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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如亲眼目睹一朵高贵的幽兰被残忍地揉碎在掌心,厄运的光临每每突然,刹那间刺破观者的视线,带着凄然决绝的姿态轰然而至。
  1842年,这一年英国的初春异常寒冷。晨光微露,依然保持冬眠状态不愿醒来的岛屿skye沉浸在氤氲的浓雾里。岛上唯一的古堡伫立在风声肃杀的海边,宛如幼年时走失的天真孩童,在挤满了陌生人的旷野里无助地四下张望。
  古堡是父亲留给ala最后的礼物。skye又被称为“天空之岛”,父亲是岛上的牧师,一生郁郁不得志,唯愿疼爱的小女儿ala早日觅得良人,在上帝的祝福下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可惜ala在年轻时爱错了人,伯爵残忍地毁掉婚约,弃她如敝屣。自此,ala彻底绝了要用婚姻来填满余下人生的念想。父亲去世后,她索xg隐居在这座海边的古堡中,一心一意完成她少女时候就拥有的写作梦想,安静地写诗,研究名著。要不是加入了隐匿于社会背后的神秘组织“玫瑰十字会”,或许她的人生就会沿着这么一条安逸恬淡的轨迹走下去。
  可惜,可惜。谁也买不到后悔药。
  ala掀开厚重的天鹅窗帘,推开古堡的窗户往外眺望。bi人的寒气霎时灌入咽喉,呛起猝然的泪。目之所及都是辽阔的海面,天与海的交界处隐隐渗出一抹与晨曦格格不入的黯黑之气。黑雾愈来愈明晰,渐渐bi近海岸。心惊的ala迅速关上窗户,背靠在窗棂边忐忑不安地喘气。
  来不及了。
  主人一定会来。冷酷如他,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个秘密。
  或许这便是宿命。
  生命的齿轮行走到最后一个危险的凹槽,咔嚓停下,告诉她一切都只能走到这里了。
  她的生命,只能走到这一刻,这一秒。
  寒露袭人,ala裹紧了披肩走到书桌前,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微黄的纸面上沙沙地写下——
  the rerd of the rose cross
  尊敬的伯爵:
  见信即永别。
  容我最后一次尊称您为“主人”,曾带领我们所有玫瑰十字会成员去往光明之境,以悲天悯人之心爱着这世界的主人。
  原谅我未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不是能力不及,是我不能那么做。倘若将那卷《致主人书》中的秘密告诉您,您一定会用它来扩张实力,达到您统治世界的目的。
  在加入玫瑰十字会之前,我不知道主人就是当时悔婚的您。在得知真相以后,在您摘下伪善的面具以后,只有上帝知道,我是多么哀伤绝望。原来我潜心所做的一切事情并不是为了让那些挣扎在穷困之中的人们生活得更好,而是为了满足您一个人的私欲。
  所以,我不能说出那个秘密。
  过去,此刻,将来,
  永远永远,都不会将它告诉您。
  唯有死人才能保守所有秘密吧?
  为此,我只能违反上帝“不能自杀”的告诫。科普特人的古卷,已被我焚于烈火之中,化为灰烬。唯有《致主人书》是我呕心之作,实在不忍将它销毁。所以,我将它藏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永远不会有人发觉的角落。它看似存在,实则已经消失。
  那个秘密,也将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在这世界上。
  愿您早日回归善道,勿再有妄念。
  也愿玫瑰,绽放在您的十字架上。
  ala taylor
  feb4th,1842
  第一幕 天空潮汐
  他将她内心凉透的火种握在掌心里,收紧,焐热,直到它又重新开始燃烧,燃烧成一团暖意融融的焰火。
  在那场灾难来临之前,纪暖言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会被一封远方的来信彻底颠覆。
  在那个人死去以前,她亦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痛到如此地步,连死,都不再惧怕。
  “暖言,快下楼!有大惊喜。”那天下午,听着男朋友暗岚在电话里诡秘而激动的声音,纪暖言趴在窗台上往下一看,果然,那小子的车就停在楼下马路边。他摇下车窗大喊:“哎,老婆,下来嘛,有惊喜有惊喜!”暖言抿嘴一笑,赶紧跑回衣橱边挑衣服。
  纪暖言今年21岁,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三年级学生,明年即将毕业。或许去金融街谋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或许继续念研究生。
  她常常想: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温柔如暗岚。他将她内心凉透的火种握在掌心里,收紧,焐热,直到它又重新开始燃烧,燃烧成一团暖意融融的焰火。世间再也寻不着如此真心待她的人。再也寻不着了。
  她想好好珍惜他。
  暖言迅速换上一件甜心款黑色修身裙,经过镜子前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美好的蔷薇色立刻绽放在双唇上。她打开房门正要跑下楼,忽然看到了躺在门边邮箱里的那封信——
  苍蓝的信封上,写着“skye”这样陌生的地址。
  她依稀记得skye是游客们最爱的“天空之岛”,与世隔绝的澄澈之地。只是她不记得自己有任何朋友或亲人在那里。在网络发达的今天,又有谁会“out”到给她写信?
