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62

  r
  周培明的声音起了些变化。
  “是的是的,我们一定会按照周主任的指示,认真抓好这个工作,不辜负周主任和地革委的期望……嗯嗯,好的,周主任,再见!”
  放下电话,严玉成“啵”地呼出胸中闷着的一口长气,略显疲惫。
  看来虚与委蛇这种事,不常做的人偶尔做一次也挺累的。
  县里铺开了大动作,基本上我插不上手。总不能随着老爸到各个公社四处转悠。他纵有那个意思,我还没那个兴趣呢。乡下地方条件太差,我可不愿意陪老爸白天晒太阳晚上喂蚊子。倒是本次征文的“头名状元”江友信成了老爸的专职秘书。照规定,县处级干部是没有资格配专职秘书的。不过规定是规定,实际上该怎么还怎么。只是没有那个名义罢了。一般来说,除了县革委主任的秘书由办公室挑,通常其他分管副主任都会挑自己分管部门的年轻干事做秘书。老爸是第一副主任兼宣传部长,选办公室的秘书随行也很正常。
  江友信对老爸这位前辈学长是极钦佩的,又有知遇之恩,办事很卖力。人年轻,又勤快。倒和上辈子印象中那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姐夫有天壤之别。只是如今双方家庭地位相差悬殊起来,他是否还能再次成为大姐的爱人却不得而知了。
  嗯,只要他做了老爸的专职秘书,经常来家里走动,我总能找到机会撮合他们。
  “利民服务部”的生意越发红火起来。组装了三台二手电视机,不到十天就全部卖了出去,每台纯赚两百元,扣除我给自己家里组装那台的费用,我分到手里的也有两百多块。方文惕本来坚持要与我平分,就当那台电视机是孝敬“柳主任”的。我却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合伙做生意,最要紧的乃是帐目清楚。大家这么不分彼此的搅和在一起,亲近倒是亲近了,对景时候一翻脸,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事。
  方文惕倒也实诚,帐目上从不马虎。大约是认定要跟我混了。并不因为二哥柳兆敏来了之后有所不同。
  这个事情,自打决定将方文惕搞到县城来,我就一直在仔细考虑。虽说穿越者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但我上辈子没有做生意的经验,更没有与人合伙做过生意,基本上是一个生意白痴,所有关于生意的知识都是间接的。今生看来是不可避免要涉及到这个领域。因而我很重视这个小小的维修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摆弄好了维修部的生意经,未尝不是一种经验的积累。真要出了什么纰漏,这么小小的一个场面,也能补救得过来。
  我要做的,就是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来弥补经验不足的缺陷。
  “方哥,我看还需要再买几套电视机的机壳和其他配件。”
  我对方文惕说道。
  向阳县的电视机保有量实在太少,光靠废品回收顶不了大事。我就起了心思,索性购买主要零配件自己组装电视机。黑白电视机的构造比较简单,许多元器件与收录机收音机的元器件都可以通用。只要购买机壳、显像管、高压包等主要部件就行。当时电视机的售价之所以高昂,主要不是原料成本过高,而是人工成本、流通成本过高所致。试想一个工厂,退休人员甚至多过在职人员而在职人员中支援人员又多过一线工人,其制造成本焉能低得下来?至于一九七八年的物流系统,几乎就是一片空白。缺乏有效的统筹安排,流通成本高企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记得上辈子在一篇文章中到,九十年代初期,某南方沿海城市以家庭作坊的方式组成松散的联合体,组装摩托车,生产成本愣是比上规模的国营大厂低40以上。
  “好,我这就去邮局办手续。”
  方文惕已越来越习惯对我的任何决定无条件支持。眼见炎炎烈日之下拖着一条残腿艰难向邮局走去的方文惕,我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太资本家了些?不过方文惕自己一定不这样想,这小子现在劲头比四肢健全的人足多了。
  但是事情偏偏发生了不如意。
  方文惕不久就从邮局回来,满脸晦气。
  “小俊,上海那边说要我们开主管单位的介绍信寄过去才能发货,天津那边也一样。t的,给钱还买不到东西!”
  方文惕恨恨地啐了一口。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我太激进了。一个小县城名不见经传的所谓“维修服务部”,半个月内消耗了两套(上海和天津各两套)电视机配件,马上又要进货,也难怪人家起疑。
  得找一个正规的单位挂靠过去。
  对,挂靠!
  这个概念其实不应该现在就出现,正常情况下,还要等几年。
  我安慰方文惕:“没事,我来想办法。”
  方文惕点点头。他相信我会有办法。
  还没想好挂靠的事,另一个麻烦接踵而至。
  工商局的人找上门来了。
  p:声嘶力竭讨赏!原本不至于如此无耻,每日聒噪诸位看官老爷。只因今日书评区一位大大,言辞甚是厉害,说道是21万字只得400票推荐,这书只配写给自家看。在下倍受打击,哭得嗓子都哑了。没奈何,再厚着脸皮吆喝一声,有喜欢的老爷赏赐一票!顿首拜谢!
