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14
赐予的机会。正是这个绝妙的机会，让下楼去买烟的他，偶然撞见了回家的暖言姐弟，更发现了自己未曾发现的秘密。
尽管他也觉得暖言和弟弟的关系太暧昧。
不过……这些跟钱无关的事情，他才懒得管。
时间是人类永恒的敌人。
古科普特民族早在千年前就已消亡，流传下来的文字史料极少，相关翻译资料更是寥寥。无论曾经多么辉煌的文明，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将一点点泯灭。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暖言住回了燕尾堡，将二楼一间废弃的房间改造成临时工作室。她找遍了图书馆、维基百科、google里的相关资料，翻阅了仅存的几本古籍的复制版，才从石棺拓片的图案中翻译出其中几个词的意思。
玫瑰。秘密。爱做梦的皇帝。
这些零散的词无法成句，更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能隐约传达出文章中圣洁高贵的意味。暖言看过ala的作品，她风格清新，相当有骨气，是那个时代里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在当时崇尚男权的社会里，ala这样好强又颇具才华的女人，一定没少吃苦头。
轻声朗诵着ala写的诗，那些诞生于两个世纪以前的句子，高贵靡丽。独自待在工作室里的暖言戴上手套，开始重新端详那些谜一般的文字拓片。
这些拓片上尚沾染着当时石棺上残存的红色污渍。那天在地下室里光线昏暗，被恐惧和惊喜包围的暗岚和暖言都没注意到石棺上的这些红色污渍。如今放到日光灯下细细端详，暖言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些污渍，不会是血迹吧？
很快的，她否定了自己的观点。那个地下室久未有人进入，如果是早先留下的血迹，它的颜色显得太浅；如果是斯蒂芬妮留下的血迹，它又不够新鲜。
她压抑着喉咙中不断上涌的呕吐感，靠近那些污渍，嗅了嗅它的气味。
“唔。”
相当恶心的味道，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一定会忍不住吐出来。
恶心虽恶心，倒是确定了这些污渍不是血迹。它们可能是比血迹更可怕的东西，弃置在无人问津的地下室中那么久，仍然散发着呛人的诡异气息。
像是某种化学制剂。
独自工作的暖言把暗岚晾在了大厅里。闲来无事的暗岚帮不上什么忙，无聊得一个人歪在沙发上用手机上网。隐身上sn，滴滴滴滴冒出一大串同学和老朋友的留言。
“暗岚，上次碰面还是我们高三班毕业五周年聚会，没想到现在已经天人两隔。兄弟，一路走好！”暗岚一看id，是在国内念高中时最铁的哥们，毕业后大家都忙，没怎么联系。他还真想跟这兄弟好好聊聊。点下笑脸表情准备回复，转念一想：不对，我现在已经死了……还是别在线上吓人了吧。
他不甘地关掉了这个对话框，紧接着的对话框是一个小师妹发过来的：
“学长，我是你读本科时的小师妹莓莓。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吧？其实我从本科一年级开始就喜欢你……本来想毕业后也去伦敦找工作，向你表白。谁知道……今天从跟你一届的学姐那得知你去世的消息……学长，一路走好，在天堂好好照顾自己。我永远喜欢你。” 第五幕 海岸烟花 4
暗岚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我挺受欢迎的嘛。这孩子怎么早不表白，也好让我在暖言面前显摆显摆，让她吃吃醋，哈哈。他想着暖言吃醋的可爱样子，这一次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死了”的现实，顺手发了个“谢谢”过去。
糟糕！
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居然在线，几秒钟工夫，回复就怒气冲冲地发过来了。
“你是谁？太无耻了！居然盗我偶像的sn！”一股杀气呈螺旋状从屏幕上扑过来。满头冷汗的暗岚赶紧躲开了那股杀气，关掉了这个对话框。下一个发来消息的id，他再熟悉不过——
是大姐。
他家的长女，从小最宠爱他的大姐。
姐姐的讯息不止一条，日期从他出事第二天开始，一直到最近几天，几乎每天，她都在sn上给弟弟留言：
