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25
浅浅任他摆布，眼前的尹泽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还记得那是中学时的冬天，突然到来的一场大雪让夜晚变的十分寒冷，浅浅穿着单薄的外套走出教室，却看到他站在门前等他。因为前一天的争执，浅浅没有理会他，直接跑到了操场上。可没跑出多远，便被尹泽拉回来，他用身上的外套紧紧包裹住她。
“戴浅浅，你再逃跑一次看看！”他的黑眼睛在微弱的路灯下明亮逼人，语气中有着一抹未明的凶狠：“不要逼我！”
浅浅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从精神到身体，她都无法摆脱他的控制，这简直像一场恶梦，就连死，也不能逃离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浅浅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细碎的雪花被寒风携带着打在车窗上，车子在夜色下急驰，可她的心却安定宁静。
答应过林璇的事她会做到，和尹泽之间的感情总会有一个结束。
雪渐渐的小了，却细密起来。这是一个空旷无人的操场，教学楼的窗户在冬日里亮着灯，尹泽与浅浅坐在车子里看着漫天的雪花。
这里是他们的母校。
“我总在想，有一天会和你回到这里，”尹泽的声音低沉而略带喑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记得。”
浅浅看着雪花慢慢积起，她又何尝不记得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只是这样记得方式太过残忍。
“前些天我见过了林阿姨，”浅浅看着车窗上薄薄的雾气，雪花朦胧地飘着，“她很担心你，劝我和你谈谈。”
尹泽没有说话，俊美的侧脸在雪地的映照下渐渐苍白，“够了，我不想听。”
“尹泽……”浅浅看着他：“我们不能回到以前吗？我还是小时候那个戴浅浅，这么多年来并没有改变，你也是，不是吗？”
“浅浅……”尹泽的声音低哑，带着无法抑制的痛楚：“你爱他吗？”
“……是的。”浅浅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有些无奈。
尹泽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渐渐握紧，薄而好看的唇紧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半晌才道：“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爱情？”
爱情？浅浅沉默了片刻，“没有伤害，没有痛苦，安静地和他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是幸福的，这难道不是爱情？”
“戴浅浅……你这个傻瓜？”尹泽黑的眼睛涌起风暴，深深地看着她，几乎咬牙切齿地道：“就为了这个，你就以为自己爱上了他？”
“没错。”浅浅回视他，第一次，她竟然不会因为他的目光而害怕，心里有关博然温暖的微笑，仿佛一切都不再是恐惧的理由。
“尹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你想告诉我这不是爱情，那么我只能说，你错了。”浅浅仿佛一下子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她也不再惧怕他，思路变的无比清晰：“每个人都有自己爱的方式，也许是轰轰烈烈，也许是平淡至极，可是在当事人眼中，这样的感情并没有分别。是的，我爱他，就是为了这样安静的生活而爱上他，这又有什么不对？我感觉到幸福，这就足够了。”
仿佛一个窒息许久的人遇到了氧气，浅浅突然感觉心中无比的清澈。第一次她在尹泽的面前不再害怕犹豫，而是清清楚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关博然的爱与包容，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她无法否认这段感情，也永远不想否认。
车内的空气在寂静中沉默着，尹泽感觉自己仿佛突然失去了声音，心中空荡荡的无所寄托，那些挣扎着要跳出来的感情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转而是一种深刻的悲凉充盈其间，几乎让他与凄冷的黑夜融为一体。