  暖言停了下来,手里拿着那封信。楼道的微光勾画出她清丽的侧影。命运之神从沉睡中猛然惊醒,浑浑噩噩地滚下床,透过云层看着这个即将面临有生以来最大转折的女孩。
  拆开它。拆开它。
  提前知道那个答案,她的人生或许会有转机。耽误了这看似不起眼的两分钟,或许接下来的那一场灾难就不会光顾她。
  拆开它。拆开它。
  命运之神着急地盯着这女孩的眼睛。
  楼下的暗岚在车里等得心急火燎,靠近心房的上衣口袋里,放着一件他用大笔积蓄买来的礼物。暗岚长暖言3岁,英籍华人,在中国过完18岁生日才跟家人一起移民来到英国,两年前遇到在lse念书的暖言后,“超级行动派”暗岚用尽一切办法把她追到了手。
  两个人虽然恩爱,但暖言在男生中的高人气总让他觉得不安。初次见面时,他和身边一群男生都被这优雅的女生迷住。上帝赐予了混血儿尤为精致的脸庞。俏丽的短发,狭长的眼角微微上翘,总让人联想到某种名贵的猫咪。
  她说话不急不缓,偶然会抬头凝视对方的眼睛,眉目中的风情暗含东方的神秘,煞是美艳。当年的暗岚,就是被这抬头一眼的妩媚瞬间秒杀。
  如今她都大三了,说不定实习时被哪个上司或是前辈看上,到时候会不会被抢走就难说了,不如今天就用那个“惊喜”彻底俘获暖言的心吧!嗯,就这样。打定主意后,他抬手看看腕表。
  ——现在是,上午10点17分。
  楼道里的暖言正要拆信,手机又响了。暗岚在电话里撒娇:“老婆,你怎么还不下来?再不下来,送给你的大惊喜就要过期了!快快快!”她“嗯”了一声,脑海里出现那家伙明明是大尾巴狼却爱装小白兔的德行,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甜美的表情只出现了短短1秒,便迅速地消失。暖言将那封信扔在房间茶几上,回身啪的一声带上门,噔噔噔跑下楼去了。
  她没有拆开那封信。
  命运之神失望地跌坐回座位,许久之后,哀伤地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没有办法改变。
  “什么惊喜?”暖言系好安全带,迫不及待地问。
  “你先看看这个,苏智薰演唱会情侣专区的限定票!”暗岚拿出两张门票,一张粉红一张淡蓝。苏智薰是她最爱的歌手,难得来伦敦开一次演唱会,整整提前一年就开始预售门票。多少人蜂拥而至,却一票难求。
  “上帝……”暖言喜出望外。这种情侣门票是这次演唱会的小亮点。凡是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情侣,只需支付一张门票的票款,就能拿到两张门票。粉红色的是女生券,淡蓝色的代表男生,一人保存一张。一年后,只有两个人同时拿着这对门票,才能入场观看表演。
  如果情侣分手,或是有人丢失了其中一张门票,那么另外一张门票也会宣告作废。暗岚像个孩子似的忍不住炫耀:“啧啧,你看你男朋友多厉害,这么珍贵的限量预售情侣票都能弄到手。”
  “又是花了几倍的价钱去收来的高价票吧?”
