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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偏执的喜欢双脚踩踏在地面上的感觉,所以她打从心里讨厌关于蓝天上的一切,包括朵朵白云、恣意翱翔的飞鸟、莫名其妙的航空飞行器……举凡是会在天空上短暂停留的人、事、物,沈逸岚都厌恶不已。
也因为厌恶天空,别说每年员工海外旅游她绝对举双手反对,并且身体力行的抵制不去,宁可落得不合群的恶名都在所下惜,就连出差要搭飞机她也坚决耍赖摆烂,不惜用罢工来表示她对天空的排拒,有好几次司徒聪出面威胁说要开除她,也都不能让她改变心意,走火入魔的程度叫人啧啧称奇。
至于这种在海外召开的鸟年会,她更是打从心里排斥得不遗余力。
不过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因为不想抽中生死签,因此她三天两头就会去焚香祝祷,祈求远离这些灾厄,可能是应验了有烧香有保佑那句话,所以打从她进“人间”开始,还真是见鬼的一帆风顺,幸运的她从没抽中过那一年一度的生死签,安然直到今天。
“大家先请呀,最后一个留给我就好了。”珊珊来迟的沈逸岚笑着说。
大伙儿也不推辞,随着一只又一只的手探入碗公内拿起纸签……
“最后一个了吧!那就是我的喽!”不知是太过铁齿还是怎的,她嘴边老挂着得意的笑容。
然而随着大家一一亮出空白无宇的幸运签,众人不约而同地把同情目光投向了她身上。
第六感敲击着她的心门,沈逸岚愀然变色。该死!不会所有的好运都在今天用光了吧?
感觉自己的笑容在褪色,手指在冰冷。因为害怕真相,所以迟迟不敢揭开捏在手中的纸签。
“岚姊,我来帮你瞧瞧。”白目的乔太郎自告奋勇的抢过她手中的纸条,旋即迅速的揭开谜底宣读,“唔,当当!今年代表人间建筑事务所的人选正式出炉,幸运儿是伟大的沈逸岚小姐,请大家掌声鼓励鼓励。”
办公室里只有乔太郎一人状况外,兀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卖力鼓掌,大家偷偷打量了一眼沈逸岚铁青的脸色,纷纷机警的找了借口闪人好离开风暴,就连司徒聪也一把抱起碗公脚底抹油闪人。
“聪老板——”脸色阴沉的人儿开口了。
佯装忙碌的众人不忘腾出一只眼睛偷过来,密切注意情势变化。
“嗯……那个恭喜你了,公司会出资提供免费头等舱,一路顺风。”司徒聪鸵鸟的躲进私人办公室,迅速关门上锁、拔掉内线电话,彻底消失不见人影。
“岚妹,恭喜你了。”乔太郎还傻呼呼的不知严重性。
果不其然,锐利如刀的白眼霍霍朝他砍来,“乔太郎——”
他耿耿忠心的应声,“是,岚姊。”
“我命令你马上给我跑步到十五个街口外的路易丝茶馆,帮我外带五杯玫瑰伯爵茶回来。”声音里尽是满满的愤怒。
十五个街口?有点远呢,“能不能搭计程车?”乔太郎天真的问。
“不行——”
咆哮后的沈逸岚杀气腾腾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怎么会这样?她的好运怎么会在今天全部用光殆尽?
该死的新加坡,别说是三天,令人讨厌的机场她连一眼都不想看到!
受不了这一连串挫败的她,近乎失控的揉乱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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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聪真是够奸诈了,连日来左闪右躲就是不让沈逸岚有机会找借口推辞新加坡之行,还私下威胁乔太郎这个傻蛋不论是把她打昏还是拖行,务必要把她给抓上飞机不可。
该死的乔太郎抵挡不了威胁就这样背叛了她,使尽诡计也要把她拐到机场,然后不顾一切的架着她登机。
打从飞机开始滑行,心脏濒临衰竭的沈逸岚就死命抓紧乔太郎,然后在起飞不到三秒钟后——吐了。
沈逸岚永远记得她在客舱里痛苦呕吐的感觉,夸张得几乎要把头等舱的所有客人惊扰得落荒而逃,甚至只差一点她就要把身体里的心肝脾肺肾全都呕出来送给航空公司。
“岚姊,我的手好痛!”乔太郎不只一次控诉。
“闭嘴,呕……”又是一袋。
“岚姊,你不要再吐了啦!”他掐着鼻子惶恐请求。
“这是给你的惩罚,呕——”
因为吐得太厉害,一度惊动了前方的驾驶舱,为了慎重起见,机长还连络新加坡机场的塔台安排救护车待命。
这一趟她足足在饭店睡了三天,至于那个什么鸟年会,就让乔太郎去跳脚了。
只是为了回家,三天后,沈逸岚的痛苦又活生生的在头等舱重新经历一次,然后惨到整个周末她都只能躲在家中呈静养状态。
索白着一张脸浑身虚脱,实在饿极了,只得爬来路易丝茶馆觅食。
听到她的遭遇,素来以没血没泪着称的沙芙娜,果然毫不客气的狠狠嘲笑了她一番。
她趴在前面的桌子上,双手不住的击打着桌面,“哈哈,沈逸岚,你可以再夸张一点,竟然吐到得连络救护车在机场待命,你以为你是重症患者啊,哈哈……”笑得前俯后仰,浑然不顾形象。
冷冷睐去一眼警告,“你够了没有?”沈逸岚的脸色还是苍白着。
“当然不够,不好好的笑上一天,我还真怕辱没了你的风光事迹,哎,这辈子只怕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恐惧天空的人了,哈哈哈……”
沙芙娜笑得花枝乱颤。
“好了,芙娜,你就别再笑她了。”梁丰艾端着清淡的食物走来,贴心的没忘了好友嗜如生命的玫瑰伯爵。
沈逸岚气馁的说:“算了,我早说过沙芙娜根本不是人,所以别奢望她会有什么人性。”
“唷,我没人性,是,我没人性,真不知道是谁抛下赚钱的差事在这儿陪你闲磕牙呢!”狠狠的用食指戳了不识好人心的女人一记。
“别戳了,再戳下去我又要吐了!”她忍不住警告。
“吐呀,有种你就在路易丝茶馆狠狠的大吐一场,然后小艾就会把你列为拒绝往来户。”沙芙娜得意的笑着。
“你……”彻底战败。她果然不是沙芙娜的对手。
“好了,别闹她了,先让她吃点东西。”梁丰艾出声圆场。
有小艾撑腰真好,“不跟你这刻薄女计较。”沈逸岚孩子气的睐了死党一眼。
相对于沈逸岚的厌恶天空,沙芙娜就爱飞行的感觉,恨不每天都搭着飞机到她想去的地方。
就在她进食的当下,貌美的沙芙娜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说起话来,“欸,以前跟你爱得死去活来,还跑到窗台下唱歌的那个傻家伙叫什么来着?项君睿是吧?我记得他好像到航空公司当机师去了。”状似无害的目光凛凛落向沈逸岚。
匡当——
手中的汤匙在听到那个人名的时候,整个掉进汤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像吧!”沈逸岚不自在的说。
“怎么,你们都不连络了啊?”
