比较熟悉的,进了大门后他们就要往楼梯上走,楼梯口立刻跑出匆忙的胡经理:“李书记、阮镇长,欢迎!欢迎!”胡经理讨好地笑着,弓着腰,显出比书记,镇长矮半截的样子,双手向楼上让着,“请!请!楼上坐。”一面又招呼二匡:“匡主任好!
  “好!”二匡同时应答。
  上楼落座定,胡经理又弓腰笑说:“各位稍坐,我到下面去安排一下。”说完又匆匆下楼了。
  关二龙十多年前就知道这位胡经理,那时关二龙还在上小学,就见到许多老俵同胡经理见面称呼:“胡经理来了!胡经理好!”印象中,那时胡经理就爱笑,脸笑得就像一朵花,但并没有现在这种讨好人的笑脸,胡经理个头矮小,又精瘦精瘦,当时在关二龙听来,好象人们都在叫“胡鸡呢。”(胡鸡呢,是当地对小男孩生殖器的戏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供销社一门市部的经理,老俵要买布、白糖、煤油等紧俏商品都得求着他,因此谁都认得他,并且见了面都上前称呼他“胡鸡呢”这两年门市部的生意不再像以前那样红火,好货烂货老俵抢着买,胡经理便从门市部出来第一个搞起了承包,关二龙从心里觉得这人有能耐,他敢做,而且做得好。
  赶上好时代,当校长进酒楼(2)
  供销社酒楼早就远近闻名了,但关二龙还从来没来过这里,进门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搞得真好,真上档次,虽然是供销社的老式木板楼,却装修得干净明亮,光可鉴人。一张大圆桌,周围是十张高背椅子,统统是漆了豪华的的紫红亮漆,脚下地板上铺了木质色的塑料地毯,四周壁上贴了淡红色的墙纸,李书记背后是一块松鹤图金边匾,看来那是上座了,李书记对面二匡背后是一条“难得糊涂”的横幅,关二龙在李书记的右手,对面坐着阮镇长,阮镇长背后是窗户,窗边有一茶几,茶几上放了一台黑白电视机,窗户也是经过了改造的,开得很大,窗棂也漆成了朱红色,天花板也经过了装修,吊了顶,通明透亮,中间还有一盏大彩灯,关二龙看着想,难怪人们传得神乎,原来这里这么讲究,胡你呢真有本事,一想,觉得自己太那个了,怎么还在称呼人家胡鸡呢?
  “二龙,今天是吃你的喜呀,怎么一言不发呢?”阮镇长笑着说,“今天你是主人,我看你倒像是做客,拘谨得很。”
  “没有哇!”关二龙分辨着,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想自己的,而让大家干坐着说话。于是,对大家说:“你们坐一会,我去看看胡经理,怎么还没人上来呢?”
  “我去看吧。”二匡同时说。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胡经理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是去找了沙琪,怠慢领导了,怠慢了。”只见胡经理左手端着瓜子盘,右手拎着热水瓶上来了,说话时端上瓜子拿出烟,放置桌上后,又到茶几边去泡茶,一面又说:“对不起,不知诸位光临,沙琪今天放了让她休息,刚才匆忙中,我到她家去找了,哎!有电话就好了,他们说程控电话要装到我们这里来,可不知哪年月才来。”说话茶就泡好了。
  “老胡啊!你可是赶上时代潮流啦。”阮镇长说。
  “阮镇长说得有道理,你的酒楼在油桐镇是一流的,跨下的摩托车也在油桐镇数第一的。”匡教导附和着说。
  胡经理满意的笑着,嘴里说:“党的政策好,政策好,也是我们李书记阮镇长领导得好。”
  “别说我,我是没什么功劳的,都是李书记多年领导下的成果”阮镇长笑着更正。
  “小阮,在这里你还谦虚个什么呢?你年轻有为,一定会将油桐镇管得更好。”李书记以长者的态度下着决断。
  年轻有为,年轻?我还以为他比我大好多呢!想来真就同我差不多年纪吧,关二龙想,我还总以为当干部的年纪都大呢。
  大家正吃着瓜子,说着话,一位打扮入时的少女端了两盘菜进来了。
  “李书记好,欢迎大家光临。”
  大家的目光就一齐循着声音射了过去,关二龙侧身见了忙起身人和椅子一起让开,这一定就是沙琪了,只见她放下菜盘,顺手带回瓜子盘,腰身一扭,又利索的将李书记和自己面前的茶杯收走了。
  “沙琪,才几天不见你又变了样。我还以为是哪里来了个电影演员!”李书记说着朗声大笑,大家也跟着笑。
  确实像电影演员,那身段一扭,姿态真是美极了,关二龙想,隐隐约约好象还闻到一股特殊的体香。
  “沙琪,今天可要陪我喝交杯酒啊。”阮镇长看沙琪在收他的茶杯,盯着她的脸说。
  “喝酒就喝酒,怎么说交杯酒呢?”沙琪大方地说。
  “交杯酒就交杯酒吧,反正是喝酒。”匡总务也笑说。
  “是呀,是呀。”匡教导也附和着笑说。
  沙琪笑笑,没有说话转身下楼了,关二龙想,这么美的女孩见着这样的玩笑,怎么脸都不红呢?
  胡经理一边摆放碗筷酒杯一边问:“喝什么酒呢?”眼睛在桌上转了一圈后,定在二匡面前。
  “挑最好的拿吧。”关二龙抢在二匡之前回答。
  “我们这里平常最好的是汾酒,家中还有两瓶剑南春,要不要?”
  大家看了一眼胡经理转入了沉寂。
  “要!”关二龙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答应完心里想,剑南春怕要七八十块钱一瓶,一瓶就是一月多的工资,有些后悔,但答应了就答应了吧,大男人还能后悔?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
  “先拿一瓶汾酒吧。”阮镇长吩咐。
  “好的!好的!你们先喝着吧。”胡经理弯腰弓身点头,又令关二龙想起胡鸡呢,禁不住想笑,为了掩饰,关二龙忙抓过酒瓶预备筛酒。
  “还是我来吧,”匡总务伸手接过酒瓶说,“今天你是主人,我和地保是陪客。”说着熟练地拧开酒瓶盖,利索的为书记镇长和二龙地保斟满酒。
  “来!先吃菜吧!垫垫肚子再喝酒。”匡教导招呼大家,自己的筷子也进了菜盘。
  这两盘是猪肚丝和鳝鱼片,色香味俱全,果然好吃,真不愧为油桐镇第一家。因为做东,关二龙这话没能说出口。吃了一个高潮后,关二龙站起身,举起杯说:“感谢领导的关心和培养,我先敬大家一杯。”
  “哎!慢着,慢着,敬领导,先敬领导,不要说大家。”匡总务说。
  关二龙顿了一下想,是的,我怎么把大家都当成领导呢?于是连忙说:“好,好,先敬李书记阮镇长一杯。”
  “慢来,慢来,李书记是我们老书记,德高望重,先敬李书记。”阮镇长站起身说。
  先敬李书记一个?关二龙有些不情愿,迟疑一下说:“一个一个敬,我只怕没这份酒量,你们要原谅。”
  “不要敬不敬的,第一杯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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