  工商局一共来了三个人,为头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与五交化公司的孙经理有几分相类,三七式分头,只是个子要高一些,脸上线条比较僵硬,不似孙经理那般老是挂着谄媚的笑意。另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和一个至多二十出头的后生。那年轻女子鹅蛋脸上有几颗淡淡的雀斑,倒也标致,身材也不错。
  “谁是老板?”
  为头的瘦高男子问道,声音冰冷,与他脸上的线条很是相配。
  “我是老板,请问你们是……”
  方文惕迎上去。
  那时节除了军人和警察,其他国家工作人员都没有统一的制服。不过凭架势也看得出来不是普通的顾客。
  “我们是向阳镇工商所的。我姓王。”
  “这是我们王所长。”
  年轻后生赶紧亮明那男子的身份。也不知道是正的还是副的。
  “王所长,你好你好。”
  方文惕赶紧掏出大前门来敬上。如今腰包鼓胀,方老板也阔气起来了。不单是来客人时敬大前门,便是自家,平时偶尔也抽大前门呢,当然经常抽的还是飞鸽。
  王所长伸手推开,冷淡地道:“我不抽烟。”
  这话就是当面撒谎,瞧他右手食指中指的指节熏得焦黄,明显是条老烟枪。不接方文惕的烟,是要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
  那年轻后生也摆手谢绝。
  “老板贵姓?”
  “我姓方,叫方文惕。王所长千万别叫我老板,就叫小方吧。要不,直接叫方跛子也成……来来来,几位请进来坐,外头太阳太毒了……”
  方文惕点头哈腰的,将几人引进店内。
  无奈店面太小,几个人进来就有点转不开身。更兼连凳子都只有一张,却不知他叫人家坐什么地方?
  “方老板,你这个修理店……啊,对了,叫利民电器维修服务部……办了手续吗?有没有到工商所登记?”
  方文惕愣了,他是真不知道开个修理店还要办什么手续。
  “这个,王所长,我不知道啊……”
  “哼,你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敢开张营业?还敢买卖二手电器?”
  王所长语气大是不善,脸色也更加阴沉。大约来之前,他已经基本摸了个底,清楚方文惕没啥过硬的靠山。当然,他不知道方文惕不住拿眼睛乱瞟的那个小孩,就是县革委柳主任的儿子。
  我可是老早跟方文惕说过,不能向别人提起我的身份。当下扭过头去,只做不知。
  方文惕无奈,只得硬起头皮来应付。
  “你们是什么性质的单位?街道办的福利单位吗?”
  王所长步步紧逼。
  “不……不是,我私人的……”
  “私人?嘿嘿,你知不知道,这是投机倒把?要坐班房的!”
  王所长脸色完全黑了下来。
  “啊……”
  方文惕没想到问题居然如此严重,顿时慌了手脚,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那条残腿:“王所长,两……两位领导,你们看,我……我一个残疾人,挣口饭吃不容易……”
  年轻女工作人员动了恻隐之心,对王所长说道:“王所,他一个残疾人,也怪可怜的。”
  “哼!”
  王所长闷哼一声。
  “要不是看在他是残疾人份上,早封了他的店,还让他开到现在?”
  听他嘴里这么说,语气根本没丝毫和缓,就知道这小子铁了心要整治方文惕。只不知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原石马区革委会主任徐国昌可是调任了工商局的副局长。
  要说区里的一把手调到县里当副局长,也不算怎么吃亏。但那只是对离城区太远的偏僻地区而言,一些偏远的区尤其是公社负责人,在乡下工作时间太长,确是心甘情愿降级调回县城。当时的基层生活,实在是太苦了。然而对于石马区这样紧挨县城的区公所,不存在这个问题。何况石马区又是仅次于向阳镇的重要区镇,历来一把手异动要么升迁要么调任极重要的县直单位,徐国昌这次调动,明显含有贬谪之意在内。我担心他是否得知一点内情,故意唆使这个姓王的家伙来捣蛋。
  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应该暂时没人会注意到我这个小屁孩的存在。更加不可能利用我去打击老爸,我的年龄足以令得任何加诸于我身上的“政治阴谋”完全破产——拿一个不到九周岁的儿童说事,自己先就被钉死了!
  就算方文惕自家承认,也无人相信这个修理店我占了一半的份额。
  要不就是有其他同业的家伙看方文惕生意红火不顺眼,故意使坏。
  打从“利民维修服务部”开业以来,老街其他几家修理店的生意受了不小的影响。毕竟向阳县的市场蛋糕太小,我们多吃一口,人家就要少吃一口。
  眼下还是计划经济时代,不是市场经济时代,无法通过做大市场来整体提升效益。
  相比起前一种可能性,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暗暗舒了口气。
  这种级数的纠纷,解决起来不太难。
  “方老板,跟我们走一趟吧。回所里去处理一下。”
  王所长说着就抹了一把汗。
  t的,这鬼天气!热得跟蒸笼似的。
  方文惕迟疑着不肯走。他从未去过“公家单位”,真担心人家马上将他塞进班房,那可就惨了。看来他还缺乏应对这些事情的经验,让他去工商所见识见识也好。
  我转过身低声对他说道:“拖过今天,晚上就有办法。”
  方文惕顿时心中大定,知道我想好了应对之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蒋姐,你好。”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