“如果这是你的爱情，那我的感情又算什么？”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法掩饰，也不愿再掩饰的痛楚，他转过身看着她：“浅浅，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不是吗？当我靠近你的时候，还有当你逃避我的时候，你难道不会慌乱不安？不要否认，我不想听你撒谎。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一切。我吻你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厌恶，不是吗？你不甘心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的不平衡，所以你拒绝我，逃开我，可是这些并不代表你可以忘记一切。二十年我们都生活在一起，就算以后的生活中再不相见，我们也无法忘记对方。而你和他，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惑而已。你渴望温暖，所以他带着你期待的一切出现时，你就不可抑制地迷上了他。你问问自己，你爱上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你自己的想象？如果他与你的期望不同，你是不是还会爱着他？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迷恋着他？”
“浅浅……”他深深地呼吸，叫着她的名字，“你一定要想清楚，我会在这里等你，不论你走多远，我都不会放弃。我爱你，你也爱着我，只是，我们都醒悟的太晚而已。”
细碎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转为漫天的大雪铺天盖地飘来，将一切都覆盖起来，浅浅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夜色下的雪，似乎害怕它那不顾一切的直白闯进自己的心里。
尹泽所说的一切她从没有想过，几乎是自关博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就无法控制地爱上他。与他在一起，她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安宁，似乎将她二十几年人生的不完满都补偿了回来。是的，在这之前她没有爱过，可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也许尹泽说的是对的，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关系的不平衡造成了她对他不自觉地排斥，面对他的爱情她逃之不急，更无从细想其中的原由。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她爱的是关博然而不是尹泽，起码此刻她无法说服自己改变想法。
雪越来越大，尹泽沉默地发动车子，两道清晰的车辙在撒满雪上道路上碾过。透过路灯的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雪花飞舞过后凌乱与优美的光线，尹泽俊美的面容在这样的光芒下有着从未有过的安静与深沉。仿佛一夜之间，那个坏脾气的大男孩，那个羁傲不驯的少年，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了爱情敛去锋芒而渐渐成熟的男人。
浅浅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这个冬天来临的太早了，以至于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漫天飞舞的大雪。
车子停在家门前的时候，雪已经积了很厚，停在街两旁的车子也盖上了厚厚的一层。
尹泽拉着浅浅下车，送她到门前后便离开了。明亮的车灯照亮一片雪白，浅浅感觉有些眩晕。
临睡前，关博然的电话如期而至。
他熟悉的声音在冬夜里响起，让浅浅的心柔软如春水。她爱他，并不是幻觉。这一刻，他在她的心中真实地存在，无可替代。
雪下了一夜，醒来时天地间已是一片银色。
因为是周末，浅浅难得赖了床，可是却被电话吵醒。放到网上拍卖的车子有了买主，对方提出要亲眼看看车子。
可当浅浅洗漱已毕下楼时，却发现客厅里放满了行李箱。
“你爸爸要搬回来了。”陈阿姨边忙边说。
浅浅怔了怔，没有说话，默默拿了围巾出门了。
前一天的雪很大，好在清扫及时，路上并没有积的很厚。门前停着一辆车子，父亲的助理小张正在关车门，见了浅浅忙笑着问好，又说：“去哪儿？我送你吧，路不好走。”
浅浅笑了笑：“那就不客气了。”
与买主约好见见面的地方是一处小区的车库，因为常年不用，浅浅便将父亲送的车子停在了这里。
还没进车库，浅浅便远远地看见小区前停着一辆车子，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靠在车子上，黑色的夹克和长裤，穿着长靴的腿十分漂亮，让人惊叹。见有人走过来，她转过头来，一头漂亮的短发在微风中扬起，淡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却能看到眼镜下大而有神的眼睛。
“戴小姐？”她试探着问，声音悦耳好听。
“是的，请问你是……”浅浅看着她，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
女孩子听了这话却笑了，神采飞扬之间有着无法阻挡的青春气息：“你好，我是车子的买主，关博雅。”
第三十一章