“岚，妈妈一直在哭，她一直幻想你没有死，说不定你只是跑去天堂玩一玩，过几天就回来了。”
“今天将你的身后事都办好了。暗岚小弟，你知道吗？家里拿出了一大笔钱帮你买了一块风景最好的墓地。你生前最喜欢开车到处去兜风……写不下去了……岚，我的弟弟，姐姐很想你……”
“二妹今天在沙发下面找到了你的u盘，之前你在家里翻箱倒柜说丢了u盘，找不到，没想到今天‘八宝’围着沙发一直叫。二妹把沙发挪开，发现你的u盘就在沙发下面。下一次我去扫墓时，把它放在你的墓边。你能收到吗？”
……
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经湿润，暗岚努力忍住鼻头的酸涩，只见姐姐最近发来的一条信息上写着：“亲爱的小弟，失去你一段时间了，好像做了个悲剧色彩的梦。家里从最开始的悲痛、凄凉、失落……到现在，爸爸和妹妹的脸上，偶尔也会有笑容了。暗岚，如果你能在天堂看到我们，一定也希望大家尽快好起来，希望爸爸妈妈忘记悲伤，健康平安地过下去吧？暗岚，要保佑我们哦。”
相对于前面几条的伤感悲痛，这一次，姐姐的语气明显释然许多。家人终于从失去他的痛苦中重新站起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可是这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与伤感狠狠敲打着他的心扉。
“等所有人都习惯了我的死，那么，就会渐渐忘记我这个人了吧？”
皮肉撕裂露出骨头的伤口，也有愈合的那一天。但伤疤愈合的同时，记忆自然也在渐渐消退。从前的身体已经火化，自己彻底回不去了。那么……以后……他心慌了，害怕家人真的当他死去，害怕从前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我没有死。
我在这里啊！我没有死！
撑破胸腔的呐喊融化在理智的喉咙里。他盯着屏幕上姐姐亮着的头像，默默地，关掉了对话框。这时，最后一条留言映入他的眼帘，那是暖言发来的，在他出事后几天。
“亲爱的，我相信你会回来。就像《时光旅行者的妻子》里那样，妻子相信被枪击中身亡的丈夫，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她的一辈子，都在等待丈夫。从懵懂的少年，到如花绽放的青年；从坎坷的中年，到白发苍苍的老年。这一辈子的等待，终于迎来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她的爱，得到了最美好的印证。
我们的爱，也会得到印证。我会一直爱着你，就这样生活下去。或许真的可以再见，或许要等到多年以后，等我也去了天堂，才能在天堂拥抱你。”
暖言，暖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没有死，只有你永远不会忘记我吧？暗岚想象着她留言时的模样，心底漾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凉透的火种，又悄悄地点燃，燃成一朵暖意融融的焰火。
暗岚关掉sn，抬头望了一眼二楼那个大门紧闭的房间，暖言正在那里研究拓片，因为怕被打搅，所以不准他进去。他凝望着那扇门，想象着她工作时的模样。这时，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
光线刺得骤然回头的暗岚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用右手挡了挡。正是这遮挡的两秒钟里，门口的不速之客已经相当不客气地、大摇大摆地将行李袋扔到沙发上，正好砸到无辜的暗岚。
“啊哈，这里不错嘛，以后有个可以继续宅的地方了。”来者一点儿也不当自己是客人，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被柔软的沙发轻轻弹了起来。他满意地打量着四周，不停地念叨“不错，不错，啧啧啧，我喜欢这里”，足足过了5分钟，才想起跟被行李砸到的暗岚打招呼。
“hi，小lee，想叔叔吗？”家猫君凑过来捏暗岚的脸蛋，“你偷偷从医院跑出来，都不跟叔叔说一声。叔叔可是相当地想你哟。”
“少来。拿开你的臭爪子。”暗岚没给他好脸色。他可不会忘记，这个家伙竟然趁他挂掉了，将他女朋友的照片设置为手机屏保。