  “才不是呢!我可是在大雨里排了一整天的队伍!”暗岚一说谎就脸红,这次神色镇定,看来是真的了。那些在雨中等待一对门票的情侣们,明年有几对能如约去看演唱会呢?爱情真的敌得过时间吗?暖言不禁有些好奇,暗岚的这个惊喜很贴合她的心意,她凑过去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
  “谢谢亲爱的,给我这么贴心的惊喜。”
  “谁说这是那个惊喜了?”暗岚发动汽车,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坏笑,“跟我走你就知道了。”暖言透过车窗看了看阴霾的天空。雨水积聚在云朵里,犹疑着,片刻工夫就会落下。
  “现在就去?”
  “ofurse”
  他们的车刚进入第二个弯道,倾盆大雨便兜头落下。雨刷一遍一遍将覆盖挡风玻璃的洪流分开。玻璃上汇成几条雨水流注的小河,前方的公路仿佛浸在氤氲的水墨画里,两边的建筑物模糊起来,明晰锐利的线条一一化作暧昧的弧度。
  暗岚放了首哀戚动人的《onlyhuan》——《一公升的眼泪》的主题曲。当初,弥纱月、小lee、暗岚和她四个人挤在沙发上一起看这部日剧。弥纱月是暖言的大学室友,小lee是暖言的亲弟弟,xg格脆弱的他们两个人当时哭得一塌糊涂。只有暖言,捧一杯咖啡屈着膝盖窝在沙发里,冷冷看着剧中男女主角的悲欢离合。
  正出神,小lee的电话打过来了。从小就喜欢黏着姐姐的小lee,连大学都跟她念同一所还是同一个专业!这会儿,他正在电话里结结巴巴地抱怨糟糕的天气。他没有带伞,困在高架桥下,又冷又饿,连出租车都打不到。
  “姐……你……你……你在……哪儿啊……开……车过来,接……接我啊……”电话里小lee的声音颤抖,想必风大雨大,他一定是穿少了衣服。
  暖言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暗岚,他立刻心领神会,ok,今天的约会又要多个“小lee牌人形电灯泡”了。真是走到哪儿亮到哪儿。认命的暗岚腾出一只手拍拍女朋友的肩膀。
  “你问问他具体的位置,我们现在就过去接他。”开足马力,深灰色小车消失在厚重的雨幕中。看到“姐夫”的车出现,小lee兴奋地在桥下边挥手边跳,大喊:“这……这……这边,这边!”这里十分偏僻,要不是小lee在电话里详细说了地址,平时暗岚真不会开车来这么难找的地方。
  施工到一半的高架桥断面处狰狞的钢筋参差不齐,雨水哗啦啦灌注着桥面的每一个罅隙,不停地腐蚀这尚未完工的建筑。车行到附近唯一能遮蔽大雨的那一小截断桥桥面下,暖言赶紧打开车门让小lee上车。
  可怜的孩子。
  仅穿一件薄衫的小lee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够呛。
  他吸着鼻子,喷嚏一个接一个。暗岚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19岁的小lee简直就被姐姐和暗岚宠坏了,像个小孩子似的撒着娇说:“姐……你……你……你可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好了好了。”暖言怕他说话间又打喷嚏,拿出纸巾,温柔地帮他擦鼻涕。小lee的头发半干半湿,发丝间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杂物。暖言帮他擦去头发上的水珠,纸巾上留着几粒砂石。
  小颗小颗的。
  躺在湿润变形的纸巾上。
  她的眼睛忽然被这些细小的东西刺痛了一秒。它们是发着光的不祥之物,不安地躺在她的手心。
  “……我头上的?”小lee害羞地摸摸头,想到了原因“一定……一定是……刚刚……从那桥上……冲下来的……”
  “乖。”暖言摸摸小lee的脸颊。到底是年轻人,短短1分钟的工夫,刚才冷透的皮肤就暖和过来了。
  看着小lee腼腆的笑,暖言想,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累,没有睡好,才会有不安的感觉的。
  她一直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好了。我们先送小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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