浅浅一直觉得关博然的身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气质，带给她阳光和温暖，以及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希望。于是，当关博雅在她的面前微笑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扑面而来，在这个积雪的冬日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车子的价格早已经协商好，各项手续自然有中介出面，两个人只需提供相关证明文件而已。
“车子还是全新的，为什么要卖掉？”关博雅戴着羊皮手套的修长手指轻快灵巧地划过车子略微蒙尘的表面，好奇地问。她笑起来时两颊有淡淡的酒窝，带着无法抵挡的亲切。
“因为急需用钱。”浅浅如实地回答。
关博雅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雪后的阳光照着浅浅秀美的面庞，让她白皙的肌肤变得几乎透明，一双淡褐色的眸子温柔明亮，一眼就能看得通透。这个穿着限量版名牌外套的女孩子说着在外人听来简直就是谎言的理由，可是关博雅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怀疑。
“成交后要不要去喝茶？”她问：“或者咖啡？”
浅浅笑了：“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来请。”
“真的？”关博雅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可爱又青春。
浅浅无论如何也无法不喜欢她，于是笑道：“关博然是你什么人？”
永远不要怀疑女人的直觉。
就像浅浅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殊的敌意一样，此时她同样知道这个叫关博雅的女孩子与关博然关系菲浅。
“他是我哥哥。”关博雅坐在咖啡店里认真地看着浅浅，眼睛里却带着天生的顽皮。
“哦……”浅浅笑着看她吃掉一个曲奇，这个世界还真小。
“他的手机里有你的照片。”关博雅笑着说：“我偷看到的。”
这次轮到浅浅脸红了，她与关博然相处的时间不多，有限的几张照片也是那次三亚之旅留下的，而且十分亲密。
“因为是第一次看到他和女孩子的照片，所以有些惊奇。”关博雅长长的睫毛上扬，连笑容都与关博然有几分相似：“我哥一定很喜欢你。”
浅浅有些惊讶于她的肯定，就连她自己也从未听关博然直接的表白过，虽然浅浅知道他也爱着自己……
关博雅是个十分健谈的朋友，也很幽默，这点与哥哥不同，她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率真。因为有共同的话题，所以十分投缘。她聊着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以及关博然小时候的趣事，浅浅听的津津有味，这是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是关博然的另一面。
快要分别的时候天空又阴沉起来，飘起了雪花，关博雅看着天空渐渐收敛了笑容：“我哥这个人太过自信，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可是这样的人也最怕失去，难过高兴都放在心里，死也不让别人看出来。”她看了看浅浅笑道：“一点也不可爱是不是？”
浅浅笑了笑，却掩不住淡淡酸楚。
前些天她无意间听关博然的秘书与小助理们说起了上次父亲被检察院问询的事，才知道那位梁检察官竟然是雅楠的现任丈夫。
“董事长的事之所以没被深察是因为关总去找了梁检的太太，听说他们曾是大学同学。这位梁太太也是有故事的人，传说她的父亲曾患重病需要去国外治疗，恰好梁检离婚多年，孩子也没人照顾，一个是为了钱，一个是为了人，所以她就嫁给了他。”
艾琳说这话时不由叹了口气：“这个罗雅楠结婚前还有一个男友，为了她能安心用他的钱治疗父亲的病还向她求过婚，不过这女人太骄傲，说什么‘不想出卖爱情’。”
浅浅不清楚小秘书们从哪里得来的八卦，她只记得关博然曾经轻描淡写地说起梁检察官只是位故人，但没想到如此尴尬。而这一切，却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送别了关博雅，浅浅在回家的路上拨通了关博然的电话，昨天他直接飞去了香港。
“最快也要凌晨才能到达，”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却温暖如旧：“早些休息，下周末我才能回去，好好照顾自己。”
“博然……”浅浅抬头看着夜晚的星空，心里突然变的无限温软：“我很想你……”
“我也是。”关博然的声音在电话里温柔而坚定地传来，浅浅仿佛能想象出他不自觉微笑的表情。
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快就消融了，地上的落叶又露了出来，戴东南也如期搬了进来。这栋建于七十年代的小楼又车来车往地渐渐热闹起来。
浅浅没有问父亲搬回来的原因，可是大家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