“嗯。”她低低的轻应,刻意忽略胸口那股微酸的情绪
“哎呀,买卖不成仁义在,况且他是机师欸,说不定航空公司有许多好康的可以a来用用,比如说免费的机票,这样三天两头就可以到世界各地度假去,多好!”她兀自开心地打算着。
一旁老半天没吭声的欧阳苋忍不住冷冷发言,“妈,你这是哪门子的形容词,什么叫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以为小岚干妈是摊贩还是砧板上的猪肉,可以论斤称两卖的吗?还有,你当航空公司都是呆瓜啊,哪那么多免费机票?如果不是生养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小孩、不是落在同一张结婚证书上的姓名,想要机票我劝你自己买比较快。”
“唷,丫头,你越来越不给妈咪面子了喔?”沙芙娜抗议。
早熟少女欧阳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因为你越来越不用大脑了。”
两母女就在一旁吵了起来,欧阳苋偷偷比个了胜利手势给沈逸岚,而她仅能回以虚弱的一笑,感激干女儿贴心的解围。
那个人,已经不能再想起了,早在他选择飞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了交集。
沈逸岚默默吃着她面前的清淡汤粥,玫瑰伯爵茶的味道隐藏太多回忆,所以她一口都没有尝。
在她落寞之际,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天还没黑,两个男人已经喝起了酒。
“最近忙什么?”邱品齐问。
“上班。”
“妈的,你说的不是废话吗?谁不是在上班!”他十分不满这家伙的说法,忍不住抗议,“是不会说详细一点喔!”
“那这样说好了,每天准时报到,飞行前绝对和塔台详细确认跑道净空,请求允许起飞,掌握所有天候状况和风向,航程中不忘向伟大的旅客广播致意,幸运的话可以利用ils进场,在最后ndg前眼看地平线,耳听仪器掌握高度,双脚踩舵,一手带杆一手收油门,在可能有侧风的状况下修正再修正,最后用屁股来验收落地成果,确保每位旅客的臀部都能享受最舒适的待遇。”项君睿拉杂的说了一堆,眼底明显闪过对好友的挑衅。
果不其然,邱品齐二话不说当场赏了他一记拳头,“妈的,什么机师硬脾气,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地上走的,当飞行员了不起啊?”
下一秒,两人相视而笑,大口豪迈的喝着自己面前的酒。
“还不就是老样子,最近就是在做机队转换的训练,成天耗在模拟机里。”
“呋,一天到晚光会死命抓着杆子有啥用,什么时候才会抓个女人给我瞧瞧?欸,看到身边一堆美丽空姐来来去去,不是很养眼吗?然后贺尔蒙就会失调,接着……”
没让邱品齐把话说完,他迳自抢白,“是啊,爽爆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放起落架,然后飞机的肚子就会狠狠的重落着地,接下来就会有写不完的报告。”
赏了一记白眼给他,“项君睿,你真是我看过最小气的机师,说一下也不愿意。”
飞行员和美丽空姐的故事,对于地上凡人来说可是最浪漫的书页啊!没想到这小气的人竟然不肯满足他。
掠过一抹苦笑,项君数仅是沉默的啜饮着手中的威士忌,没有再搭腔。
目光仿佛穿透过酒杯,看到另一个空间的自己,那个还沉醉在爱情里的自己,而现在这个真实且孤独的自己不禁让他苦酸涩不已。
他的沉默邱品齐全都看在眼底,“没连络吗?”他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项君数回过神来,“什么?”不解的问。
“沈逸岚。”他直截了当的说出好友心里思思念念的名字。
项君数可以欺骗自己,却骗不了旁人,尤其是洞悉世事的邱品齐。
他不懂,明明是彼此深爱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忍受转身离开的孤独,却闷头不吭一声?
一辈子能够真诚的喜欢上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珍惜都来不及了,只有项君睿跟沈逸岚这两个傻瓜可以这样糟蹋蹉跎。
看在邱品齐眼底,还真是气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