夺妻之恨（尽管还没有夺），在爱情上超级小心眼的暗岚同学可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碍于现在的身份是暖言的弟弟，暗岚没有直接把家猫君轰出去，他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来见你啊。小朋友，你出事醒来以后，果然xg格大变啊！”家猫君歪着头想了想，“嗯……那个，怎么不见暖言？她不在？”
你看你看，尾巴露出来了吧。
果然是一条大尾巴狼，少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沉浸于假想中的暗岚继续愤愤地想。
不是血迹，是化学制剂。
如果是两百年前，ala去世的时候，就有人将它涂在石棺上，那涂抹它的作用又是什么呢？暖言不顾呛人的异味，凑近拓片想看得更清楚点。
目光原本专注地集中在眼前的拓片上，猛然间觉得小小的工作室里还有别的东西也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对。是“东西”，不是人。对方根本不是人……暖言猝然抬起头，只见离她的眼睛不过30厘米的距离，那面目难辨的女人再一次出现。
近在咫尺，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却无法看清楚她的脸，或者说这女人根本就没有脸，只有一片灰色的纱挡在原本应该是眉眼的部位。她的发丝乌黑，散落在肩上，穿着一条米白色蕾丝裙，下半身满是淋漓的鲜血，自腰身蜿蜒而下，是瑰丽美艳而哀绝的赭红色。
那张难辨眉目的面孔下，似乎隐匿着巨大的悲伤。那女人抱住自己的双肩，忽地朝暖言靠过来……
吓。
连连倒退几步。退到角落的暖言撞翻了桌上的台灯，她一边惊恐地大喊暗岚的名字，一边不断地退缩。可鬼魂不依不饶，一步一步bi近。
“暗岚！暗岚！”暖言直直地望着眼前的鬼魂。鬼魂怎么会在白昼出现？如果不是鬼魂，那它怎么既没有脸也没有脚。她退一步，那鬼魂便进两步。暖言浑身发抖，声音打颤：“暗岚！暗岚！”
满地都是这魂魄身上淌下的鲜血，气味腥臭。它流血的肚子上渐渐显现出一个洞口。那里应该是被什么刺伤过，翻开一个大口子，透过溃烂的皮肉，依稀可以看到肚子里死去的胎儿。那魂魄爱怜地抚摩着肚子里死去的孩子，肩膀耸动，似乎在哭泣。
姑获鸟。
这是维基百科里所说的姑获鸟吗？死了孩子的孕妇所化，浑身充满失去爱子的怨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它死去的孩子又是谁？地上的血水越来越多，像涨满雨水的池塘，血液渐渐淹没了暖言的脚踝。她连连后退，冷不防左边摆放不稳的书架轰然倒塌。
书架没有砸到及时闪躲开的暖言，径直朝那魂魄砸去。两者没有相撞，魂魄如空气一般从书架穿过。砰。书架砸在地板上。
鬼魂。
真的是鬼魂。
“怎么了，暖言？”撞门而入的暗岚，恰好穿过堵在门口的那魂魄。那女人望了一眼赶来的暗岚和家猫君，仿佛迟疑了一秒，既而由深灰一层一层褪成灰白，直至消失。暗岚跑去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暖言，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怎么了，怎么了？”他极少见到坚强的暖言这么失态。
那魂魄从眼前消失的一秒，丢失的理智也慢慢恢复。她抬手擦去额角细密的汗珠，平定心绪，看到了跟在暗岚身后的家猫君。
“你们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个东西？”从这两个人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异样，是因为那鬼魂消失得太快，他们进门的刹那刚好错过了，还是他们根本看不到？
果不其然，暗岚一脸茫然，完全不懂暖言在说什么。家猫君踱到桌前，看到散落在桌面上的拓片，好奇地拿起来看。
不待细看，拓片上红色污渍散发出的呛人气味已经令他无法忍受地捏起鼻子：“这些……是……”他屏住呼吸又仔细端详了会儿，确定这些东西是一种化学制剂。
“可能是不小心粘上去的，也有可能是蓄意。”家猫君将那些拓片装进透明的塑胶袋，密封好。刚刚凑得太近，吸入的那一点点气味让他有些头晕。
“该死，这些东西是什么？”家猫君推测，“才吸入了一点点，就觉得头昏脑涨，眼前雾蒙蒙的。暖言，你刚才没事吧？这些拓片是什么？上面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事情说起来就复杂了……”暖